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顾言之对着灵堂上的木牌喃喃自语:“看了我一辈子还不放心我是不?你放心,我这就随你去了,在这个世界绝不去撩旁的什么人。”
他在这个世界跟何轶鸣一起把所有该做的想做的事都做了,已经了无遗憾,走了以后再开始新的生活也能了无牵挂了。
“只求你保佑我在下一个世界能一眼就认出目标来,保佑我早日见到儿子。”他在心里说。
说着他缓缓闭上眼睛。
又是一年花开的季节,早在数年前由何轶鸣让位继承教主之位的何轶平披麻戴孝地走进灵堂,正想劝解他爹不要太悲伤时,却发现那个身形高大英俊爱笑的男人正靠在灵台上,已然安详地闭上了双眼,手指还轻抚着台面上最新、最靠前的灵牌。
仿佛是已经约好了,他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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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之眼前白光一闪,再睁开时已然回到了虚无空间当中,一抬头,只见天空之上又多了两颗星星,就连这阴暗的空间都被照亮了许多似的。
“唉。”他叹了口气,就像刚玩完一场逼真到直击心灵的游戏一样,只觉得身心都是疲惫的,顾言之大刺刺地躺在地上,倒头便睡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却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他还是那个一心一意只想回到现实世界寻找儿子的父亲。
说起来,自己辛辛苦苦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才只得了三颗星,距离九九八十一颗星还差的远,这样一想,又不自觉的感觉到丧气起来。
但也没有别的什么选择了,有目标起码比从前什么都没有要好得多。
他重新召出大宝鉴,大宝鉴不允许越级直接去更高星的世界,于是顾言之在一个三星世界上隔空一点,得到确认后便传送了过去。
来之前顾言之看了一眼这是一个比较安逸的世界,起码顾言之所投生的男主出生在一个极为和平的小镇上,不像前两个世界那样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
可虽然有了准备,当他在一片嘈杂中睁开眼时,仍是被一大片鲜亮的红色晃到了眼睛。
“醒了醒了!舒少爷醒了!”一个梳着发髻、头戴红花,脸扑得粉白、一笑满脸皱褶的中年女人映入了顾言之的眼帘,把刚睁开眼睛的他给吓了一跳。
“快去通知大少爷,舒少爷醒了!”老女人笑着,差点连带着脸上的粉都簌簌落下。
顾言之被一群人围着,能听见旁边女声嘤嘤嘤地哭泣声,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扶他起来,环顾一周,入眼的尽是红烛幔帐,鸾凤和鸣,高照华堂。大红的喜字贴得遍地都是,周围人穿得也喜庆,很明显他这是来了婚礼现场。
再略一审视己身,自己身上穿着的可不就是大红喜袍?头上戴着的俨然就是凤冠霞帔!
这这这……
顾言之不顾众人感想,连忙向自己□□摸了把,确定重要特征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于此同时,大宝鉴那令人怀念的鲜红弹幕字体开始成群结队地从他眼前划过。
将四周围着他嘘寒问暖的人通通无视,顾言之重新闭上眼睛,将弹幕通篇看完,终于了解到了一些内容。
他现在仍旧生在古代,只是一个商业比较发达、商人并不是贱籍的朝代。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舒笑然,是商贾之家舒家的小少爷,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养成了飞扬跋扈眼高于顶的臭毛病。
这是个三个性别的世界,分别有男人、女人和体貌特征表现为男性但却可以生育的哥儿。
舒笑然就是哥儿,今年十六岁,到了要出嫁的年纪,舒家在这隆宁镇上也算新贵大户,作为舒老爷最宠爱的小儿子,舒笑然的夫家自然也不能太简单。
舒老爷早就有意与镇上的最富庶、生意做得最大的应家联姻,平时没少攀附巴结,自小就经常带舒笑然去应家玩。两家在生意场上有往来,关系还算不错,舒笑然是哥儿不是女子,这么做倒也不会遭人诟病。
但问题是应家有三个儿子,两个已经成年,应老爷有意给应家大少爷指婚,原主却一心一意只想要嫁给应家二少。
按理来说应家大少爷应佳逸是嫡出,本应是最好的选择,可惜他身体自小病弱,常年拿药吊着还一不小心便会去掉半条命,实在是个短命鬼。
又听闻因他常年卧病在床,便养成了阴鸷古怪的性格,寻常人很难与他多相处。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一命呜呼的人,脾气还不好,别说舒老爷子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儿子跟了他,镇上但凡一个疼爱子女的父母都不会让自家孩子嫁给他。
那应大少也知道自己身体,大概是无意牵累旁人,所以今年已经年过二十,仍旧没有娶亲。
与他相比,二少应佳鹏则方方面面都是个合格女婿的人选。
虽然是个庶出,但谁知道大少爷什么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就过去了呢?从应家家主虽然疼爱自己的嫡子,却没有限制庶子的权利和地位便可看出,谁才是未来应家真正的主人。
应二少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几乎是全镇未出嫁的姑娘和哥儿趋之若鹜的对象,就连原主舒笑然也早就喜欢上了他,即便应家老爷想给自己病弱的嫡子寻一门好亲事,开出天价条件让他嫁给大少,舒笑然也极力反对,声称他只想跟着二少。
而舒家自然也不想把小少爷送过去,为了推卸掉应老爷的提议,甚至暗地里找人造谣,说应大少不仅常年卧病在床,而且还不行,谁嫁过去都得守活寡。
一通谣言造成满城流言蜚语,应大少似乎也死了心,跟他爹自请退了这门婚事。
然后这个时候,上一世顾言之就穿过来了。
因为一直有天道看着的缘故,顾言之最忌讳这种“不行”的言论,觉得舒家怕直接拒绝会得罪应家失了利益而造谣人儿子不行的事做得忒不地道。
就算应少爷真的不行,那也不是舒家应该造谣外传的。
他这人向来没什么正经,那会儿觉得这应少爷也是可怜,于是就改口,跟舒老爷说自己要嫁给应佳逸。
舒老爷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换了芯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为此父子两个还大吵了一架。
但儿子是被他惯坏的,舒笑然坚持,他也没有办法。
更何况如果在满城皆知大少“不行”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嫁给大少,也能很好地在应家面前刷一波好感度。只要得到应家的扶持将自己家的生意做大,到时候就算应佳逸一命呜呼了,他舒家的小儿子,谁还不是抢着娶回家?
当时的舒老爷安慰自己想到。
于是喜事继续操办,顾言之就一边耐心等着“嫁人”的那天,一边游戏人间。
他从未对自己的未来考虑忧心过,因为上次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是漫无目的的游弋状态,耐心被磨没,什么都可有可无,压根儿就没打算过未来。
但其实事情的发展也没有给他足够多的时间让他多想。
上花轿、拜完堂被送进洞房以后,他就被一杯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毒酒给毒死了,直接换成下一个世界。
大概是心之所向,所以即便是莫名其妙就死了,顾言之也心中无感,没有所谓。
但现在既然又回来了,前尘往事,归欠了自己的债,则都要一一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