不奢望打败宁衫,只要能逃走就好。
怀里揣着三阶离火蝎魂珠,他此行鸣鹿岭的目的已经达到,何必要和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神经病纠缠。
“赵九阳。”
顾闲云叫,待赵九阳扭头,遂道,“不必强拼,溜!”
“……?”
赵九阳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闲云脚尖一点,倒飞出去,在空中飘逸转身,落地,再一点地面,身影几个起落,已经奔远。
一边的三黑,在顾闲云身影倒飞的那一瞬,就同时飞速奔跃,在山石丛林间穿过,紧跟顾闲云而去。
宁衫也没想到顾闲云如此干脆,刚刚明明一副很嚣张和无畏的态度,竟然这么轻易的说溜就溜了,巨大落差让他一时有点接受不能。
他愣了下,反应过来心中更怒,“小子,想逃,没那么容易,今天不会让你活着走出鸣鹿岭!”
有人交代过他,不能泄露任何身份信息,以免被人抽丝剥茧查到来龙去脉,他也保证过,不会泄露身份。
但刚刚他见到顾闲云那一刻,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情绪,报出了他的名字。
因为他觉得,让顾闲云在临死之前知道他的名字,他心中更加的快意。
他原本的生活体面而有身份,但都因为顾闲云,一切都毁了。
断了一条手臂,修行永远停滞。
对于一个魂术士来说,看着以前不如自己的人渐渐超越他。
而他不管怎样努力,却都无济于事,因为他的修为已被永远卡在二阶巅峰这个坎上。
那份痛苦,比死亡更让人心觉得煎熬。
而让他陷于这种境地的顾闲云,日子却风生水起。
击毙了邹怀,一战成名。
融入匡文、吴璆鸣等人的圈子,声名鹊起,风光无限。
所以,不论是为了灭口还是因为仇恨,他都有足够的理由,让顾闲云长留鸣鹿岭。
宁衫追踪顾闲云而去,身影和赵九阳擦肩而过。
他看了赵九阳一眼,心中生出决断。
虽然赵九阳也知晓了他的名字,但此时,还是先解决顾闲云更要紧。
哪知宁衫决定放过赵九阳,赵九阳却自己跟上来了。
两人相隔一段距离,并向而行,在山林中快速穿梭。
宁衫疑惑望了一眼赵九阳。
赵九阳见宁衫疑惑的目光,便道,“顾闲云不能死,他对我很重要,所以我要拦着你。”
宁衫嗤笑,嘴角不屑。
刚刚的交手,他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实力,二阶魂术士,虽同为二阶,但他自认为击败甚至击杀对方,绰绰有余。
懒得理会赵九阳,宁衫魂力全速运转,身形如离弦之箭,两边的景象在视野里被拉成模糊的画面飞速后退。
不多时,顾闲云奔逃的身影就越来越近,而赵九阳却远远落在身后。
顾闲云本以为能有机会逃到乱石荒原,那里来来往往满是人,宁衫应该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击杀他,毕竟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即使是魂术士,县宰也要过问。
而就算宁衫有这个无视县衙的胆子,那里人那么多,总是多了几分机会。
但没想到,这叫宁衫的独臂人,实力不止强大,而且十分难缠,竟然紧追不舍。
距离越来越近,顾闲云回头,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宁衫眼眸中的凶光和嘴角残忍的笑,然后就见宁衫举刀,刀尖向天,赤焰自刀面凭空燃烧,然后嗖的一声,化作一团赤焰冲上天空,炸裂。
无数光焰如星雨簌簌而落,纷至沓来。
热度灼烧空气,在空气里留下一道道白气。
星雨落在地面,嶙峋的山石纷纷轰然炸裂,老树藤蔓猎猎燃烧。
看着这个末日般的景象,他可不敢认为这是和离火蝎的红球炸裂一样的障眼法。
不敢怠慢,顾闲云手中动作利落,嘭的一刀拍飞当头落下的一星赤焰。
巨大的力量从刀面传来,震得他差点握不住雁翎刀,惊的他连忙斜窜出去,避开头顶的一片星雨,不敢力敌,只在星雨的缝隙中翻滚游走。
轰轰的碎石飞溅和熊熊燃烧的烈焰中,星雨刚刚落尽,顾闲云勉强躲过,只有身上的衣衫被灼烧了几个窟窿。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宁衫一刀由下而上撩了过来,刀面上赤焰猎猎,炙烤的空气剧烈扭曲。
顾闲云一记摧山撼岳,勉强压下赤焰扑面的一刀,但整个人再次被震的倒飞。
人还在空中,火光紧随而至,一点喘息之机也不留给他。
魂气续接不上,顾闲云勉强施展了一记四方云动,数道刀气飕飕飙射,切进火光中。
一团的火光被削成一片片光焰分离出去,但最终还是有拳头大小的火团砸中顾闲云胸口。
倒飞在空中的顾闲云如遭重击,口鼻溢血,轰的跌落地面。
胸口衣衫尽碎,胸口被灼烧的一圈发黑,伤口周围尽是嫩红溢血,而且胸口明显凹陷,胸腔骨骼已被砸断。
“咝……”
发丝散乱垂下,露出苍白冒着冷汗的面庞,顾闲云挣扎坐起。
胸口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也只敢轻轻呼吸,每一次呼吸,清晰的痛觉就通过神经传遍全身,随即便一身冷汗,骨架皮肉就泛起一阵阵无力。
扭头看了眼身后,是个大概三米高的崖壁,换作平时,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下,但此时,跃下崖壁逃跑对他来说是个艰难的抉择。
何况,崖壁下还有两头正在激烈厮杀的玄甲钢鞭兽,周围游走、围观着数十头玄甲钢鞭兽。
明显,这数十头玄甲钢鞭兽正在争抢首领的位置,而这也是此行让顾闲云很好奇、想要看一下的场景。
他如愿看到了,可惜他一点都不高兴。
回头,见宁衫还要挥刀,他咳了口血,忙道,“等……等下。”
“有话留着在阴曹地府和阎王说吧。”宁衫毫不理会,手中动作一点也不留情。
“你……咳,你是不是吴家的人?”
“嗯……?”
宁衫眼神波动了一下,手中动作停下,“你知道我是谁了?”
能够见到仇人在死前知晓自己身份,并看到仇人授首时的惊惧和后悔,那是每个心怀仇恨的人都最想见到的场景。
“原来还不确定,现在是知晓了。呵,沈家的人斩了你的手臂,你却为何视我为仇人?”
“若不是你那日告密,沈修能又怎会知晓我是吴家间谍的身份!”
“你觉得是我向沈家告密了你的身份?”
坐在地面,顾闲云手抚胸口,摸到魂珠完好,心中稍松口气,他偏头,目光稍抬盯着宁衫,“你为何不想想是你做贼心虚,自己露出了马脚,而导致你的身份泄露!”
“不可能。”宁衫断然否决,“在你之前,我在沈家潜伏了五年,他们没有丝毫察觉!”
“呵……”顾闲云笑了笑,懒得再多废话。
他看起来单薄虚弱,眉头微蹙,探手捡起被火团击落地面的包裹,里面是平望舒送给他的二阶符画。
他把包裹抱在怀里,似是认命了一般,问,“吴家家主让你来的,还是吴璆鸣?”
“有什么区别?”宁衫反问。
“也是,有什么区别呢。”
顾闲云接口,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下崖壁和下方的玄甲钢鞭兽兽群,而后扭头,对宁衫笑了下。
一番话下来,暗中蓄力、调息许久的他猛地一按地面,身子一个鹞子翻身,翻下崖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