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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宋清欢“嗯”一声,目送着他们出了星月殿,方收回目光,看回手中的信笺,眼中沉沉浮浮的暗影,甚是不平静。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将小盒子先放在一旁,打开了信笺。
    信封中有厚厚一沓信纸,宋清欢一张张看去,颊边浮上点点胭脂色。
    沈初寒的来信上,事无巨细地将他回凉国后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当然,每叙述一件事,其后必夹杂着情意绵绵的情话,让人看得面红耳赤。
    信中,他告诉自己,火阳花已给了尹湛,尹湛体内余毒果然清除,只是身子还很虚弱,不能习武,但他并未提及自己手中有清元果一事。
    信中还说,宋清羽被封为淑妃后,性子较从前改了不少,竟也渐渐得了尹湛的宠。
    信的最后,他郑重写道:
    阿绾,我已同尹湛提出求娶之事,他已同意,不日便有国书将至。
    请静候佳音。
    ☆、第120章 国书至,沈相求娶
    宋清欢握住信笺的手指一颤,眼中有深浓雾气涌上,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死死盯住那“求娶”二字,面色犹自沉凉,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此时见到这笃定的白纸黑字,却仍是难以平静。
    这最后一句话,沈初寒下笔极重,一笔一划,力透纸背,似对她许下永生的承诺,生生世世镌刻在她心中。
    他说,不日便有求娶的国书将至。
    宋清欢勾了勾唇,面上绽出一抹冬雪消融的清亮笑意,黑亮的眸子熠熠生光。可只片刻,眼角的泪珠,便潸然而下,滴落在厚重的紫竹笺上,洇出一朵两朵的墨花。
    她抽泣一下,从袖中掏出锦帕,擦净眼角泪花。
    自宸国回来,她性子愈发沉凉,已许久没有这般情绪起伏的时候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深涌的情绪,将信笺仔仔细细叠好,重新装回牛皮信封内。
    这些日子,她人前看着如常,只夜深人静时,对沈初寒的思念却在心中漫山遍野疯长。
    她从不知,自己对沈初寒的依恋竟到如斯地步。
    也许潜意识里是知的。
    否则,前世她也不会因那些假相而心灰意冷,最终毅然决然,当着他的面在城墙上跳下。
    现在想想,当时她对沈初寒的那种复杂情感,也许,并不是恨。
    而是一种爱到极致的绝望。
    既然人人都说我是你的软肋,那么,若要伤到你,大概,只能先伤我自己了。
    脑中不断涌入前世的片段,哭的笑的,喜的悲的,如跑马灯般,在眼前一一闪过。彼时不觉,此时细想,才发现那些阴谋,当时已现诸多端倪,只自己痛失孩子情绪不稳,又兼奸人挑拨,失去了冷静分析的能力。否则,又何至落到那般地步?
    长长舒一口气。
    既然上苍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必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那些欺她伤她之人,这一世,定要饮其血,茹其毛,让他们也尝尝那锥心刺骨的滋味!
    至于沈初寒……
    想到他,眼中狠厉嗜血之色瞬间退去,眼中浮上温柔之色,眸光闪闪,似有光华流动。
    阿殊,前世不懂爱,伤你太多。今生,便将余生许与你,可好?
    眸中缱绻之色缠缠绕绕,攥着信笺的手紧了紧。
    须臾,才松开,竹青色信纸衬得她沉凉指尖如羊脂玉般好颜色。
    她起身,将折好的信仔细放入妆奁的最后一层,长舒一口气,吐尽心中万千思绪。
    目光落在放置在一旁的松木小盒上,秀眉微挑,伸手拿起,将盒盖打开。
    盒中铺红色丝绒,一颗淡黄色的珠子置于丝绒之上,发出莹莹微光。
    ——正是那日在黑风寨得到的蛟龙内胆。
    沈初寒在信中说,他已经请季流云看过,这颗珠子,确实就是传说中有增进内力功效的蛟龙内胆,服之将对她的武功大有裨益。
    宋清欢掀了掀睫翼。无论在哪里,他总是会为自己考虑得周全妥帖。
    她这些日子虽有诸多杂事,练功却丝毫没有落下,就连重锦姑姑也夸其进步神速。只内功一事,进展却一直缓慢。因内功非一朝一夕可得,就算勤加练习也成效不大。
    不过现下有了这颗蛟龙内胆,相信定能达到事半功倍之效果。
    宋清欢神情微软,起身走到门口,同流月粗粗交代了几句,吩咐她在门口仔细守着,没她的吩咐,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流月听罢,神情微敛,正色应下。
    宋清欢合上门,在榻上盘腿坐下,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然后将那颗蛟龙内胆吞服了下去。
    内胆顺着食道下滑,慢慢化开,有清凉之感在五脏六腑传开。不过须臾,那股清凉感渐渐转为暖意,能感到有一股内力在身体内不断游走。
    宋清欢将体内的内力聚气丹田,然后慢慢引导那股蛟龙内胆化出的内力朝丹田而去。
    一开始,两股内力还有些互相排斥,缠绕追逐,却迟迟未能融合。
    她神情愈发清冷,鬓边已渗出晶莹的汗珠,浑身散发出淡淡的清凌之气。
    静心凝气,将心头的杂念一一摒除,继续引导两股内力融合汇聚。
    日头一点点倾斜,榻上的宋清欢却仍然双眸紧闭,面色沉郁,没有任何波动。
    忽的,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雪瞳中迸射出一抹清透的精光,眸中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澄澈清明,浑身散发的气晕愈显剔透清明。
    她长长吐尽心中浊气,伸展了一下筋骨,明显感到体内的浊气被排尽,身体亦比之前轻盈不少。
    这蛟龙内胆,果然是好东西!
    宋清欢走到窗旁,伸手将窗扉推开。窗外几丛瑞香开得正艳,花香盈鼻。
    她伸手,摘下一片叶子,玩味地在手中把玩片刻。忽而目光一冷,手腕微动,便见指尖叶子如一把清寒利刃,瞬间脱手,朝前射去。
    只听得一声细微声响,叶子已插入院中大树树干,没入一半,足见功力雄厚。
    宋清欢一喜。
    这蛟龙内胆,成效竟如此明显!
    门外流月见房中久未出声,不知情况,不免心焦,忽听得院中有动静传来,绕到旁侧一看,却见宋清欢淡立窗口,嘴角一抹淡然的笑意。
    她一怔,呆呆地望着窗口处的宋清欢。
    不知为何,她觉得殿下仿佛有哪里不一样了,可偏偏又说不出。只觉殿下那墨色深瞳中似浸润了一清泉,浑身发出琉璃般通透的微光。
    在阳光的逆照下,白瓷般的肌肤显出半透明的光泽。
    宋清欢眼一瞥,瞧见她,轻笑一声,“流月,你在那里做什么?”
    “奴婢听到响动,过来看看,殿下可好?”
    宋清欢笑,“自然很好,你进来吧。”
    流月应一声,依旧绕到殿前,走进殿内。
    “玄影可出宫了?”
    “回殿下的话,已经出宫了。”
    宋清欢轻“嗯”一声,眸光微垂,似有几分若有所思。
    “殿下……”流月慢慢开口,瞥见她面上清润的神色,清了清嗓子,“沈相他……他何时来建安?”
    宋清欢抬眸瞥她一眼,“谁跟你说沈相要来凉国?”
    流月“嘻嘻”一笑,“殿下这会子心情很好,想必定同沈相在信中写的内容有关。有什么……比得上沈相亲自来凉国能更让殿下高兴的呢?”
    宋清欢笑而不语,片刻,微微一抬眼眸,凝她一眼,“你倒是愈发乖觉了。”
    流月笑,期待地看着宋清欢。
    宋清欢抿一抿唇,伸手将鬓边的发绕至尔后,神情清清凌凌,“阿初已经向凉帝提出求娶之事了。”
    流月先是一愣,继而欣喜若狂,“沈相要求娶殿下了么?”
    宋清欢“唔”一声,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显得平静些,“不日国书将至。”
    “太好了!”流月欢呼一声,本想问凉帝缘何会同意这看似有些匪夷所思的请求,后转念一想,沈相出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遂撇过不提。
    “沉星可回来了?”
    “还没有。”流月摇头。
    昨日上林苑刺客,抓到两名活口,五皇兄今日回宫后,即可提审。宋清欢不放心,派了沉星过去查看情况。
    “待她回来,让她立刻来见我。”宋清欢微眯了眼眸。
    在安安心心嫁去凉国前,她得尽快将建安这些牛鬼蛇神给解决了。
    “诺。”流月应声,见宋清欢没了旁的吩咐,便又退下。
    黄昏时分,沉星归。
    “怎么样?”宋清欢放下手中茶盏,淡淡问道。
    “回殿下的话,那两名刺客果然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五皇子已经移交大理寺,准备用刑了。”
    宋清欢蹙眉。
    大理寺之人,她信不过,看来,还得请玄影出马。
    沉吟片刻,再次抬眸,目光落在流月面上,“流月,你出宫替我传句话。”又看向沉星,“沉星,五皇兄如今何在?”
    “已回了宫。”
    “随我去趟景阳宫。”宋清欢起身,沉沉而语。
    夕阳渐渐落山,去往景阳宫的路上出现两人身影,正是宋清欢和沉星。宋清欢脚步匆匆,眸光微凝,似若有所思。
    前头便是那一大片凝雾湖,夹带着水汽的风拂面而过,清爽通透,吹尽心中浊气。
    宋清欢提了提裙摆,走上湖间白玉拱桥。
    过凝雾湖,再行一小段路,便到景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