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她小心的抬眼观察他们,定下心来,想从他们的表情想判断他们意欲何为,细细的听他们说着,没一会儿,竟发现自己居然能偶尔听得懂几句。
“既然他逼得这么紧,就不要留下活口,大不了玉石俱焚……”
她听得其中一个灰衣男子在暴燥的拍桌子叫骂,那声音也极是年轻。
“玉石俱焚?犯得着么?别忘了我们来中土是做什么?方重仁不肯松口,就代表我们抓对人了,只要把这个女人抓回去,方重仁定跟在屁股后面乖乖送上门人。不过此人从来不是软脚蟹,在我们捉了他的女人之后,肯定不会轻易放我们出关,所以,当务之急,是好好计量一下如何躲开他的追堵出得城去,而不是冲动行事!”
另一个犹显大智沉稳的嗓音冷静的提醒着同伴不要胡来,那人同样身着黑衫,背着背瞧不见模样。
“律可师父,我毛得很,想不出办法,现在我恨不得杀了这个女人,把她大卸八块再还给他,也好叫姓方的痛上一痛,很想瞧瞧那张永远不惊不喜的脸孔会有怎样一副德行……”
“闭嘴,出得什么嗖主意!我说过,对付那个人只能智取,不能硬拼!你忘了那日在林子里的教训了么?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咱们这些弟兄还有命在么?”
那沉稳的嗓音不疾不慢的声斥着。
“反正……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占不了他一点儿便宜,还赶鸭子上架似的被逼得四处躲,那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
“咽不下也得咽,别挑着达斡尔瞎起哄,当初出来的时候,我就说过这个人不好对付……”
“好了,你们别吵了,越吵越叫人心里毛……”
一个清亮而又火爆的嗓门冷不伶叮喝斥了出来,她认得这个声音,便是昏过去之前与重仁答话的那男子的声音,听来很是年轻,露着一股子强自压制着的毛躁。
话音落下时,所有人都住了口,目光齐射向那个黑衣少年。
显然,黑衣少年便是他们的头,是那个拿她威胁方重仁的掳截者。
这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达斡尔,那女人醒了!”
黑衣少年立即转过了头来,她就清楚的看到了那个的长相,很高大,脸孔硬俊而年轻,十七八来岁,或者不到,长着一双淡蓝色极好看的眸子,透着叛逆,倨傲而张狂,那气势极像一方高高在上的王。
不知怎么的,第一眼,她就直觉这人虽长得高高壮壮,却是稚气未脱,满面的狂傲嚣张太显于外,浮躁着,像极是一个没长大的任性孩子!
见她在看,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走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渐渐露出孩子似的鄙夷之色,用生硬的中土话恶声恶气的说道:“又瘦又弱的,风一吹都能吹走,方重仁怎会相上这种女人!真是个怪物!”
这个少年皱着眉称方重仁为怪物。
冷静!
她保持着少有的冷静,就像十年前叫人架了尖利的匕首在颈际,而不曾心慌哭闹般的冷静,将目光缓缓的自少年身上移到他身后的人身上。
那口口声声要把她大卸八块的灰衣人正站在他的左侧,同样是个年轻小伙,虎目圆瞪着,右侧站着一束发中年男子,健硕,眼神却是极利,此刻正带着一抹研究的神情横扫着她,没有恶意的琢磨,而刚才,应该就是他在劝导那个灰衣少年不可乱来。
他们身后立着数十个大汉,皆是北方人,虎背熊腰,身材魁梧,面相并不委琐,直觉他们不是恶徒,尽管他们是来寻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