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晨闷闷不乐地坐着，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化妆师在给她补妆。
    蒋娟在旁边看了一眼，小声说：“姐，你怎么不高兴啊？”
    化妆师是逐梦互娱的员工，自然能听懂华语，所以段晓晨有些话不能乱说。
    她想了想，回答道：“临时增加事项，耽误了时间。你知道，我老……我哥晚上要请我吃饭。”
    差点说漏嘴。
    蒋娟撇撇嘴，“让他等着就是啦，有什么关系。你是亚洲天后啊，多少想等你还没这个机会呢。”
    段晓晨笑着摇摇头，眼神还是显得有些焦虑。
    哪怕是昨晚……不，今天凌晨，已经把一切都给了他，她还是担心，觉得自己不能拴住他的心，担心会因为一些小细节让他不快，害怕……怕他离开自己。
    用陈泉医生的话说，她这是严重缺乏安全感。
    并且陈泉医生认为她缺乏安全感的原因很复杂，但至少有一部分是因为杜采歌太过花心风流。
    或许是这样吧。
    有些东西很复杂，如果段晓晨能懂，她就不用去陈泉医生那里接受治疗了。
    但有些事情，段晓晨自己很清楚。
    比如缺乏安全感这事，其实根子在她自己身上。
    ……
    “那么杜桑，你对我们樱岛独特的乐器，比如尺八，三味线，萨摩琵琶等，有所了解吗？你怎么评价这些乐器？”
    杜采歌侃侃而谈：“人们想模仿人类走路，结果发明了轮子。轮子和人腿，看似没有共同之处，但有相似的功效。而轮子比人腿更好使，省力，可以说是一种进化。”
    “而为了模仿自然界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人们发明了各种乐器，最初含一片树叶子吹奏也是乐器，用石头敲敲也是乐器。结果一听，嘿，好像比自然界的声音更好听些，也更丰富一些。”
    “而越往后，人们越是想创造出一些，能超越自然界声音的乐器，能表达自然界的声音难以表达的东西，情绪，道德感，等等。”
    “所以我觉得吧，每一种乐器，都是对自然界声音的模仿和升华。”
    “樱岛的独特乐器，尺八，三味线，还有萨摩琵琶，以及大鼓小鼓太鼓……其实都是从大华国传过来的。比如尺八就是从唐朝传过来的。”
    “然后樱岛的人民，为了更好地去表达他们的情绪情感，对这些乐器进行了改进调整，慢慢地就形成了这些乐器现在的样子。”
    “所以如果让我评价这些乐器的话，我认为它们是很贴合樱岛古时候人民的意识形态，能够很好地表达出那个时候人们的情绪情感。”
    “即使到了现在，它们也未必落伍，因为，有些民族性的东西，隐藏在人们的血液中。”
    杜采歌说完，别的嘉宾、主持人都轻轻鼓掌，心悦诚服的样子。
    其实他刚才说的，都是些看似很有道理，很正确的废话。
    用这些理论性的东西，来掩盖他乐理知识上的欠缺。
    但是樱岛人就很吃这一套。
    如果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还能够继续保持这样的水准，估计樱岛人会帮助他坐实“亚洲音乐之神”的称号。
    当然，这不是杜采歌的目的。
    有的时候装装哔挺有趣，但他更希望的是在电影方面装哔。
    而且此行的目的，还是要以力捧段晓晨上位为主。
    所以接下来的节目中，杜采歌不遗余力地给段晓晨打广告，极尽吹捧之能事。
    录制完节目，也差不多到饭点了。
    他谢绝了节目组对他的邀请，说已经佳人有约，对方也只能笑了笑表示理解。
    离开电视台后，杜采歌让方慕宸自由活动，他则赶去新宿。
    尽管段晓晨已经发来短信，说她要晚一点到，但这点时间也不够他回酒店搬运小说的，还不如提前去餐厅。
    他现在只担心段晓晨那边会延误太久，错过他呈上礼物的时间。
    不过根据墨菲定律，当你担心一件坏事发生的时候，它往往会发生。
    所以当杜采歌坐在餐厅里，听到蒋娟代替段晓晨打来的道歉电话时，他只是稍稍苦笑，因为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没关系，”他用温和的口气说，“让她安心工作。我会等她的。”
    蒋娟挂了电话，向段晓晨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然而段晓晨的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忧色。
    还好她很快稳住，没有在节目中出错。
    在东京，吃晚饭的时间一般是晚上6-7点。
    其实大华国最繁华的一些地区，也差不多是这个点。
    所以杜采歌和段晓晨约的吃饭时间是7点，而预订的呈上礼物的时间是8点。
    这样吃饭再聊一会，段晓晨就正好可以看到礼物。
    当然，这件礼物虽然是给段晓晨准备的，却不是专门让她看的。
    之所以定在8点，是考虑到不管是在樱岛，还是在大华国，最年轻时尚、最有购买力的一群人，在这个时候，大多是有空的。
    而且这个时候，逛街的情侣、姐妹淘们，也都是刚刚吃完饭，正在街上行走。
    一些下班晚的人，这个时候也还滞留在繁华的道路上。
    所以这个时间，呈上礼物，是最合适的。
    杜采歌挂掉电话后，叹了口气，告诉身边的服务员：“晚点再准备菜肴，我的伴侣要晚一点过来。”
    “没关系的先生，”服务员彬彬有礼地说，“有需要随时找我。”
    杜采歌看向窗外，他把位置订在靠窗出，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那块巨幕。
    现在是……7点10分。
    段晓晨肯定是赶不上了。
    但是没关系，即使她没看到，稍稍有点遗憾，但礼物一定会让她满意的。
    ……
    “快点快点，”段晓晨低头看了看时间，飞快地向外走，“怎么办怎么办，我哥要生气了！”
    蒋娟提着东西，费力地追着她，“晨姐，迟到是女孩子的特权。杜哥要是生气，你就晾他几天呗。最后他还不是会来跪舔。”
    段晓晨没好气地说，“就你话多！少说这些没用的，你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一样吗？”
    “是，是，不一样。”蒋娟得体地微笑。
    段晓晨懒得和她争辩，拉开车门坐进去，“手机给我。你自己找车回酒店！没十万火急的事情别打扰我过二人世界。”
    “知道了！晨姐，我很懂事的。”蒋娟将手机递给段晓晨，挥手告别。
    等车开远，蒋娟才撇撇嘴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好色的臭男人而已。看你走路的姿势就知道你昨晚被他欺负得多狠。哎，男女之间是一场战争，眼看着你就要输掉啦！”
    段晓晨不时焦急地看时间。
    已经7点50了。
    她恨不得让司机开快点，再开快点。
    但是东京的交通状况……哎，不提也罢。
    能够一直前进，不堵在原地，已经很不错了。
    即将8点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杜采歌为她录的，他亲自演奏的“d大调卡农变奏”。
    脱胎于卡农，却又不同于原版的d大调卡农，美得让每一个懂音乐的人都无法不喜欢、不动容。
    这首曲子还没有正式发布，目前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拥有这段音乐。
    段晓晨故意等了一阵才接听。
    仅仅是想多听一会，这由他赠予，独属于她的音乐。
    “不好意思啊哥！我马上到了！再等我一下下！”把手机凑到耳边，她马上说。
    “没关系，”杜采歌的声音挺平静温和，“你到哪了？”
    “到涩谷区了！”
    停顿了片刻，杜采歌问：“会经过那个十字路口么？”
    他的声音有点惆怅。
    段晓晨并不清楚，他是想到了那条著名的狗狗的雕像，是地球独有，蔚蓝星却不存在的。
    她只以为他心情有点不好了，小心翼翼地说：“是的，会经过那个十字路口。”
    然后无声地用手指挥司机赶紧绕道，去最著名的涩谷十字路口。
    “好，你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注意看大屏幕。”
    “为什么？”段晓晨摸不着头脑。
    “注意看。”
    说完就挂了。
    段晓晨的心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难道是杜采歌录制了一段表白的视频，要在涩谷十字路口的巨幕上播放？
    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没让心脏从嗓子眼跳出来。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那个十字路口了。
    当视线里刚刚出现那片巨幕时，段晓晨就立刻紧盯着。
    但是隔着太远，角度也不好，她虽然不是近视眼，但也没办法看清楚。
    等再靠近一点，她才发现，屏幕上是她。
    是她在曾经拍摄的mv里的一个镜头。
    然后镜头转换，换成她在一部电视剧里的镜头。
    几秒钟之后，又跳转……
    而音乐声一直在响彻。
    电动车窗安静地降下，她听得更清楚了。
    那是非常优美的，d大调卡农变奏曲的旋律。
    独属于她的曲子。
    虽然现在被无数人听到了，但是仍然是独属于她。
    这是她的bgm。
    汽车缓缓行驶。
    巨幕上的镜头一直在转换，看得出来，杜采歌是将大量含有她的画面，包括mv、电视剧、综艺节目、走红地毯、演唱会等镜头，重新剪辑，剪成一个简单的故事。
    当汽车驶过十字路口，巨幕已经离开视线之外，她还怔怔地盯着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