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茶先是把徐青阳哄回了房里,又关上了门,才对董姨娘道:“姨娘,您想想,现下张家势力渐微,夫人又一直不得老爷的宠爱,她自己熬了这些年只有一个大少爷可以依靠,我们替她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却也没有捞到多少好处。而谢家如今如日中天,夫人又素来与谢夫人不和,万一哪天……”
董姨娘死死拽着帕子,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恐惧,“再是如何,老爷也不可能把夫人给——给休了啊。”
“话是这么说,但这些年那些宠妾灭妻的人家,姨娘还听得少么?”帘茶恳切道,“更何况,谢夫人不是普通的妾,她是这上京中唯一的贵妾,再加上她母家的势力,姨娘,您觉得同她作对会有什么好下场?”
董姨娘不紧不慢道:“如果二小姐能嫁入徐家,咱们也算是有个退路……”
帘茶连连点头,“正是这样。”
董姨娘渐渐平静下来,帘茶说的也不无道理。无论是张氏还是谢氏,她哪个都得罪不起。现在她虽是明着是站在张氏那边,但以后谁强谁弱无人知晓,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两个女儿留条后路。只是——
“那谢家公子真的能看上二小姐?他在清辉榜排在第三,我们二小姐,却连个名次都没有。”
“怎么不能?”帘茶信心十足道,“我们二小姐年轻貌美,哪位公子看了会不动心?那谢公子再怎么好,也还是个男人啊!”
董姨娘不禁想起徐泰和,当年也是位和谢青苏一样孤清不群,一身文人傲骨的大才子,最后还不是拜倒在几位侍妾的石榴裙下。“你所言,倒也极是。”她把额前的发丝勾入耳后,嘴角微微上扬,“都是男人。”
在浮曲阁用完饭后,上官氏和谢青苏便告辞回府。徐西陆亲自送二人出府,临走之前,谢青苏递给他一封无署名的信封,“这是大哥给你的。”
看来谢青莘已经将赵春等人的底细摸清楚了,他没有随便找个下人来报信,而是托谢青苏亲自来送信,看来这其中有不少见不得人的隐秘。把谢家母子送走后,徐西陆回到闻秋阁,把下人全部打发走,打开信细细地研读起来。
上次谢家查到赵春无端休了董姨娘给他找的原配妻子,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继室,他的原配,那个名叫翠萱的女子一直留在常州,再也未踏入上京一步。这段日子,谢青莘的人把探查的重心放在了翠萱身上。
按照信上所说,翠萱没有再嫁,这些年也未曾和哪个男人暧昧不清过。她独身一人,日子过得却挺滋润,已经在常州有了三家丁记胭脂铺,最近正预备开第四家。常州虽不像京城繁华,但开一家铺子也至少需要百两的成本,翠萱一个被休了的女人,哪来这么多钱?除此之外,谢家还查到,每月初一,丁记胭脂铺就会有一名伙计,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美名其曰是进货。京城中女子用的胭脂首饰固然都是最好的,只是价格也较为昂贵,常州到京城少说都需要十天半月的路程,路上也要耗费不少成本,这样算下来,丁记胭脂铺从京城进货去常州卖,定价要比京城高出一倍才能有利可图。就算他们是想要走高端路线,直接买配方不就得了,何须要每月辛苦走这么一遭?又或许,翠萱根本不是想进货,只是想通过这条路子和京城中什么人取得联系。
翠萱的娘家人都在常州,她在京城唯一的人脉只有两个人——她的前主子和她的前夫。谢青莘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故没有再擅自继续调查下去,毕竟里头若是有点什么徐府不能为外人道的脏腌事,徐西陆有权利不让他知道。他表面上是个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大男子,实则心思缜密,深谙人情世故,放在特殊时代,倒是一个搞情报的好苗子。
徐西陆写信向谢青莘道谢,并表示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会亲自调查。写完信后,他让九冬送去谢府,嘱咐他务必亲自交与谢青莘手上。之后,他叫来云溪:“走,陪爷去浮曲阁一趟。”
正在干活的云溪以为自己听错了,“我?陪着二爷?”
徐西陆挑眉,“怎么,不愿意?”
“不是的!”云溪忙放下手里的鸡毛毯子,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奴婢收拾收拾,这就陪二爷去!”
也难怪云溪这般惊讶,自从她和霜华调来闻秋阁后,干的都是外屋的活计,二少爷不喜欢侍女贴身伺候,里里外外都是九冬在他身边。今日叫她跟着出去,还是头一回。
这几日天就没完全放晴过,地上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还有不少积水。云溪替徐西陆撑着伞,小心翼翼地绕过水坑,问:“二爷,您不是刚刚才从谢夫人那回来么?怎么现在又要去了?”
“刚刚是陪谢家人吃饭,和现在不一样。”徐西陆似意有所指道,“有些事情,只能单独同谢夫人说。”
云溪心头一跳,紧紧抓着伞柄,垂眸道:“二爷说的是。”
徐西陆回到浮曲阁,让云溪在外头候着,自己走了进去。谢氏见到他也颇为讶异,“西陆,你有何事吗?”徐西陆朝她眨了眨眼睛,她立刻心领神会,把所有伺候的人都叫下去,只留下一个昭华。“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说罢。”
徐西陆便将谢家所查之事一一告知谢氏。谢氏认真听着,细眉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那翠萱还同赵春等人有联系?”
徐西陆欠了欠身,点头道:“依我看,赵春休妻不过是个障眼法,他把翠萱同徐府摘得干干净净,让她留在常州,同时将财产一并转移过去,这样即使翠萱有什么不妥,徐府就算知道,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那,那赵春究竟是哪来的钱,他们又在搞什么名堂?”谢氏急切地问,“他们又是不是真的与我多年不育一事有关?”
“这个西陆就不知道了。”徐西陆道,“夫人莫急,我有预感,此事非同小可,就算我们查出来了告诉了父亲,他们也很可能准备了后路。当初董姨娘拖着不让郎中给我看病,事情被我大姐抖出来,结果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上次他们拿个侍女做挡箭牌,这次万一又拿赵春当替死鬼呢?”
谢氏冷静下来,“那你准备怎么办?”
徐西陆笑着说了四个字:“引蛇出洞。”
转眼间,已是五月。天渐渐热了起来,知了破土上树,开始了仲夏的第一声清音歌鸣。徐府中,徐泰和,张氏,谢氏的院子里已经开始用冰,徐西陆身为庶子每年夏天冰的份例都有限,不到太阳最毒的时候他也用不上。徐西陆并不在意这些,天气这么热,他每次运动完之后都是浑身大汗,度过了瓶颈期之后,几乎是一天一斤的掉肉,闻秋阁的人每天看着还不觉得有什么,其他人有个七八日没见到他,再见时都会忍不住感叹:二少爷怎么又瘦了那么多。
徐西陆知道自己离完全胜利已经越来越近了。现在的他,小腹平坦,甚至隐约可以看见四块腹肌,脸也整整小了一圈,由于很少出门,他的肤色也养得白皙细腻,五官也随之渐渐明朗起来。褪去煞风景的赘肉,徐西陆才发现自己这张脸,没有继承徐泰和的儒雅清俊,也不像谢青苏的清冽出尘,更没有宋衍卿的奢华贵气,而和他穿越前的相貌有七八分相似。九冬曾道:“少爷,还是你以前的样子好,有福气。您现在这样,我娘说,是命犯桃花的长相啊!”
徐西陆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脑袋,含笑道:“命犯桃花,也比没有桃花好。”
随着减肥的成功,徐府众人对他的态度也和过去截然不同。闻秋阁的丫头争先恐后地在他面前露脸,一口一个二爷叫得柔情似水;徐泰和见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好几次都留了他用饭,甚至还在四处给他打探有名的私塾先生,好让他读书考取功名。董姨娘像是放弃了继续把他当猪喂的法子,大厨房每日送来的饭菜极其清淡,鲜少见肉,徐西陆对此不以为然,他知道自己稍微不注意就可能会反弹,饮食上自然也不能有所松懈。只有张氏和旁人不同,她一心扑在徐玄英的婚事上,每日的请安都免了,整日在世安苑忙着,徐西陆已有大半月的时间未曾见到她。
五月初一那天,在家闷了一个月的徐西陆换了一件月白色轻薄长袍,带着九冬,出门了。
长兴街一如既往地热闹,徐西陆走在其中,惹得不少小娘子含情侧目。九冬跟在他身后,悄声道:“少爷,很多姑娘在看你呢。”
“以后会更多的,你要早些习惯。”徐西陆过了半辈子聚光灯下的生活,被人当成主角的感觉他再清楚不过。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大半条街,最后在一家胭脂铺前停下了脚步。
这家胭脂铺就在清辉楼的对面,在门口就能闻到一阵甜腻的香味。徐西陆正欲进去,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公子。”
徐西陆闻声望去,只见胭脂铺旁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缩在角落里,他衣衫褴褛,面色蜡黄,像是许久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你在叫我?”徐西陆问。
那人盯着徐西陆看了片刻,捋着胡须道:“这位公子眉目隽秀,眼若桃花,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潇洒风流,依老夫看,公子命中将有三朵桃花,今生是一帆风顺,还是命途多舛,都与这三朵桃花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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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西陆的三朵花,牡丹(小王爷),雪莲(谢美人),玫瑰(只露面一次的皇帝),这样形容属性就一目了然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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