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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李景胜站在陈金芝家的小区门口,抽了根烟,这才上车,漫无目的地沿着高架绕了几圈,实在不想回那个空荡荡冷冰冰的家。
    拨通了王富贵的电话,问他在哪儿。
    那头声音挺杂,王富贵说话得用吼的,才能让李景胜听清楚,“在会所呢。”
    “来不来?来吧来吧,我微信上给你发定位,老吴也在。”
    这个老吴,是指地方银行的信贷处吴处长,跟他们是一条利益线上的。
    会所是王富贵新认识的一个朋友的,没来过,今儿个王富贵他朋友做东,说是请他们来尝鲜。
    谁都知道是啥意思。
    王富贵一向生冷不忌,李景胜在电话也听明白个大概,但他这会儿确实不想回家,就来凑个热闹。
    李景胜进门的时候,愣了一下,没想到阵仗还挺大,一长溜的姑娘一字排开,南腔北调,燕瘦环肥。
    王富贵招呼了一下李景胜,在座的都认识,圈子就这么个圈子,绕来绕去,除了一条线上的,其他都或多或少的见过。
    姑娘们正在自我介绍,各种地方的口音,男人们哈哈大笑,绷紧了一天的神经,纷纷放松下来。
    李景胜挨着王富贵坐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王富贵问他:“刚去哪儿了?”
    “丈母娘家。”
    “嗨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总转性了?”
    李景胜笑笑,“没转性,一直就这么个性子。”
    王富贵捅了把李景胜的腹部,见他没生气,忍不住又说了句,“好久没见你心情好了,今天看着好像还不错,来来来,骰子玩不玩?”
    李景胜今天确实心情不错,虽然欧阳姗姗根本不想搭理他,但他过了自己心理那一关,就仿佛阴了很久的天,突然就见了太阳。
    王富贵挑了个微胖的姑娘,胸前鼓鼓囊囊的,身材十分劲爆,姑娘也不怕生,一屁股坐在了王富贵的大腿上,一双桃花眼却滴溜溜的往李景胜身上瞟。
    这种男人,如果能风流一晚,让她倒贴钱都行,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便宜了哪个姑娘。
    李景胜哪儿能想到对面这女孩的心思,他招手把吴处长一块儿叫过来,四个人玩起了骰子。
    喝红酒,红酒上头,王富贵是存心今晚要玩个尽兴,楼上都是带床的小型包厢,他兴致起来了,
    今晚是要不醉不归了。
    李景胜唬人的本事挺好,自己骰盅里一个六都没有,张口就喊“八个六”,王富贵老甲鱼,跟着喊,“九个六”,年轻的姑娘心思浅,看着两个人笃定的样子,跟了句,“十个六”,被后面的吴处长直接一声“开”给吓蒙了,开出来的结果,李景胜一个六没有,王富贵一个,吴处长一个,姑娘两个,姑娘傻眼,肚子都没来得及垫点东西,就被灌了一整杯红酒下去。
    哪里斗得过三个老男人,很快就东倒西歪了,这姑娘酒品不太好,醉了就开始推搡王富贵,嫌他碍事,要往李景胜跟前凑。
    “李总,久仰大名啊,嗝…,闻名不如见面,太man了,嗝…,我都湿了,你抱我上去好不好?”
    哄堂大笑。
    李景胜也笑了,他拨开女孩子的手,“对不住啊,我有老婆了。”
    一下子就没劲了,一脸的失望,“这得是上辈子积多大的德,才能嫁给你啊。”
    这下,连王富贵和吴处长都被逗笑了。
    边上还坐着几个姑娘,本来在陪别人,闻言也纷纷探了头过来,一片笑闹声中,李景胜是真想人了。
    他换了个安静些的角落,微信发过去,“睡了吗?”
    料到也是不会回他,李景胜等了一会儿,又去跟他们喝了几瓶啤酒,这才准备告辞回去。
    王富贵已经换了一个妞儿,刚才那个对李景胜的好感太明显,让他倒了胃口。
    眼下这个身材也不错,前凸后翘的,男人嘛,视觉动物,可以理解。
    王富贵一嘴的酒气,去拉李景胜,“都分居一年了,还守着干啥,来来来,这里头随便挑一个,咱哥俩一起上去快活一把。”
    李景胜飞了他一脚,“给我趁早滚蛋,老子有老婆的,回家陪老婆去了。”
    王富贵油光满面的笑了笑,他们彼此之间,从不干涉私生活,爱玩玩,不玩拉倒。
    身边的妞早已等得不耐烦,撅着嘴跟他撒娇,王富贵一只手伸进女人的内衣,另外一只手摸着女人丰满的臀,两个人纠缠着就往楼上去了。
    李景胜也喝了几杯酒,从会所出来,冷风一吹,酒劲就散了些,但他不敢大意,还是摸出手机来找代驾,想了想,先滑去微信找欧阳姗姗的头像,对话框里安安静静,没有回他,什么都没有。
    第56章 寻找
    第二天早上, 欧阳姗姗起了个大早,她昨晚索性睡在了她老娘家里, 说到底,陈金芝才是她亲娘,马东那个半路出家的老头,她何苦处处避让着他。
    这么一想, 心也就放下了, 坦然的睡在了次卧里。
    早上起床,欧阳姗姗就发现外面下雨了,上海是典型的温带气候, 冬天雨水少, 但偶尔下一场,也是恼人的很。
    陈金芝上了岁数, 睡眠少,早早的起床做好了早饭, 上海人早上喜欢喝白粥,佐点榨菜什么的,有时候再喝碗豆浆。
    欧阳姗姗吃完早餐, 又换好衣服, 看看时间还早,就悠闲的下楼开车,去上班。
    江南的烟雨其实并不美如画,多少文人墨客也不知为何折腰,最起码, 卷在上班早高峰的车流里,又被雨水带来的潮气憋闷着,欧阳姗姗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坠到了谷底。
    好不容易随着车流挪到了公司,停好车,又在电梯里跟上辈子的冤家撞了个狭路相逢。
    电梯本就拥挤,欧阳姗姗一进电梯厢还没看明白情况,就被一双大手拽到了身边,她用手指甲狠狠的抠了一下李景胜的手掌心,那人却仿佛不觉得痛似的,还低头朝她温柔的笑。
    不停有上班的员工挤进来,最后电梯门合上的时候,欧阳姗姗的手还被拽在李景胜的掌心里,她抽不出来,也不好发作,只能委委屈屈的任他捏着。
    电梯门一层一层的打开,人一拨一拨的出去,到了二十九层的时候,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欧阳姗姗的新公司就在这层楼。
    电梯门缓缓开启,欧阳姗姗用力抽手,却被李景胜握得更紧,他一只手去挡住电梯门,不让它合上,另外一只手抓着欧阳姗姗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一起吃中饭好吗?”
    “不好。”欧阳姗姗急着去上班,又担心这个样子被经过的同事看到,又羞又气,奋力挣扎。
    李景胜终是不舍得强迫她,“那下班跟我一起回去?”
    “不行,不行,李景胜,你快放手,你这个无赖王八蛋,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厚颜无耻,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要跟你离婚,我们玩完了。”
    情绪一旦开了闸,就像泄洪一样奔流而下,“你那个小柔,她还很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你就发发慈悲,跟我去把离婚证拿了,你俩二一添作五,凑一对,别来祸害我。”
    李景胜掰着电梯门,看着欧阳姗姗,眼神漆黑,那样坚定,不容置疑,“我只喜欢你。”
    欧阳姗姗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鬼话,实在没办法,她探头朝着电梯外喊人,“陈慧敏,陈慧敏,你快过来帮我一下。”
    李景胜被她逗笑了,“吓唬我呢?人来了也好,正好给你那些同事瞧瞧,你老公有多帅。”
    “你脸皮简直比城墙还要厚,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李景胜俯下身子,在欧阳姗姗的唇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脸要来做什么?我只要你。”
    欧阳姗姗一个上午,什么活都没干,不知道是因为新环境还暂时不适应,还是早上被李景胜气得,脑袋里跟浆糊似的,糊里糊涂的。
    她怕脑子太乱,等下工作出了错,索性就暂放了手上了活儿,把新办公室的桌椅细细擦了一遍,连带着净化装修材料的绿萝的叶子都一片片擦干净,可心却总也静不下来。
    她从抽屉里拿了一包速溶咖啡,去茶水间泡咖啡。
    推门进去,茶水间已经有人,是陈慧敏,正在打电话,眼角还有没擦干的泪痕,看见欧阳姗姗进来,急急忙忙掐断了线,尴尴尬尬的朝她笑了笑。
    欧阳姗姗以为她经济上又周转不开了,她倒是真不差钱,李景胜之前给她的那张卡,里面积累的数字估计已经不少了。
    “慧敏,你是不是家里要用钱?我手上有点积蓄,虽然不多,但应个急没问题,你差多少?我等会儿转给你。”
    陈慧敏是真被感动到了,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
    “姗姗,谢谢你啊,你真好。钱我够用,不是钱的事。”
    又犹豫了会儿,这事憋在心里确实挺久了,她都怕自己憋出病来。
    “我男朋友想结婚了。”
    欧阳姗姗“噗嗤”乐了,“我还以为啥事呢,这不是好事吗?”
    陈慧敏为难的倾述给欧阳姗姗听,“我也知道是好事,说实话,我跟他那么些年,早就不分彼此了,我也确实想嫁给他,可是,他下面有个妹妹要供着念书,上面也是两个老人要照顾,我要是嫁过去了,两个人的钱合在一块儿,碰到两边都要用钱,你说我先顾哪一头?”
    欧阳姗姗叹了口气,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也不好多嘴说些什么,只是回了句,“那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有些事情,也确实只能自己拿主意。”
    咖啡倒进杯子里,热水灌进去,咖啡的清香浮上来。
    晚上欧阳姗姗便没回陈金芝那儿,她也不敢回自己家,怕李景胜又来纠缠。
    她期期艾艾地把事情大致跟陈慧敏说了一下,人家挺仗义,“你晚上来我家住吧,我让我男朋友去朋友家凑合几晚上。”
    李景胜今天按时下得班,在楼下等了许久,也没见欧阳姗姗出来,打她电话不在服务区,他无奈,只能去她新买的房子堵人。
    敲了半天门,里面不像有动静的样子。
    他又去陈金芝那儿找,也不在。
    电话一个个的拨过去,可都没接通。
    他有些担心,开着车重新从陈金芝家里往欧阳姗姗的新家赶。
    又上去敲门,还是没人。
    李景胜是真着急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逼急了,他心里钝钝的痛,见不着欧阳姗姗人,他感觉自己一颗心都没着没落的。
    又开车去欧阳姗姗的公司找,二十九楼,他在门口朝里望了眼,灯全熄灭了,都下班了,没人。
    他索性走了一层楼,回到自己办公室,靠进沙发里,难受的发慌。
    点了根烟,不想抽,任由它燃尽,又重新点了根,吸了两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赶紧掏出电话去拨欧阳姗姗的号码,还是无法接通,李景胜感觉被钝刀子割肉似的痛苦。
    手机摔在茶几上,挺尸一样不再动弹,烟雾缭绕着升起,眼前幻影重叠。
    是欧阳姗姗杏仁一样的圆眼睛,冲他笑,小鼻子小嘴巴,清秀的让他悸动。
    他喊她,“老婆”,没有人回答,他问她,“你这会儿在哪儿呢?我担心得不行”,还是没有人回答。
    李景胜没吃晚饭,奔波到现在,胃早已发酸发胀,嘴里泛着苦味,实在熬不下去,他起身去隔壁小单间的床上躺下,想起那次跟欧阳姗姗在这床上做.爱,仿佛就在昨天。
    “你再乱动,我就在这儿给你办了。”
    “你给我服个软,我就原谅你。”
    “下次再惹你生气,你就打我,行不?”
    是他自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