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残,绯红几缕,若晕开的霞光。
影影绰绰、氤氲沉闷的绯红雾气仅剩些许丝丝缕缕,稀薄零落,悠悠汇入乌黑龟壳之中。
龟壳依然呈乌黑色,普普通通,巴掌大小。
它悬浮了几息,再无绯红雾气汇聚,这才晃了晃,然后下落。
随着下落,原本就小的龟壳渐渐缩小,最后嗖的钻入顾闲云识海之中。
充斥黑塔底层的绯红雾气丝缕不见,底层的全貌完全的呈现出来。
一个空旷、广大的空间,如同一方大大的广场,地面手臂粗细的纹路密密麻麻,依着特有的规律延展,铺满整个地面,汇聚到最中心的一座四方台之下。
外面依然潮汐涌动的岩浆散发着红光,透过黑塔底层外壁上数百个镶嵌着水晶的窗子,红光如残阳晚照,浮光跃金,光晕浸染。
幸免于难的数千头焚山甲、蜃鱼或聚拢在一起,或爬到塔门处望着一望无垠的红海,或孤独哀鸣。
也有几头体型硕大、鳞片密集的焚山甲,蓝光浓郁犹如实质的蜃鱼,缓缓的往最中心的四方台靠近,小心翼翼,彼此隔着距离,似试探似防备。
一头焚山甲略微急躁,忽的前扑。
这一动作,瞬间把微弱的平衡打破。
数头蜃鱼浑身蓝芒大盛,如水荡漾,瞬间连成一片,犹如深海底处,那头焚山甲身处期间,动作变的凝滞生涩,仿佛关节生锈,连眼中的神色变幻都被放慢。
另外几头焚山甲见同伴被困住,浑身鳞片间红芒闪烁,张开大口,浓郁的赤焰喷出,一片火海涌向蜃鱼。
空灵的蓝,刺目的红。
蓝海,火海。
焚山甲,蜃鱼。
突兀的纠缠撕斗起来。
冷郁,炽热,相互晕染,占据了四方台周边所有空间。
随着这数头焚山甲蜃鱼的争斗,黑塔底层的其余焚山甲蜃鱼逐渐被波及,逐渐加入战圈,最后,所有的焚山甲蜃鱼阵营鲜明的大混斗起来。
整个空旷的黑塔底层被蓝、红两色晕染,瑰丽妖艳。
蓝、红两色的晕染光芒里,顾闲云、赵九阳、沈云旗、三黑躺在地面,兀自昏迷,幸好,混战的地方在黑塔底层最中心,围绕着四方台展开,波及不到三人一狗,否则昏迷的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了。
随着时间推移,争斗越演越烈,红蓝两色的光晕扩大百米范围,蜃鱼、焚山甲不断有伤亡,争斗越来越剧烈。
顾闲云、赵九阳、沈云旗静静躺在地面上,三黑的耳朵忽的动了下,然后睁眼,抬头,起身。
壮硕堪比草原狼一般的身躯充斥着强悍的力量,一股无言的威慑缓缓散发。
在它双目、眉间,一道红色狭长的裂痕,如一只眼睛,里面绯红流溢。
而它背上,大约头颅高度,有一颗红色的赤芒快速凝聚,如初生红日,霞光盈天。
三黑迈步,无视犹在争斗不休的蜃鱼、焚山甲,径直走向四方台。
它缓步前行,如君王巡视领地,慵懒的表象下透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正在争斗的、挡在三黑前方的焚山甲蜃鱼瞬间化为一团绯红雾气,飘飘荡荡,融入它背上虚浮的红日。
这一变故,惊的周围的焚山甲蜃鱼纷纷闪开。
千头魂兽谨慎的和三黑保持着距离,想扑上去,不敢。退下去,不甘。
三黑步子轻缓,身上柔软毛发随动作而一荡一浮。
随着它逐渐走到四方台边缘,终于有魂兽按捺不住,嘶吼着扑上。
如沸油滴了一滴水,千头魂兽瞬间炸了,嘶吼着、拥挤着、壮着声势一起涌上来。
三黑没回头,迈步上了四方台,它背上悬浮的红日光芒大炽,数不清的细如毫发的光如针、如雨,泼撒进兽群。
轰轰烈烈涌来的兽群霎时间乱作一团。
境界低微的化为绯红雾气,高些的被红光沾上、射中,身体上凭空出现被贯穿的窟窿。
但仍有几头焚山甲、蜃鱼境界显然是兽群之冠,被红芒沾染后,身体上只是出现大片大片红色的烫痕,却伤害不了他们。
这几天魂兽再次嘶吼。
然而,红日内突兀的探出数条手臂粗细的赤芒,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冲上空中而后折下,把那几头冲上来焚山甲蜃鱼全部钉在地面上。
吼声戛然而止,几头魂兽依然保持着吼叫着冲上了的动势。
三黑缓步走上高台。
高台似乎和这黑塔为一体,地面上凹痕延伸上来,密密麻麻,一圈一圈,好似密密匝匝的花瓣,而在花蕊也就是最中心出,静置着一颗小小的、红红的、圆圆的丹丸。
三黑走过去,叼起丹丸,在千头魂兽眼馋中,走回顾闲云身边,在他怀里一通翻找,找出一个玉瓶,然后把丹丸放进去。
做完这些,它卧下,挨着顾闲云,两耳动了动,有些百无聊赖般,打了个哈欠。
千头魂兽呆呆不知所措,兽群的首领已被钉死,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贪念过后,求生的念头就冒出头来。
焚山甲、蜃鱼三三两两移向黑塔的各个门洞,去观察外面的情景。
外面赤焰浪潮已经停息,蜃鱼成群结队浮游而出,所过之处,蓝色光芒如冰,封在岩浆之上,焚山甲默契的跟在后面。
与先前百万、千万的蜃鱼焚山甲组成的蓝海相比,此时仅剩的千头蜃鱼焚山甲着实凄惨了些,但也幸运了些。
黑塔内,魂兽渐渐走出,越大显得空挡。
三黑爬在那里正在打盹,突的被惊醒,它纹丝不动,只抬了抬眼皮,就见顾闲云已经醒来坐起,双手在身上乱摸,然后露出心安的神情,而后望着空荡荡的空间,又一脸茫然,随后低头和三黑对视一眼,惊的唰的跳起,一脸戒备,手握雁翎刀。
三黑眼皮垂下,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舒适的哈欠。
顾闲云看着地面握着的如同草原狼一般的黑色魂兽,看着它的动作、神态依稀熟悉,眼眸渐渐睁圆,轻声试探,“你是……三黑?”
三黑摇了下尾巴,算是作答。
“我天!”
神态、动作,甚至连那慵懒的样子都一抹一眼,这下他心中立刻轻松了下来,又被惊讶填满,上去轻踢了一脚“你这贪嘴的货,我昏迷的时候,你又偷吃了什么东西,怎么突然长的这样大。你也太不知道轻重了,幸好只是长大,要是万一……”
说到这,他顿了下,然后揪了揪三黑的毛茸茸的耳朵,万般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