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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暗流
    赛斯特学校内的学生公宿舍于相对时尚的、类似于80年代的建筑中,在教师公寓的左侧。这是一间狭窄的住所,仅供一人居住,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灰黑色地面、木制的墙壁、现代的顶灯,还有简易厨房,在这里,苏昭晨已在这住了两年多了。
    马上就要毕业了,苏昭晨心中有些急躁,自从进入了这里,他就再也没有接到那边的联系,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入神学院学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他在心里在打鼓。
    学校里接二连三的事件,应该是他们的手笔,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就在这所学校之中……会是谁呢?
    事实上,苏昭晨认识的不过是那一两个人,大部分面孔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可他渴望,渴望自己也能成就一番大事,心中不断迸发出的欲望就如同一只手挠抓着他的心。
    夜晚,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把熟睡中的他吵醒,他睡眼惺忪的接起,下意识用中文应答。
    “你好,你哪位?”
    “晚上好啊苏昭晨,是我。”那人用上升的语调轻松的说。
    苏昭晨猛地坐起来,看了眼表,凌晨1点。他听出了电话里面的声音,是他梦寐以求的声音,不过进入学校的两年多来,从未有凌晨半夜来电话的先例,这是要做什么?
    “抱歉啊,把你吵醒了,课业累吗?”那人又亲切的问。
    “不不!一点也不累。”苏昭晨情绪有点激动,“约翰神父的死,还有那看着就烦人的园丁,还有那男孩,都是你们做得吧?”
    电话里传出一阵得意且残忍的轻笑。
    “我就说……他们也是那里的一员,一直阻挠我们得到东西?该死,你该交给我,他们不会对我起疑,也不必闹这么大动静。”
    “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你的手别过早的沾上血。”
    苏昭晨冷笑一声,清醒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嘲弄,“你忘了,我早就沾上血了,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要我,不是吗?说吧,我能做些什么?”
    “需要请你帮个忙。”那人说,从声音听出他本人心情十分愉悦,说话跟唱歌似的,语调变来变去,“学校里还有几个熟知藏匿地点的人,我给你一个名字,你把他引到指定的地方就这么简单,就像你说的,你是学生,没人会对你起疑,假如做得好,我可以考虑一下让你进行前半段的拷问,怎么样?”
    “真的?!”苏昭晨急忙确认。
    “自然是真的,你也差不多该练练手了。”
    “好!交给我,这两年多来我费尽心力扮演好孩子,是时候收取成果了……嘻嘻嘻……”他按捺不住心中亢奋,笑了起来。
    “先别太激动,等办完事在高兴也不迟。”那人没等他笑完就说。
    “我明白。”
    “这是你第一次办事,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另外如果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的发展,你也不要过多干预。”
    “我清楚,我不多问就是,我懂规矩。”
    “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老板果然没有看错人,我待会就会把信息发到你的备用手机中,记住,看完要把痕迹处理干净。”
    苏昭晨让他放心,随后挂上了电话,躺回暖和的被窝里。他此时睡意全无,今晚的电话无疑已调动了他所有的感官,这家天主教学校一直令他心里不舒服,且不说他根本不是那个墨守成规的性格,里面的神父、学生也全部都无法安抚他内心的躁动。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苏昭晨抬腿下床,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接近于水泥的地面上,凉气透过他的脚心传到身体各处,随后逐渐上升至大脑。冷吗?可能吧,但他却甘之若饴,一种突如其来的美妙感觉在他心中荡漾开。
    作为上帝的信徒,你们能拯救自己吗?他知道这里的大部分人在睡前都会祷告,因为他们希望从祷告声中寻找令灵魂得到安宁的方法,而今夜,他们中的有些人,怕是得不到所谓的安宁了。
    想到这,苏昭晨得意的笑起来,这一天,他已经等的太久了。
    澹台梵音扶着受伤的额头打量着黑乎乎的屋子,还好,今晚不是多云,月光足够明亮,要不然就真得是伸手不见五指。
    她缓慢的呼出一口气,毫无期待的摸了摸自己身上,除了睡觉前换上的睡衣,果然什么也没有。
    澹台梵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目凝神休息了一下,再次睁开时,双眼已变得习惯了黑暗,于是她吸了吸鼻子,重新看向那个让她吃了一惊的物体。
    要说那是个人,也没什么错误,胳膊腿脚、上身下身、外加头颅,身体的每个零部件都在,唯一的问题是,它们之间相隔的距离有点远。她此时面对的是一具被切割的尸体,浓郁刺鼻的血腥气充满了整间屋子,透过月色,勉强能看到尸体被分解为七个部分,好像是依照关节位置切割的,分别为头部、手部、躯干、下身、大腿、小腿、最后是脚,切下的零部件没有随意摆放,而是整齐的以人的形状重新安置,澹台梵音的正前面就是死者的脚,尸体的周围散布着大量的血迹,包括她坐的位置、身下也是湿乎乎,凶手怕是在这里杀人分尸。
    “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啊,穆恒说的没错,真是该去庙里拜拜……”澹台梵音喃喃自语。
    究竟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她完全没有印象,上一秒她还躺在床上睡觉,下一秒只觉得脑袋生疼,猛地睁开眼,自己便置身在这陌生的房内,还守着一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
    除了额头没有其他地方觉得疼……应该是被下了药,晚餐是跟沃尔特警司他们吃的,凶手下药的可能性不大,剩下的是……她正想着,脚不小心踹到了尸体上,她急忙收了收腿。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有可能被下毒,凶手要做的就是等,等到她昏过去后再进行搬运。
    我太大意了,她暗暗后悔。
    “迷晕了我却不杀我,而是把我运到杀人现场,要是栽赃嫁祸,手段未免太幼稚了些。”澹台梵音苦笑了几声。
    她手扶墙撑起身体,慢慢地站起来,没有鞋也没有袜子,脚一接触到地面瞬间踩到一滩黏糊糊的液体,紧接着,澹台梵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麻的像通了电。
    用脚尖感知地面物体,澹台梵音缓慢绕过尸体,摸索着来到正对那颗脑袋的木门前,她试着转动把手,门被上了锁,她于是无奈的转回身,谨慎的抬脚挪步,在尸体的侧面隔开一些距离的地方盘膝坐下,定了定神,她可不想破坏现场。
    虽然看不到受害者的模样,但想必还是被倒着钉在逆十字上,澹台梵音探身摸了摸地面,试图用触觉感受一下地面逆十字的痕迹。
    罪犯把每个受害者都钉在逆十字上,应该不是嘲讽他们不配为神的侍者,这里面的确有规律,可这规律却不能得到很好的解释,因为依照所得到的线索来看,凶手就是个激进的宗教分子——她要是信,那才见了鬼了。
    澹台梵音双臂抱膝,精力集中思考着,不一会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逆十字……圣伯多禄……不配与耶稣相比……恶魔撒旦的象征,现如今多用于重金属或是死亡金属摇滚音乐里,天主教第264任教皇圣若望·保禄二世访问以色列期间,曾坐在圣彼得十字架前,大家说若望是圣彼得的后继者,这些都是逆十字带来的解释,凶手所表达的究竟是哪个?”
    她望向前方,想象着尸体的模样,凶手把尸体摆开成某个姿势,要么就是借由尸体的姿势寓意某个信息,要么就是这个姿势的尸体本身有着某个信息……
    尸体本身的信息……对啊,澹台梵音打了个响指,可惜手上没劲弹不出声。圣彼得十字通常与两把钥匙一起用,两把象征天堂的钥匙,圣伯多禄的人物画上也大多拿着巨大的钥匙。
    钥匙,或许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两把真正的钥匙,通往“天堂”的钥匙。
    黎明时分,木门外侧隐约发出开门的响声,澹台梵音听见了韩清征还有沃尔特的声音,她叫了两嗓子,外面立刻吵嚷起来,随后便传来硬物传来的撞击声。
    众人砸坏门锁进入屋内,一束束白色的光亮刺得她猛地闭上眼睛。
    “这、这是……”惊悚的场景使马斯理奥神父的大脑一片空白,脸色犹如被大气挤压过一样扭曲着。
    “澹台!”韩清征惊讶之余扫向屋内,最后在尸体旁边的角落里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澹台梵音,他急忙绕道跑到她身旁,“姑奶奶,不带你这么吓人的,说不见就不见,天啊,你怎么满身都是血啊,受伤了?”
    光亮下,澹台梵音才注意的自己脸上、身上、脚上到处都是血。
    “不是我的血。”她指了指地面,“应该是他的。”
    “那也瘆得慌,话说大小姐你还真是淡定,赶紧出去吧,熏死了。”说完,韩清征抬起澹台梵音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路过尸体时,澹台梵音本能的低下头去看,这次她看的十分清楚——那是具男尸,赤裸的身子只穿了一件短裤,肢解的断口露出粘稠的红白色液体,他的脸被揍的稀巴烂,高大的鼻子已经塌陷,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半张的嘴中满是鲜血,唇边粘粘糊糊的仿佛是分泌出来的唾液,酒红色的头发泡在血水里,如同被胶水黏住了似的粘在一块。
    “该不会是……里昂先生?”
    这句音调颤抖的话来自于才赶过来的伯恩神父,年轻神父脸色如蜡一般惨白,右手扶在马斯理奥神父的肩上,吓得失魂落魄。
    “妈的!梅里特叫人!”沃尔特怒气冲天的喊道。
    “喂,想什么呢?”韩清征瞧澹台梵音看尸体出了神,便晃了晃她,他右手还在尽职尽责的帮她捂住额头上的伤口,即便那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我在想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赛斯特校长还能守口如瓶多久。”她不禁挑了挑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