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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贺决云不动声色地在床边坐下,问道:“你告诉我们这个是想做什么?”
    田芮说:“你们三夭不是正在调查范淮的案子吗?我想你们把这件事也做成副本,还我爸清白!”
    “不可能。”贺决云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你知道【凶案解析】做一个副本有多困难吗?先不说巨额成本,单社会导向就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们不做任何没有明确证据证实的案件,更加不会单独相信你一个人的证词。”
    田芮激动道:“你们可以去查啊!”
    贺决云说:“那是警方的事,如果你有证据,你可以先报警。如果那只是你以为,很抱歉,我们没有合作的机会。”
    田芮攥紧自己的手指,憋了许久,喊道:“警方有问题!”
    贺决云:“小妹妹,所以说,得有证据。”
    田芮激动道:“是真的!当年警方明明有机会可以证实我爸的清白,可是他们却一直捏着证据不公布!凭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人认为我爸当年作风不良、死有余辜,开什么玩笑!他本来就要升副高了,是医院里面最有前途的医生!他救了无数人,到头来自己却死得那么凄惨,公平吗?你们三夭的宗旨不就是还原真相?这个案子哪里不符合你们的标准!”
    贺决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问道:“你其他家属呢?”
    田芮哼了一声,扭头不答。
    穹苍按动键盘,点击回车:你是怎么认识范淮的?
    田芮犹豫了下,还是回答道:“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范淮?”贺决云想起那个在路口一闪而过的人影,狐疑道,“原来真的是他?”
    穹苍:你们达成联盟了?
    田芮说:“不行吗?我们都是受害者。”
    穹苍:你们跟踪我多久了?你认识范淮多久了?
    田芮再次沉默。她看着二人不停审视自己的目光,委屈地咬住下唇,大概是发现他们和自己想得不一样,满心失望,拎起背包跑了出去。
    贺决云没拦,只感慨了一句:“年轻人。”
    穹苍:查一下。
    “嗯。”贺决云心里有数,找出田芮的具体身份并不是难事。
    房间里只剩下二人,彼此的存在感强烈起来,状态也不自觉放松下去。
    贺决云看着穹苍,神情复杂道:“你最近是不是有血光之灾啊?”大病初愈,又带上了个外伤,怎么回事?和医院结缘了?
    穹苍煞有其事地点头,用嘴型示意道:我也觉得是。
    这事当然不能说是她的错,贺决云将剩下的话忍住了。他调整好情绪,在病床前俯下身,问道,“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穹苍立刻被他带歪话题,思考着该怎么点单,贺决云又自己加了一句:“哦,你能吃的东西也不多,别挑了。给你点个粥的外卖,实在不行就喝饮料。”
    穹苍:“……”
    贺决云摸向口袋,起身道:“我先去车上拿点东西,你自己躺着,不舒服就按铃。”
    穹苍点头。
    贺决云回车上是拿电脑跟文件,顺便和宋纾交代一下三夭的工作,准备今天陪穹苍在医院住一晚,明天也不回去了。
    他拉开车门,再次看见放在后座上的花,愣了下。随后想着这花买的真是应景了,之前还愁不知道找什么理由送过去,正好可以拿来探病。
    他把花束拿起来,将边角整理好,确认它看起来精致美丽,小心地捧在手里走了出去。
    等他回到病房,穹苍已经精神起来了,正躺靠在床上看电视,见他进来,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一旁的花上,歪着脑袋发出了询问的电波。
    贺决云装作坦然地把花递过去,开口道:“爸爸给……”
    穹苍飞快“诶”了一声。
    贺决云怒将花丢到她的脸上。
    穹苍将花拿开,忍着不适挤出一句话:“我只是清个嗓子。”
    贺决云说:“皮不死你。”
    穹苍心说自己现在就是说话不方便,否则一定拆穿他的心态。
    到底是谁先想皮?甚至还想占她便宜。
    她把花整理好放到旁边,又把掉下来的花瓣也塞回去。
    贺决云刚坐下又站起,说:“我插花瓶里去。”
    穹苍点头。
    贺决云于是抱着自己……穹苍的宝贝花,过去换瓶子。
    等他重新进来,将花摆在穹苍床头,穹苍真诚说了句:“谢谢你。好人。”
    贺决云瞥她:“你还是别说话了。”
    第88章 感觉
    第二天,穹苍的喉咙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难以吞咽,会有严重刺痛。医生说这是正常过程,她昨天一顿猛烈咳嗽,又胃酸倒流,属于内外俱伤。忍两天就好了。
    宋纾原本计划着想来看看,一听说穹苍病情加重,屁股点烟似地跑了,生怕贺决云把怒气发发泄到自己身上。
    这个喜欢借题发挥的男人,一直都是那么的不善良。
    穹苍因为身体不适,心情变得抑郁。她不能去报复社会,只能顺手报复贺决云。于是病房里一直响着“咯咯咯”、“呵呵呵”的机械音,扰得人没法工作。
    贺决云听了想打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恩将仇报的女人?他到底是为了谁留在医院里的,这人心里没点数吗?
    贺决云自知惹不起面前这位霸王,主动选择出门避难。
    在贺决云走出住院部大楼的时候,就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盘腿坐在前面的台阶上。女生听见动静,习惯性地回头。
    这个动作她应该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以致于当她看清是贺决云之后,表情麻木了两秒,然后表现出欣喜的神色。
    贺决云心下好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田芮往边上靠了靠,以免两人挡住主要道路。
    贺决云说:“怎么,想好说服我的理由了?”
    田芮酝酿了一会儿情绪,说:“昨天我可能太冲动了,可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太心急。唉,你或许不能理解我的生活,从我父亲去世之后,我的家庭就彻底毁了。我妈深受打击,差点一蹶不振,我被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指指点点,生活过得卑微可怜。我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能够还原真相的机会,所以……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门口的风特别猛烈,贺决云的头发被吹得蓬乱,风中夹带着的细沙让他不自觉眯起眼睛。
    “不要向我卖可怜。论讲故事的能力,你没别人说得好也没别人说得真。”贺决云搓搓手指,示意她可以进行交易,“不如这样好了。你告诉我范淮在哪里,那我就以个人的名义帮你向警方说情,请求他们重启调查。至于行不行,就看你说的证据够不够硬了。”
    田芮心里气道这是什么屁话?谁需要啊!
    田芮:“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如果你女朋友也遇到这种事情,你会不会还老把证据证据地挂在嘴边?你们都不去找,哪里来的证据?”
    “我不会让她遇见这种事情。就算她遇见了,我也会按程序走。这是我们的规矩。”贺决云想想还是澄清了一句,“而且她不是我女朋友。”
    “你们这些人嘴里都没一句真话!”
    田芮愤然拎过包,起身就走。贺决云坐着没起。他卷起手上的文件,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扇风。
    果然,没多久,这个说走就走的女子又灰溜溜地走了回来。
    嘿,怂得还挺快。
    田芮重新坐到贺决云身边,装作无事发生,说:“我不可能告诉你们范淮在哪里的。”
    贺决云:“保护联盟?”
    田芮说:“因为我们都不相信警察,起码不相信他们里面的某些人。”
    贺决云:“可是最后还是要依靠他们?”
    “那我有什么办法?这是社会啊!”田芮委屈道,“螳臂当车,无能为力。”
    贺决云感慨道:“真是年轻人。”
    田芮不服,转过身道:“你干嘛老说我是年轻人。换成是你,你能没有偏见吗?哦对,你跟他们关系好着呢,是利益获得者。”
    贺决云笑了,朝后面指了指,说:“你去问问楼上那个姐姐,她被警方当做嫌犯看管过几个月,该吵的时候吵,该骂的时候骂,可是一出事,她还是最相信警察。为什么?因为警察是个身份,是个职业,是国家中秩序的一环,不是某些人可以代表的。拿着一点就来放大,进而影射整个团队,甚至整个社会,形容你是年轻人,已经很含蓄了。”
    “那你怎么解释范淮?他惨吧?”田芮说,“三夭跟警方不停地在做范淮的副本,是不是怀疑当年的事情有猫腻?结果推一个范淮出去,不仅没有平息事件,还越闹越大了。”
    贺决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田芮瞪眼道,“先不说被范淮‘杀死’的那个人,光明面上的人证就死了五个,有些杀人的凶手,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刀,这不恐怖吗?背后又有多少像他们那样的人?范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相信你们应该也发现不少了吧?怎么?怕了?”
    “范淮跟你说的?很可惜啊,你的理由不能打动我。”贺决云说,“说句现实点的,你知道我们做一期副本,成本在多少吗?你一辈子可能都赚不到我们建模的钱,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一句主观性的描述,在你身上做那么大的投资?三夭公司发展到现在,靠的可不是感觉。除非你有证据可以证明,你父亲的案子跟范淮的案件之间存在一定关联,否则就放弃吧。”
    田芮觉得他这个大人过于社会,满嘴都是功利,又要起身告辞。
    贺决云说:“你再走的话,我可不会继续坐在这里等你。”
    田芮刚起来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总的来说,这还是一个比较识时务的姑娘。
    “叫范淮来见我,你搞不定我们。”贺决云说,“他的老师住院了,好歹跟他有那么一点关系,他真的不来看看吗?”
    田芮黑着脸,撇嘴道:“他不可能来的。”
    贺决云不客气道:“那我走了。”
    “等等!”田芮站起来,急说,“我父亲是在d大附属医院上班的。给梅诗咏开具鉴定报告,指证我父亲性侵的医生也来自d大医院。范安之前被家暴,有几次重伤就医,曾经去过这家医院。你们之前公开的那个副本,同样被家暴的‘李毓佳’,也去过那家医院!这就是关联啊!只要把我爸拉进你们这个圈里,他们之间的关联就找到了!你们一直没有进展,是因为你们的目标范围太狭窄了!”
    贺决云认真看了她一眼。
    唆使丁希华杀死他父亲的董茹姚,也曾在d大附属医院有过长期的诊疗史,不过这一点贺决云不会告诉她。
    贺决云说:“我们查过类似的记录。准确来说,‘李毓佳’为了怀孕,全市各大医院她都去过。范安去的医院并不固定,不过一般是选择离家近的那一所。几人求诊的部门根本都不是同一个,也没呈现什么明确的规律。何况d大附属是知名医院,每天接待无数的病人,本地人去过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你这关联,有点强行。”
    田芮抓狂道:“我要怎么说你们才能相信啊?五个证人都有说谎,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把柄!梅诗咏的把柄就是我爸爸,这就是你们的调查方向。范淮也是这么觉得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凶手!”
    “我们会关注的,你先回去吧。”贺决云离开前叮嘱了一句,“这些事你不要跟别人说,也不要到处乱跑。对面那些人就跟疯狗一样,发起疯来没有丝毫的社会责任感,别随便给自己立靶子。顺便转告范淮一句,他要是相信我们,那就出来。他要是想躲,那就躲再好一点,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田芮:“那你们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喂——”
    ·
    贺决云两手空空地离开,又两手空空地回来。
    穹苍正在喝水,见他推门出现,连电视也不看了,抄过一旁的平板,在上面输入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想念病房里的空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