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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农老图很愤怒地把背篓丢到了厦栏上,踩着木楼梯的脚步十分沉重。
    农秀珠却并不应声,农老图走进家里,就见她坐在地上,满脸泪痕,旁边摆着那双他让农秀珍穿的鞋子,他的脸色更沉了两分,不就是一双鞋子,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们是姐妹,一双鞋子而已,你怎么能把姐姐的衣服都丢到外面,她出去干活那么累,衣服都湿了,现在要她穿什么?啊?”
    农秀珠双目红肿,愤恨地看着农老图,她现在不想叫他阿爹。
    “说话啊你,我亏待你什么了,你鞋子还少吗?”
    她不说话,这时候农秀珍慢慢走进来,怀里抱着沾了泥水的衣物,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被这样对待,她心里又委屈又愤怒,颤抖着声音问。
    “阿妹,阿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从小到大,我都是拿得少干得多,我也没有半句怨言,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把别人的东西丢出门外,无论在哪里,都是代表着要把别人赶出家门,默默收拾自己湿透的衣裳的其他人也觉得农秀珠做得太过分了,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是一家人。
    “呵!没有对不起我,那你为什么要动我的鞋子?”农秀珠把鞋子丢到了农秀珍脚下,她才不要她用过的东西。
    农秀珍有点心虚,但并不明显,“我没有鞋子穿了,我也是阿娘的孩子,我们是一起出生的,你的东西分给我,不是应该的吗?”
    两人都是理直气壮的,她们都认为自己没有错。
    事实也是这样,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她们确实都没有错,有错的只是大人,却要让两个孩子来背负,让她们幼小的生命承担痛苦。
    农秀珍从小受到不公平待遇,该拥有的物质和该享受的感情都没有,她自然是万分委屈,因为她不知情,表里不一的样子也是被生活所迫。
    虽然知道妹妹从小在娘胎里被她抢了营养,没有她健康,可是自己尽心尽力却被冷漠以待,又看着备受宠爱的妹妹,她时常会想,为什么她要先出生,她也想做妹妹。
    农秀珠又何尝不是,她虽然表面上受尽宠爱,就算是偏心农秀珍的农老图也不是不爱她,可也养成了她现在不讨喜的性子,导致以后十分吃亏,甚至在不知觉中得罪别人,被弄疯、凌辱,直到自己结束生命,比农小荷还惨些。
    本来她们都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们应当和普通的小姑娘一样,而不是为了一点小事情勾心斗角,把家庭生活弄得浑浊不堪。
    “不,你不是我的姐妹,当然不能穿我的鞋子,用我的东西。”
    农秀珠这话是直接喊出来的,她已经表现得有点疯狂了,她终于能把这个恶心的事情说出来了,她不用再忍在心里了。
    农秀珠哭得更厉害了,农老图的脸青黑青黑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小女儿竟然已经被养成这样了,本以为她只是娇气爱偷懒而已。
    他沉下声音问:“农秀珠,谁教你这么对姐姐说话的,你还有没有一点……”
    “怎么,她说的不对吗?”
    陆金莲终于姗姗来迟,她也沉着一张脸。
    见到陆金莲,农老图十分的气势就先弱了三分,准备说的话在嗓子里却发不出来。
    “你怎么也不说话了呢,难道阿珠说得不对吗?这个孩子,是我生的吗?”
    “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难道这是假的?”
    陆金莲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质问,她的目光在农老图和农秀珍之间来回,表情没有太过愤怒,也没有大吼大叫,除了令人震惊的内容,还有语气里的讽刺,她的反应简直能称得上十分平静。
    她原来是愤怒的,但事情过去了一会儿,她也足够了解这个男人,愤怒已经冷却下来变成了沉着,一切都已经做好准备,能离开这个不值得她付出的家,她很高兴。
    见到这种场面,众人都十分惊讶,发觉这事已经不是普通的家庭矛盾了,他们纷纷围拢过来,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爹娘。
    老大农显宽走到陆金莲后面,皱着眉头问她:“阿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珍不是你生的,那能是谁?”
    陆金莲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一脸不可置信,被噎得说不出话的农老图,似笑非笑,慢悠悠地道:“这事啊,你得问你爹,他不让我说。”
    “阿爹,到底是什么事?”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农老图,他的脸色难看得无法形容,比任何时候都难看,即使是这样,他也一点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明显就是心虚默认了。
    陆金莲一点征兆都没有地把这个事情说出来,确实是吓到了农老图,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她就把十五年的秘密说出来了,这让他不知道怎么回应。
    几个孩子顿时多想了,如果农秀珍不是陆金莲的孩子,农老图对她那么好,肯定就是他跟别人生的孩子,她是最小的,那就是婚后通奸……
    想到这里,他们看农秀珍的眼神都不对了。
    看到面无表情的阿娘,一脸兴奋的农秀珠,还有目光异样的哥哥嫂嫂,再看一向维护自己的阿爹也无言以对。农秀珍手中的东西全部掉到了地下,她愣愣地看着这个场面,心里怦怦直响,脑子像灌了浆糊一样,根本无法思考。
    “不是阿娘生的,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因为湿着身子着了凉,她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
    全场沉默的时候,农显安披着蓑衣回家了,看到这个奇怪的氛围,他不由得开口询问怎么了,却被农显宗拉到一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陆金莲瞥了一眼农显安,然后又看向紧张、愤怒、无措的男人,上前两步,她并不怕他动手,他虽然不护着她,但从来不会动手。
    “农老图,这事是你说,还是我说?”
    农老图皱着眉头看她,她找了这样一个全家人都在的时候挑开这个秘密,他就是想否认也难了。
    “你别逼我!”
    “我逼你?”
    陆金莲都要气笑了。
    “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是我逼你吗?当年你家用几担粮食换了我,我为你家生儿育女,尽心尽力。
    到了后面,还要被你娘哄着喝了催产的药,生下来病弱的阿珠,最后为小姑子养个野种,现在连我女儿都保护不了……”
    “是我逼你们害我性命,是我逼你们欺辱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