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寒讥讽道,“家人死没死全我不清楚,不过他要是武功低微,那世上也没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了。”
方才他握住“绯绯”的手,分明有感觉到一股几乎能与他匹敌的强劲内力,这个“绯绯”,绝对是个高手。
叶轻寒说得信誓旦旦,谈衣也忍不住有点怀疑。毕竟他与绯绯也只是萍水相逢,他所知道一切都是绯绯自己说的,事实与否尚有待定论。
见谈衣相信了他的话,叶轻寒心情好转,斜睨着地上的人,半是得意半是警惕。
在他面前耍手段,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过这人隐瞒功力接近谈衣,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地目的,他不得不防。
即将被揭穿,绯绯却半点都不紧张,看到叶轻寒防备且危险的目光,他反而回了他一抹讥诮的微笑,然后将手伸到怀中,好像要拿什么东西。
此时谈衣正与叶轻寒说话,根本看不到绯绯的表情与动作。叶轻寒以为这个来路不明的“绯绯”要拿的是暗器,立刻抢先举掌朝他击去。
绯绯作势要挡,可叶轻寒打上去,才发现他阻挡的动作没有半分内力,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谈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住手!”
叶轻寒条件反射地收手,反冲的掌力反噬到他自己身上,胸腔剧痛,口中霎时涌上一股腥甜。
他强自忍耐,却见绯绯地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紧接着,他就猛地伏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叶轻寒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而谈衣已经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绯绯的脸变得更加苍白,看着谈衣蹲到他旁边,只能虚弱地叫了一声,“公子”,然后又吐出一口血,整个人似乎奄奄一息。
谈衣给绯绯擦了血,却发现他嘴角的血怎么也擦不完,而叶轻寒却强硬地把谈衣拉了起来,“他是装的!我刚才已经收了掌力,根本没有打到他身上。”
“公子,”绯绯强撑着要支起身体,然而因为受伤太重,他撑到一半就无力地再次倒下,嘴角一股鲜血流淌而下,衬着他苍白色的肌肤,显得触目惊心。
他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淡淡笑了一笑,眼里满是落寞,“公子,你的的朋友似乎怀疑我的武功,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不如就由公子来探探我的功力。”说完,他就主动伸出了手。
江湖之中,功力相差不远的人之间是隐瞒不了内力的,而经过叶轻寒方才的探查,这人的武功还稍逊他一筹,应该与谈衣不相上下,因此也无法瞒过谈衣。
他自己送上门来,叶轻寒当然不会拒绝,心想,谈衣看着文弱,但是武功可不差,这妖孽怕是估摸错了,马上就要原形毕露。
绯绯如此善解人意,反而让谈衣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们身份特殊,此时也是无可奈何。谈衣蹲下神,凝神探脉,发现绯绯脉象虚弱,内力更是一般。在普通人中,他或许能算个打架好手,于武林来说,他甚至连碧玉山庄的那位少庄主都比不上。
“公子。”绯绯小心翼翼地看向谈衣,眸中有淡淡的委屈。
谈衣愈发愧疚,只能冲他笑笑。
叶轻寒道,“看清了吧。”他满以为谈衣已经看清了绯绯。但没想到,谈衣却把绯绯扶了起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打算把绯绯扶进去。
叶轻寒急了,忙挡在谈衣身前,“你怎么还扶着他?”
谈衣淡淡看他一眼,“让开。”
那一眼冷如寒霜,没有半点温度,竟然就像看着什么让他厌恶的东西似的。
叶轻寒反噬的内伤几乎瞬时就发作起来,浓重的血气在胸口翻涌,他连忙把血气往下咽,半晌怔怔地说不出话。
谈衣扶着绯绯从他身边越过,“绯绯根本没多少武功,叶护法多虑了。”
“他是骗你的。”叶轻寒声音干涩地开口,他拉住谈衣,“你会有危险的,不要和他在一起。”
谈衣轻声嗤笑,眼底藏着深深的阴霾,“他只是一个复仇无门又家破人亡的可怜人,能有什么危险。”
“他——”叶轻寒还要解释,但被谈衣打断。他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再那么寒凉刺骨,却淡漠地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而且,就算有危险,那也是我的事。和叶护法,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没关系?”叶轻寒的手忽地用力,“怎么会没关系,我们——”他想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他却想起了谈衣上山时他毫不留情的那一鞭;他想说他们朝夕相待地照顾了彼此那么久,可是那些点点滴滴,似乎也只有他一个人一直放在了心上。
谈衣一点一点地掰开叶轻寒的手,扶着绯绯进去,没有再看他一眼。
“绯绯伤重,我要替他疗伤,还请叶护法大发慈悲,不要再打扰我们。”
“咔哒”一声,谈衣的门再次在他面前关上。叶轻寒一个人站在门外,只觉得自己的胸膛似乎已经被贯穿。
他呆呆站了许久,才转过身,走几步后扶住栏杆,竟然再也走不动了。
他想起谈衣的话,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他是家破人亡的可怜人,难道我……我的家人难道就活着吗?”他也是在十多岁时,就失去了爹娘,一个人在腥风血雨中存活了下来。
此时已到中午,客栈下人来人往,正是最最热闹的时候。然而,叶轻寒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阵阵让他战栗的寒冷钻入皮肤,好像身处数九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