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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他的买家通常不太介意女人是不是原装,阮姨不同,男的女的她都要雏儿,他曾经没忍住偷干了一下,竟然被她检查出来了。不过干他这一行的,看天吃饭,今天不知明日事,他不信报应,但信老家货真价实的神婆,她有真材实料,而且与他志同道合。
    有阮姨在背后暗中帮助,英哥在同行中虽然不是最赚钱,但肯定是最安全的。
    所以只要是她要的人,他都再没有偷奸耍滑,忍不住就去找只鸡卸火。
    “听说你会画符?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城市里的女人也信这个,还把大发整残废,真够狠的。不过我劝你到了阮姨面前老实点,大发没跟他奶奶学过,只沾了点的皮毛,倒是很会念书,”
    英哥蹲下来,朝程念呼出一圈烟,不屑啐笑:“念书……考上大学,老出色了,我妈很中意他。但再出色有嘛用,眼睛长在头上的拜金女只会问你有没有车,有没有房,早叫他将那婆娘办了,办到怀孕,怀了就什么条件都好谈,不听劝,被人踹了回来哭,念书念傻了!让他再嘚瑟……“
    他的情绪在‘看平时牛逼的人倒霉’和‘心疼老乡’中来回切换着。
    程念不搭腔,听到中途困惑了一下。
    残废?母蛊反噬的地方没有四肢的神经,召雷符她也控制在人体能接受的范围内,不会受到永久性损伤,免得真到警察手上验伤的时候落下话柄。
    对了,母蛊钻出来的地方……
    可能太丢人,阮宏发受了重伤都不敢往外说真实的。
    想到这里,程念被取悦了,无声笑了。
    程念好奇:“怕我画符,所以绑住我的手?”
    “是让你老实点!”
    看来是说对了。
    ……那这张眼罩,就是绑她的其中一个人电视剧看得多,误打误撞将她的杀手锏封住,是她运气不好,倒霉。
    程念很有自知之命,她不是幸运的妖,妖生中的大部份机会都是自己拼搏得来的,现在倒了个大霉,倒也接受良好,心情平静的在心里骂了句艹。
    英哥骂骂咧咧了一会,程念从他咒骂的内容中得知,阮宏发就是男人眼中是别人家的小孩,一直被同村的拿来比较。英哥认定她落到阮姨手中就是插翼难飞的死人,死人最能保守秘密,便肆无忌惮的对着她发泄情绪,一番听下来,对程念脏字骂街的水平提升颇有收获。
    不过,终于让她听出了点关键的。
    “阮姨也不知道在干吗,要人要得那么勤,生娃也用不着啊!”
    “我估摸着是用来整那些稀奇古怪的虫子,”他闷笑:“你要被喂虫子了,怕不怕?”
    想他继续说下去,程念附和:“我好怕啊。”
    语气不够激动,很给面子地抖了两下,反正眼睛被遮着,颤一颤就像那么一回事了。
    “我上次听大发哥是拜神用的。”
    “癞子你跟大发什么时候熟起来的?逢人都叫哥,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做人家弟弟,”英哥不高兴了:“谁家不拜神,我妈还拜灶神呢,就你拜关二哥,特么古惑仔看上脑,要拜怎么不拜刘邦!关二哥还管人家叫大哥呢。”
    挨训的癞子嘿嘿嘿笑起来。
    要很多活人,拜神。
    程念心中一动。
    这肯定不是什么健康活动,就她所知,用蛊一派排外团结,也不喜欢膜拜外来的神,家里拜的供的是老祖宗,祖师爷,更没有用活人的习惯。退一步说,就算要用活人,也是用来炼蛊。
    ……
    要人命去填的,只会是野路子的邪神,上不了台面。
    原本以为只是利用蛊术,想在大城市攀高枝实践阶级跳跃的使蛊人遗毒,现在看来……
    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那这次就来得有意义了,吞一次用活人供奉的恶念,可以将她至今消耗的妖力填补回来,而且大有增长。人质程念越听越饿,忍不住咽口水,聊八卦聊得兴起的两个歹徒没理她,倒是旁边瑟瑟发抖的孙巧晴把自己的大白馒头递到她嘴边,一股淡淡的馊味。
    “……不用给我,你自己留着吃吧。”
    不想吃这个,她想吃邪神。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二哥的大哥叫刘备,我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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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016
    程念在地下室呆了两天。
    据英哥说,阮姨着急要人,但她住在另一个山头上,惟一的路被落石封住,需要组织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去清理,才耽误了时间,说是让她多活两天,便宜她了。两天里,她老实吃淡而无味的馒头,见不了光,就闭目静心修炼。
    角落有一个蹲坑,英哥大抵是真的非常不愿意地下室一地排泄物,每天定期有个不说话的女人下来帮助她解决生理问题。据孙巧晴形容,那个阿姨整张脸都是烂烂的,左边眼睛是个洞,皮肤像揉过的面团交叠在一起,程念猜是烧伤后的疤痕增生。
    程念耐得住寂寞,没有恐惧,最大的烦恼是孙巧晴吃饭喝水都粘在她身上,连睡觉也想往她怀里钻,而她绑成了一只大闸蟹,无法推开她。
    “这么多天没见到我,爸爸一定很担心。”
    “我不该乱跑的……”
    “我好想爸爸……”
    “姐姐,我还能回家吗?”
    程念大发慈悲:“你把你生辰八字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算一下。”
    “姐姐,八字是什么?”
    “你家人没告诉你的话,那我也算不了。”程念闭上眼睛。
    碰了软钉子的孙巧晴乖乖闭嘴,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在密闭空间里无聊得让她心底害怕,只能跟姐姐说话的时候才能缓解。但程念无法理解,也不会去体会人类幼崽的情绪,片刻衣角被小手轻轻拽了拽:“姐姐,我们会被杀吗?”
    “我可能会被杀,你应该是被卖去当老婆或者女儿,”
    对着客户说人话的程念,这时开始恢复妖类本性,平静地陈述出可能发生的未来:“也可能跟着我一起送给阮姨,她需要活人。”
    “那,我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爸爸了?”
    “很有可能,我就没见过生父。”原身八岁之前的记忆都消息得一干二净。
    旁边的小女孩又抽抽嗒嗒的哭起来,怕惹大姐姐烦,努力忍住哭声,蜷缩起来抱住膝盖。当孙巧晴憋哭要憋出鼻涕泡泡的时候,旁边声音冷淡的大姐姐开口:“你想活?”
    “我想回去见爸爸……”
    无利可图的事,顺手干了都会感觉很亏。
    程念拧起遮在眼罩后的眉,一番天人交战后,她慢声说:“解决掉麻烦事之后,我可以尝试回来救你,但是我从来不白干,你如果想我救你,就要答应我的条件。”
    听到大姐姐愿意帮她,孙巧晴圆滚滚的双眼亮澄澄地看住她。
    “你工作后,两成的收入要支付给我做酬劳,直至交满十万块,”程念一顿,对客户的智商打个问号:“你能听懂吗?”
    “阔以!这个我懂!我答应姐姐!”
    奇怪,这种复杂一点的词语倒是懂了。
    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彷佛干了一件遥遥无期的投资,程念叹气:“你要争气赚钱,我很贵的。”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我以后会努力赚钱报答姐姐!”
    契约成立,那就是客户了。
    由于不是陆晓薇那种付钱爽快的客户,程念语气依旧冷淡:“你把颈伸过来我嘴边,给你留个印记之后,方便找你。”
    孙巧晴将头发拨至耳后,小心翼翼地把颈侧露在大姐姐的唇边。
    颈上一疼,她差点嗷出来:“姐姐好痛……!”
    冷酷无情的大妖:“忍着,别乱动。”
    虽然很疼,但感觉到姐姐在帮助她的孙巧晴乖乖忍了下来,硬着头皮任她用咬人的方法在自己身上盖了个戳,渡妖气入血。这种拐人的村子很会藏人,小姑娘个子小,往哪一塞就难找,杀光了也不好找,她只能出此下策——其实她也很不愿意在人类幼崽身上盖戳,太像狗了。
    “好了,”程念昂昂下巴,示意她可以远离自己嘴边:“如果他将我们分开,你乖点听话,少挨两顿打,等我来救你。”
    孙巧晴一叠声的应下来,钻进人形大闸蟹怀里。
    程念:“还有,离我远点。”
    怀里的人形寄居蟹假装没听见,抱紧她的腰。
    ………
    …
    远在另一个山头,暮色初现。
    一座残破老旧的砖房旁边,立着一座极违和的精致庙宇,门前立着一对朱砂色的柱子,左边柱子上刻着一条蛇,蛇身有着一节节的环状纹相间,尾部细长。右边柱子则攀着一只蟾蜍浮雕,双眼用颜料勾成赤红,如同凝视来客。
    这座庙虽然不大,但依然精致得让人无法想象是如何在交通极不便的山头上建起来的。
    阮姨每日使唤蛊仆从河边打水来,都要亲自擦拭一遍庙宇,尤其是门前刻有浮雕的柱子和里头的神像,十年如一日的虔诚。
    虽然梅发村的人都叫她阮姨,但她的实际年龄,叫姨是叫小了一个辈份。
    阮宏发是她的孙子。
    年轻时用蛊术作了不少坏事,报应落到她身边的人身上,死的死残的残,惟独是最小的孙儿命硬扛了过来,她有心让他继承蛊术,但他一心想去大城市出人头地,她也不舍得阻拦。也许蛊术在这年代确实是过时了,用蛊不就是为了发财,荫及子孙吗?如果赚大钱有一样的效果,她觉得没关系,可以的,只要孙儿开心。
    阮姨外表看着四十余岁不到,其实一直用蛊虫维持外表,内里早就破败如旧絮了。
    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也活到头了。
    蛊神庙内。
    阮姨将放着贡品的盒子高举过头,膝行至神像面前,念念有词,郑重献上。
    “献以女娃娃,蛊神佑我发儿一生无忧。”
    怒目圆瞪的神像下,放置着一个近两米长的木棺。
    庙宇内部点燃着大量经久不灭的线香,浓得像鼻炎患者的恶梦,但这股浓郁的香,依然盖不住贡品里的臭味。
    阮姨揭开盒盖,推开木棺上的棺材板,将满满一盒子的蛇倒进棺木之中。
    棺材板被掀开巴掌大的缝,足以蛇类进入,光线漏进去,照亮了一双躺在棺木中惊恐的眼睛。
    看见阮姨将蛇扔进来,棺中人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声带像是被药物破坏过了,张大嘴只能发出凄惨空洞的气声,眼中充满了求饶的泪水。
    然而挣扎终究是徒劳,阮姨看也不看棺中人,动作熟练地将盒子底的小蛇拨下去。
    “乖乖开饭喽。”
    棺材板被缓缓合上。
    阮姨跪回拜垫上,不断重复着大礼,吟唱只有她这一支懂得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