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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周清华神色微动:“是崔国公府上的二公子?”崔这个姓倒是少见,加上又是在北地,由不得人不去多想。
    仆人点点头,满脸景仰:“是啊。想不到崔二公子出身名门又这般上进,现今出落得如此出众。”
    周清华点点头,感叹了一声:“的确是英雄出少年。”难怪连容洁那般骄傲的性子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动心,崔成远无论是能力还是长相都是上上之选啊。
    她正看着崔成远出神,不觉崔成远亦是转头回了一眼。
    他的眼睛又黑有深,就像是一弯寒潭。双目相对间,周清华顿感尴尬,一张脸涨得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出来了......或者说,男主和女主终于见面了。(^o^)/~
    虽然支持正版的人不多,但是非常感谢每一个支持正版的人。因为你们,我才能够有动力把这篇文好好写下去。
    第64章 会友
    正逢初春,草长莺飞,春光烂漫如同调皮的孩子,一路飞奔,山间湖上,皆是一派春景。便是那些府上后院也是一路一树绿,低头一丛红。
    这日周清华正好接了崔锦绣的帖子,去崔家拜访,过去之后才发现崔锦绣这一次也就请了自己和王瑶禾。
    周清华第一次来崔家,便问了一句是否要给崔夫人请安。崔锦绣倒是摇了摇头:“我娘刚喝了药睡下,我们就别打扰她了。”她微微笑了笑,柔软的就像是枝头那沾着露水、刚刚绽开的粉色花瓣儿,“你们别多想,她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王瑶禾还在孝中,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只有边角处绣了些暗色的花纹。她瘦了许多但站在那边依旧是温文端庄的模样,只是说话的时候没了往时的鲜活气质。只见王瑶禾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热茶,闲闲的问道:“怎么忽然想到要请我们过来?”
    崔锦绣低头看了眼王瑶禾,温声道:“我性子软,从小到大就没几个好朋友。如今宁国公主远嫁,晴姐儿也正在备嫁,能聚一聚的也就我们三个,”她顿了顿,很是诚恳的样子,“我以往常觉得自家不好,请客不方便,便也就没请你们来。可是认真想想,既然是朋友,自然不该计较这些。”
    周清华闻言忍不住笑了笑,王瑶禾却是故作惊喜的模样:“咦,你怎么忽然想通了?”
    崔锦绣被她的样子逗的一乐,一张脸娇红的惹人怜爱,她低头揉着指头:“我二哥回来后就和我说了许多话。我想了想,他说得挺对的......”
    周清华终于忍不住了,乐道:“哎呀,崔二哥还真是日理万机,不仅要忙着练兵、应付朝事还得来和妹妹谈心......”她扬了扬眉头,很是可惜的叹气道,“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哥哥呢?”
    崔锦绣终于撑不住了,她笑弯了腰,伸手推了推周清华:“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先给你倒杯茶吧。”
    她抬手倒了茶递给周清华,然后才转头去和王瑶禾说话:“瑶禾,你最近瘦了许多......可是,哪里不舒服?”
    王瑶禾正吹着茶,闻言面上的笑容一僵,她掩饰一般的抚了抚自己的发鬓,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低声道:“自从小叔继承了爵位,我大哥便每日的愁眉苦脸,见了天的往外跑。我娘本就心里难过,见他这般,就更是不好受。”她咬着唇,面上带了点愁色,声音听上去倒是依旧沉静如水,“现在,我每天都睡不着,既怕我娘身子不好又怕我哥那边会惹事......”
    周清华伸手抚了抚她消瘦的肩头,轻声安慰道:“你别多想。你大哥现在年纪还轻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等他日后得了差事,忙起来了,就没空想这些了。”顿了顿,她忽然拍了拍手,忽然异想天开道,“实在不行,等他出孝了,就让崔二哥给你哥哥在锦衣卫里面安排个职位,也算是锻炼锻炼。”
    崔成远护送荆王入京的说法只能算是放在明面上掩人耳目的借口,内地里不知有多少人暗暗嫉妒他下手快、早早和荆王搭上线。等到荆王被册封为太子后,因为手下没有可靠的武将便就立马将他调回京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算是暂时可以对宫中的安全放了一半的心。
    崔锦绣在旁听了这话,虽然她一向都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生活态度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柔声道:“我和我二哥说一声。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上次还见到大哥让他安排人呢。其实二哥他还挺好说话的。”
    王瑶禾眼眶微红,握住了两人的手,轻轻道:“那就多谢了。我不太会说那些酸话,只一句,我都记在心上呢。”她的手握的有些紧,虽然有些冷但手心处却是一团滚热。
    周清华也被她看得有些感伤,忍不住多劝了几句:“我瞧着你那叔叔和婶婶也不是什么好人,偏偏又有皇后撑腰。你们一家如今在他们眼皮底下生活,可千万得小心些,别起什么冲突。还有,你的婚事也得让你母亲早早寻起来,别到时候被你叔叔给利用了。”
    王瑶禾被她的话逗得一笑,终于缓和了神色,眉目舒展:“知道了,周小姐。瞧你这样子,怕是从晴姐儿那得了不少真传,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她擦了擦眼角,眉宇之间还是带了一分少时的灵动鲜活,仰着头道,“就算我不要脸,他们还要脸呢,做事总会有余地的。若真是惹急了我,我就一把火把国公府一起烧了,大家地府好作伴......”
    王瑶禾说完话,便拿眼瞧了瞧周清华。
    周清华立刻识相的鼓掌捧场道:“果然好气魄,我倒是忘了您可是女中豪杰!”随即又小小声的道,“不过最好还是别放火,听说烧死的人看上去都挺难看的......”
    在座的几个人一时间都笑开了,发间簪子上的流苏轻轻晃动,各色的宝石翡翠都在日光里明亮华光,珠光摇动,仿佛花枝乱颤。只是笑过之后又平添了几分心酸,在座的里头:王瑶禾丧父、周清华失母、便是崔锦绣也只有一个长年缠绵病榻的母亲和不管事的父亲。各种艰难自然是不必再提。
    崔锦绣用袖子掩唇笑过,然后才慢慢劝解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些无趣的。咱们还是先用点点心吧。我这有宫里赏下来的新鲜水果,要不你们尝尝。”说到这,又瞥了眼周清华,“也不是稀罕东西,清华有个太子妃姐姐,再好的怕也是吃过的。”
    因众人聊得兴起,过了一会儿,崔锦绣便让丫鬟端了一壶清甜的果酒来。都是小女孩儿,吃着醇厚的果酒,又靠在椅子上吹了一阵子风,几个人一下子就都要趴下了。
    崔锦绣有些微醉,伏在案上,穿着一身粉色衣衫,仿佛海棠春睡,娇美妍妍。她伸手握住了王瑶禾的手,轻着声音道:“瑶禾,你也别太难过。人这一辈子,哪里能事事如意?熬一熬,总会过去的。其实,我家日子也不好......”她眼圈一红,便有泪水像是露珠一样滚落下来,“我娘的病只能养着,偏性子又是孩子一般,只能叫人哄着。我爹他......”
    她语声低低,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睫毛上的泪珠动了动,映着日光,如同珍珠一样的闪烁发光。
    王瑶禾一时间亦是感同身受,回握住崔锦绣的手,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起话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是各有不同。
    周清华这时候倒是不好插话,便退了几步,让这两人单独说会儿话。虽然周清华觉得自个儿的日子也不太好,但是总的来说似乎还是比这两位要好些的。至少她有个待她极好的姐姐,上头的父母也都端着一张慈爱的脸,还有真心疼爱她的外祖一家。人总是要学着知足才好。
    不过,周清华也不敢乱走——到底是人家家中,不好乱走动。只是在崔锦绣的院子里头走走瞧瞧,顺便消食。不想,还未走几步路,便瞧见两个小丫鬟正在树荫下面说话。一个穿着碧色福字的长裙,一个穿着秋香色的裙子,都是颜色正好的时候。
    崔夫人常年病着,崔锦绣又是个性子和软的,加之还要操心母亲身体,她这院子里头的丫鬟各个都养的一副小姐脾气,又懒又娇。
    周清华从后面走上来没引人注意,倒也不是故意偷听,只是那两人的笑声和说话声还是遥遥的随着清风传了过来。
    “哎,你听说了吗,顾姨娘给二少爷选的丫鬟都被赶了出来。”那穿碧裙的丫鬟用袖子掩着朱唇,轻轻的笑了一声,颇是解恨的道,“我就说,她也就是面上贤良罢了。要不然,为什么偏偏把那些浪蹄子往二少爷那边塞,大少爷那边倒是看得牢牢的。不过是个姨娘,当初也不过陪嫁丫头,若不是已故的大夫人提了她,哪里有今日?偏如今的夫人又是面团似的人,管不了事,只得便宜了她。你看她整日里做出一副贤淑模样,还真当自己是大家小姐呢?”
    那秋香色裙子的丫鬟笑着拍拍同伴的肩头,言语里面却是煽风点火:“你也收着点,到底是人家管着家呢。她奈何不了二少爷,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你吗?”她软着声音,柔声道,“要我说啊,如今呆在小姐这里也挺好的。反正二少爷也是常来小姐这里的。”这话里头就有些自怜自伤了。
    对于一些小丫鬟来说,能爬床做个姨娘什么的也是件值得期盼的好事。府上的老国公年纪不小又对女色看得太淡,大少爷那边又有老国公和顾姨娘把持着,一只母蚊子都飞不进去。好不容易回来了个二少爷。看一看,就乱了一府的芳心。
    只是,姨娘这条路又不是好走的,一般都是从管事大丫头里面挑——便是顾姨娘本人也是已故的崔夫人的陪嫁丫鬟,临终时候才被提拔起来的。所以这回二少爷那边选人,一众的丫鬟才会使劲竞争。如眼前这两个丫鬟,被编派到崔锦绣的院子里,大约也是没钱没人的,现下顾姨娘选的那些都被赶走了,她们心里头也颇是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从宫斗朝争到宅斗,忽然好不顺手......感觉写得怪怪的,不知道诸位感觉如何?
    一般大户人家,丫鬟应该是不会这样嚼舌根的。只不过崔家是姨娘掌家,本来立身不正,所以也管得不严。这些丫鬟又常年呆在崔锦绣院子里,这样的清水衙门虽然清闲了点但没油水,这次又没选上肥职,自然心里头很有怨气。还有一点,顾姨娘本来就是丫鬟出身,她们对比一下自然更加不服气。
    第65章 琴声
    作为国公府上许多丫鬟眼中馋的口水都要掉下来的大肥肉,崔成远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感想。
    他非常的忙,忙到根本就没机会去欣赏那些被顾姨娘指派过来的丫鬟的美貌,就直接让人把人打发出去了。崔成远虽然从军多年,但是前世文官堆里养成的谨慎习惯并没有改变——他如今正处在紧要关头,哪里能够把那些不知底细的丫鬟留在身边?更何况,他早已过了那种少年爱美的年纪。
    不过,崔国公倒不是那种随手可以打发的人。老爹来了,作为儿子的崔成远自然得要推开那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务,在旁作陪。
    “听说你把房里的丫鬟都赶出去了?”因为一旁伺候着的都是粗手大脚的侍卫,新沏的茶很热,崔国公一时喝不了,只得先端起来吹了吹热气。
    崔成远那边倒是一杯温白水,他喝了一口解解渴,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句:“我用不惯。”这倒也是实话,他一直住军营,左右都是男的,此时再见到娇滴滴的女人凑在一边反倒有些不习惯。
    崔国公对这种事倒不是很在意,不过是借着这事开一开口罢了——儿子在他视线之外长大,再次对面,总是有些不自在。他咳了一声,然后才轻声问道:“你上次和我说,锦绣的婚事已有眉目,不知道你看中的是哪家?”
    崔成远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卫国侯李家的嫡长孙,李崇文。”
    崔国公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低沉:“不成。锦绣的性子你和我都知道,她是做不了宗妇的。她就算真嫁过去了,一家大大小小的事,哪里顾得过来,哪里过得了日子?”
    “爹您先别急,慢慢说......”崔成远把玩着手上的杯子,长指摩擦着那光滑的杯壁,那刻着秋日游山赏枫的景致的杯壁在他带了茧子的细指间转动,颜色鲜亮而有意趣。
    崔成远如同寒潭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崔国公,缓缓说道:“人的性子有天生的也有后天的。锦绣这性子,虽有天生的缘故但也是因为父亲你不管不问。她自小长在母亲身边,既要照顾母亲的病又要应付母亲时有时无的任性天真,她的性子自然只得柔顺。父亲您身为人父,在这过程之中,可曾有过半点关心或是起心要去教育引导?哪怕是起意寻个教养嬷嬷?”
    “你这是在怪我?”崔国公闻言面色微沉,语气虽然听不出情绪,但声音还是冷冷如冰泉。
    崔成远摇摇头,平声静气,真心实意的说道:“您想多了。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有一个好父亲。”
    这一声“好父亲”让崔国公的神色微变,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头叹气:“是我不对,你们兄妹,我都不曾真正尽过为人父的责任。”他抬眼看着这个已然长大的儿子,心中忽然觉得无力而酸楚。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好似要将那些埋在胸间的气都叹出去。昔日牙牙学语、喜欢躲在他身后的孩子都已经长成如今的模样。和他想象的一样,那样英俊,那样强壮,如同一株亭亭如盖的大树,已经可以独自去经历风雨。
    崔国公缓缓的笑了一声,带着一种深沉的自嘲和不可言语的讥诮,本来平静的脸上,法令纹显得深刻而苦涩。他难得说了句心里话:“其实,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既不能守住承诺也不能履行责任。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肚子里了。”即使是英雄暮年,也有无可奈何之叹。
    崔成远不吭声:他幼时的记忆里,崔国公真的算是个好父亲。比起前头平平无奇的兄长,他自小天分极高,过目不忘,无论学什么都是事半功倍。
    很小的时候崔国公就开始教他学文习字。是崔国公手把手的教会他拿笔写字,哪怕公务再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查看他的功课。少年人总是性情跳脱、自命不凡,喜欢耍些小聪明,等他稍大了一些就借着崔国公不擅长书文的短处随意做些功课来糊弄他。最后事发,他被崔国公用家法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一身是伤的趴在榻上等崔国公来给他上药。那个时候,他是真心觉得自己有一个好父亲,如同高山一般的叫人仰望敬服,永远都会张开手将他护在身后。
    可是,前世他被贬官北地的时候,他才忽然发现,崔国公对他的好是有限的,尤其是不能和他的大哥进行比较。就像他教他学文习字,最初的想法也不过是让他不和兄长争这国公爵位。他大哥是嫡长子,他是继室所出,要分清长幼和轻重,这想法在礼法情理上都无可厚非。可是,为人子者,总是希望可以得到父亲真真切切的慈爱,而不是那总是被称斤论两计较过的父爱。
    不患寡而患不均,他意难平的不过如此。
    可是,就像崔国公自己所说的,他既没能守住对发妻专一的承诺,也没能真正的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他一直在自身的感情和个人的责任之间徘徊,最后哪一样都没做到。他自己心里,未尝没有煎熬痛苦。
    崔成远那颗早刀山火海、冰天雪地里面锻炼出来,紧硬如铁石的心仿佛也动了动,他暗暗的在心底叹了口气,转开话题说道:“我一路护送太子入京,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感情,我看得清楚。李家乃是太子妃的外家,能够嫁到这样的人家,至少也能放下一半的心了。再者,李崇文我见过,一派君子风范,风光月霁,定然能好好对待锦绣。”
    夫家前程可靠,夫婿能干正直,真心算是百里挑一的好条件了。
    至于崔国公所关心的管家过日子的问题,崔成远倒是另有说法:“人都是历练出来的。就算是我,从军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锦绣到底也是崔家女儿,若是连这点事都应付不了,她日后的日子就算我们再操心也是好不了的。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听到这里,崔国公认真的看了看崔成远,那黑沉沉的眼眸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你想得这样清楚,可是已经猜到我原先打算要送锦绣入东宫?”
    崔成远毫无负担的点了点头:“是的。”他语声稍顿,像是在思考着如何解释一般,“太子他并非父亲您想象的那样。他是个很好的人,性格坚韧、心胸开阔、能狠能忍,的确是明君之姿。但在感情上却有着极强的洁癖,对锦绣来说绝非良人。”
    崔父闭着眼思考了一会儿,面上的皱纹像是沉淀着时间留下的所有馈赠。许久,他才轻轻点了点头:“好吧,此事就依你所言。”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声,面上郁气稍解,带了点善意的询问,“你怎么确定李家会看上锦绣?”
    闻言,崔成远的唇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痕,仿佛成竹在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门当户对,利益相同。”
    话说到这份上,崔国公也没有想要再说的了。他摆摆手,站起身来道,语声是一贯的冷静:“既然你已经有了成算,我就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只是这事要尽快办了,要不皇上问起了,我们家还是要尴尬的。”
    “是的,我知道了。您走好。”崔成远俯身行礼,目送崔国公离开。
    等人走了,崔成远才轻轻的舒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一次总算是把崔锦绣麻烦的婚事给解决了。
    崔锦绣看着柔柔弱弱,心中却颇有韧性。这也是这一世他会放心远去从军的原因之一。只要离了崔家,她大约就会慢慢开始适应新环境,慢慢的长大。
    前世,在那如同冷宫一般的后宫里面,她是真正的长大了。只是作为代价,她的一生也是毁在了那里——一个永远都不会对她有半分情意的丈夫,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漫长而无望的人生。作为兄长,他自然不能目视这样的悲剧发生。
    适才,他先挑明了崔国公为人父上面的短处,这才引起崔国公那么一点愧疚,后面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把这事定下。一场对话虽然看似简单,内中却也含了算计。或者说,到了他这样的地步,用计早已成了习惯,随手施为,真真假假、有意无意,连自己也分不清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阵欢快的琴声从墙的一头,如同流水潺潺,轻快而自然的流了过来。那琴声,就像是一只调皮的蝴蝶,总是绕着那一朵花飞上飞下,自恋的展示着自己绚丽的翅膀,叫人听得心中痒痒。
    崔成远原本满是心事的心被这琴声一逗也忍不住轻松了一下,他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侧头去问左右:“是小姐在弹琴?”
    他自己在心里琢磨着:倒是有些不像啊,崔锦绣应该弹不出这般轻快清明的曲子。弹琴的人怕是个心胸开阔,性情自在的人。
    那侍卫也不太清楚,出门问了一句才低头答道:“是小姐今日请的客人。刚刚是周家的五小姐在弹琴。”
    崔成远松开的眉头又轻轻的皱了起来:这两人怎么凑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崔家一笔烂账,真是一下子说不完。锦绣的婚事上章节本来就想写掉的,不过还是拖到了这章。
    另外,女主琴技经过谢习风的教导突飞猛进,这样一想,谢习风还挺可怜的......
    其实想想,这样的男主挺带感的。硬是要把铁石一样、充满算计的心给压榨出真心和真意来,让他露出柔软的内在,想想就觉得很奇妙、很有挑战。
    第66章 育人
    说起来,那位周五小姐到底是大家闺秀,崔成远前世半辈子在仕途上面穷折腾、半辈子埋在朝廷政务里面,对她倒也不是特别了解。只不过因为对方后来入了宫,在他得了承明帝的许可入宫探望时听妹妹崔锦绣说过几次,记得崔锦绣当初的言语里面就颇有几分不喜。他倒没想到,这一世自家的妹妹居然会和对方交上朋友。这算是什么缘分?
    崔成远倒不是一想起事情就莽莽撞撞去做的人,他比较喜欢谋定而后动。反正女孩儿的聚会他也不方便去搅和,索性便让人搬了一张躺椅,一边坐在那边听琴声一边看着公务。
    墙角的花瓣刚被扫过一回,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又落了一地,粉白粉白的,就像是春天带了的颜色。
    崔成远丢开笔,靠在椅子上想事情——要不然破例找个会弹琴的跟在一边,这样处理公务起来心情似乎也会轻松很多?
    不过这个想法还没过脑就被崔成远自己给否决掉了。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好逸恶劳的人,上辈子他已经吃过很多人难以想象的苦,也得到过许多人无法想象的享受,这么一点小惬意是打动不了他的心。
    冷静和自我克制仿佛才是他生活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