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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四皇姐今日来迟,莫不是……被什么人绊住手脚了罢?”宋清欢轻笑一声,眸光冷凝,墨色瞳孔中倒映出宋清羽慌乱的神情。
    宋清羽瞳孔猛地一紧,面色大变。
    宋清欢懒懒一笑,这般惊慌失措,看来,是被自己说中了呢。原本不过试她一试,没想到事情竟当真如自己所料。如此喜怒形于色的宋清羽,可比宋清漪好对付多了。
    “四皇姐,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着,看沉星和流月一眼,示意她们跟上,转身拂袖而去。
    宫装曳地,划出一抹弧度,裙摆处银线勾勒出的玉簪花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刺得宋清羽眼眸一痛。她慌忙眯眼,再睁眼时,却已望不见宋清欢的身影。宋清羽心中恨恨,又有些惊魂不定,用力握了握拳头,扭头对着宫女恶狠狠吩咐,“回宫!”
    说罢,匆匆离去。
    远处,甩开宋清羽的宋清欢脚步渐缓,雪眸微狭,若有所思。
    “殿下,您怎知安阳帝姬今日来迟的原因?”见身后已看不见宋清羽了,流月紧着上前一步,侧头看向宋清欢好奇道。
    宋清欢抬眸望她一眼,神情懒懒,唇畔似笑非笑。
    “你家帝姬啊,可是会读心的。”
    流月一愣,呆呆地看着宋清欢,不知如何接话。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可帝姬的神情,却偏有几分认真。
    见她愣住,宋清欢抿唇一笑,“逗你的,还当真了。”
    一旁的沉星接话道,“殿下方才是在诈安阳帝姬的话吧?没想到安阳帝姬心虚,倒巴巴承认了。”
    宋清欢睨她一眼,“你这小妮子,倒是古灵精怪。”
    沉星不好意思地笑笑,流月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宋清欢收回目光,嘴角笑容转淡,盯着远处微微出神。
    沈初寒亲自到访,凉聿两国联姻一事便已成定局,她阻止不得。这么看来,要想绕开这个前世命里的劫数,她能做的,只有另择一人替自己和亲。
    宋清羽,显然是不二人选。
    而恰好,自己手中就握有宋清羽的一个把柄,只要筹谋得当,她一定能顺利脱身!想到宋清羽方才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宋清欢不禁勾了唇角。这么容易便露了马脚,看来她所谋之事,成功几率很大。
    若此事谋划成功,她和沈初寒就不会再有交集。想到这,心脏不受控制地一绞。她苦笑,手指抚上胸口。本就是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又何苦再生惦记?
    脚下转个弯,一抬头,一片葱郁竹林出现在眼前。南地的暮春时节已有些许燥意,见林中一片阴凉,宋清欢犹豫一下,抬步往竹林走去。
    林中用青石板辟出羊肠小道一条,供宫人盛夏时节行走,作消暑遮阳之用。因此时未到夏日,林中空无一人,只有风拂竹叶发出的沙沙声响。
    走到竹林边缘,尚未迈出步伐,却听得身后“啪啪”两声掌声响起。听声音,鼓掌之人在身后不过几步之遥。
    宋清欢脸色一沉。
    自重生后她日日习武,听力和警觉度早已不同往昔,此人却仍能轻易近身,足见功力远在她之上。
    她猛地扭头,寒刃般沁凉的目光往来人面上射去。
    这一看,却是猛地愣住,长睫不受控制地一抖,视线有一瞬的模糊。
    来人微一勾唇,眼底流光耀目,“舞阳帝姬方才,真是好生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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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嚯,来者何人?
    ☆、第005章 可否陪本相一游?
    宋清欢眼波微动,垂眸掩住眼底异色,很快抬头一笑,“原来是沈相。”一顿,转了话锋,“沈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面上是一派坦荡的光风霁月,心底却是骇浪滔天,难以呼吸的不安感自心底蔓延。
    沈初寒居于宫外,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
    方才她同宋清羽说的话,他又听去了多少?
    不安和紧张感如藤蔓般滋生疯长,在心底蔓延开。她不敢多看沈初寒一眼,匆匆别了眼,生恐泄露了心底情绪。
    沈初寒眸色微凝,朝前走了两步。
    “本相得聿帝召见,刚议完事。见宫中景致甚好,便屏了侍从,到处随意走走。”他的声音,不似记忆中的凉,一双墨眸清透如朝露,嘴角噙一抹笑意看着宋清欢。
    宋清欢一笑,匆匆抬头瞥他一眼,“沈相好兴致。”却正撞上他似沁润了一汪清泉的眸,有瞬间恍惚。
    凉国丞相沈初寒,素有才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却是出了名的冷,常人根本无法近身。
    她现在,于沈初寒不过是个陌生人,这般柔软的眼神,不该出现在此时他的眸中。
    心中攀上一抹警觉,却听沈初寒嗓音凉凉,“听闻聿国三位帝姬,平阳帝姬端柔淑德,安阳帝姬率真烂漫,舞阳帝姬性怯少语,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多有不实。”
    宋清欢眸色微沉,看来,他是听到方才自己同宋清羽的对话了。
    思索一瞬,她心思一转,抬眸望回沈初寒,“沈相是明白人,自然知舞阳虽为帝姬,却并不得宠。若无些手段,又如何在这深宫中生存?方才之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沈相体谅。”眸中一汪水润,长睫颤颤,声音亦是怯怯,带了几分娇娆的柔。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沈初寒。
    他生平最不喜的,就是怯弱矫揉的女子。前世的自己,也是不堪的名声在外,却在由沈初寒护送回凉的途中不经意显露出真性情,让他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后来两人间的情感才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今她既然想惹沈初寒生厌,只需投其所恶便是。
    不想,沈初寒却眉头微皱,缓了语气,“本相明白,世态难行,帝姬需多保重才是。方才之事,本相绝不会让他人知晓,帝姬尽管放心。”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清欢竟从他墨色深瞳中,看出了一丝怜惜心疼之意。
    宋清欢赶紧敛了神思。
    自己一定是疯了!沈初寒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对素不相识的自己起怜惜之心?!只是……他这回答,当真是意料之外!
    心中狐疑,却也不好深究。定定心神,扯出一抹笑意,“多谢沈相。”语气一顿,不欲与沈初寒多生纠葛,“如此,本宫便不打扰沈相的雅兴了,告辞。”
    说罢,不待沈初寒回话,急急转身欲走。才踏出一步,听得身后沈初寒开了口。
    “等等!”
    短短两个字,却似一道魔咒,将宋清欢锢在原地,明明很想逃离,身子竟分毫动弹不得。
    沈初寒走到她身侧,眸光微动,很快启唇,声音如尘封的酒酿般醉人,“本相初到贵国,见贵国皇宫精巧雅致,心中甚喜。帝姬若是无事,可否陪本相一游?”
    宋清欢一惊。
    沈初寒让自己……陪他游皇宫?为何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偏离了自己的预想?
    她咬了咬下唇,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强装淡然抬眼,“实在不巧,本宫待会还有事,怕是不能尽这地主之谊了。不如这样,本宫将侍女沉星留下,引沈相游览如何?”她边说,边不动声色地觑着沈初寒神色。
    父皇接连两天召见沈初寒已是不寻常,沈初寒身为他国人士,身处皇宫竟无人跟随,更是蹊跷。她不知沈初寒打的什么主意,更不想跟他再起纠葛,只求尽快脱身。
    沈初寒唇角笑容微敛,“本相方才可是卖了帝姬个人情,帝姬……该不会翻脸不认了吧?”他这话,分明是威胁,可宋清欢却偏偏听出几分无赖狡黠之意。
    这怎么可能?
    沈初寒性清冷,如此丰富的情感,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她心中乱作一团。
    为何一见沈初寒便乱了分寸?自己这三年的功夫,是白准备了么?
    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眉微拧,心知拗不过沈初寒的执意,“既然沈相坚持,本宫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初寒笑,眼底流彩熠熠,恰似春光初绽,“谢过帝姬。”
    一旁的流月和沉星倒吸一口凉气,满目惊艳之色。
    沈相这一笑,真真是惊为天人,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怪道四国贵女心目中乘龙快婿的第一人选,不是皇族贵胄,不是亲王世子,恰恰是凉国丞相沈初寒。
    饶是宋清欢前世见多了沈初寒的“美色”,这会亦有瞬间晃神。
    光就这幅皮囊,就知上苍待沈初寒着实不薄,更何况——他还有惊世之才。
    她心中慨叹,神色微凛,朝沈初寒做了个“请”的手势,“沈相,请吧。”
    沈初寒略一点头,同宋清欢一道进了竹林。
    青石板路不宽,恰容两人并肩而行。流月和沉星识趣地落后两步,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
    林中无人,稍显静谧。沈初寒神色从容,步履不疾不徐,身侧的宋清欢呼吸却明显有几分急促。清风拂过,送来沈初寒身上寒凉清香,宋清欢眼底的情绪漾得愈加厉害。
    “帝姬似乎对本相有些不喜?”正胡思乱想间,听得耳畔传来沈初寒淡淡的嗓音。
    宋清欢回了神,抬眸抿了抿唇,“沈相误会了。只是素来久仰沈相大名,忽然得见,一时怔忡,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走了这么段路,宋清欢终于恢复些许冷静。
    沈初寒玩味一笑,挑眉道,“哦?是吗?”他尾音微挑,听得宋清欢心肝儿一颤,却听他又道,“不知帝姬听过哪些关于本相的传闻?可否说来一听?本相可是好奇得紧呐。”
    ------题外话------
    嘛,男主现在怎么着也该会点撩妹的手段了是吧~
    ☆、第006章 此香,名唤清欢
    宋清欢眉头一皱,眼中一抹错愕。
    她没听错吧,沈初寒这是……玩笑的口吻?沈初寒是什么人?那是四国出了名的冷,若是……若是在场还有第三个人,定然会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沈相……”她迟疑着抬眸。
    眼前这人,当真是她前世认识的那个沈初寒?
    却见他唇角微勾,好听的尾音一扬,“嗯?”眼底的水波漾啊漾,衬着他那张惊艳绝伦的脸,着实让人难以招架。
    宋清欢心跳猛地一滞。
    她抿抿嘴嘴,略显尴尬地笑笑,“自然……自然是说沈相风华绝代,有惊世之才。”
    沈初寒轻笑,“那帝姬觉得,传言可属实?”
    “传……传言不及沈相三分风采……”宋清欢不自然地垂了眸。沈初寒不喜溜须拍马之人,她这话算不算投其所恶?可是经过方才之事,她心中早已不如一开始的笃定。
    沈初寒嘴角弧度更翘,“帝姬这话,本相听着甚是舒坦。”
    温柔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落下,洒在他精致的面庞上,竟给他的眉眼,也染上几分动人的温柔。
    宋清欢眼底的错愕,随着他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扩大。
    谁能告诉她,究竟是她疯了?还是沈初寒疯了?
    青石板路弯弯绕绕,远处的小路在竹林中若隐若现。有风轻拂,拂过树叶沙沙,吹皱了女子眼底的一汪春水。
    心,到底还是乱了。
    心事重重,竟不自觉驻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