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依灵呆了一呆,沉默,这件事,她不能答应,但是又不能一口回绝,那样的话太伤她心。
她正思量着该如何与她说,欢玲抬了眼,盈盈欲落泪,道:“十一年前,公子救我,我慕公子一身正气,作茧自缚至如今,十一年后,公子再救我,我痴心不敢再妄想,只求余生守公子了此残生!”
依灵扶起她,看着面前这张犹显憔悴的容颜,不到三十的年纪,却生着满面的苍桑,微笑说:“你年长于我多数,请容我叫你一声姐姐!!”
欢玲顿现惶然之色,忙道:“我如何能承夫人如此称呼!”
“使得的!”依灵让她躺下,为她扶好薄被,随性的问了一句:“姐姐今年几岁了!”
言辞温和而平易,全没有一丝丝架子。
“二十七了!比起夫人的风华正茂,欢玲已是迟暮!”
欢玲微微有些局促,凄凄的说着!
“怎是迟暮!姐姐只要好生休养,依旧花容月貌,依旧可以寻上属于你的生活,而不是为奴为婢于旁人身侧!”
欢玲听得这话,脸唰的发白起来:“我明白了,夫人不要我!”
依灵正想说明,欢玲立即急急而绝然的接口道:“不必多说了!我生是公子之人,死是公子是魂!况我已是节育之身,再不可能有其他路可走!夫人且替我带一句话与公子!”
“什么话?”
欢玲闭上眼,暗淡的唇瓣在无力的颤,却重重吐出一句话:“若离公子,欢玲唯有一死!天地为大,欢玲心死,再无别处容身,愿求速死!”
出得流芳阁时,清波正守在浓浓的月色里,已近中秋,月似圆盘,她正望着月色怔怔的痴看,见她出来,急跑上来轻问:“这欢玲如此痴,小姐打算怎么办?”
原来刚才她在外屋,把她们的对话全听了进去,忽觉得迷茫,便跑了出去。
依灵头微微的有些疼,自小到大,她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一个爱的惨烈,一个冷的彻底,若作为旁观者,不知底细,一定会认为这个男人不够厚道,是个不折不扣的薄幸人。
结果,全然不是这样!
“人们常说心结是心魂为心下的锁,故而只要心魂一日纠结,结便一日打不开。十年痴盼心,不是一时一刻能放得下的!慢慢等吧,总有顿悟的时候!”
她低低的说!
“若她不顿悟呢?”
“那……只能是亏欠了!”
依灵轻轻的吁了一口,举眉瞧见园里月色一片清澄。
回到红楼,里外寻找不见重仁影子,唯见霁月在收拾房间,见她前后张望着,忙跑过来答说公子在园湖边赏月。依灵点点头便带着清波出了门。
曲曲绕绕的转过去,皎洁如霜的月色里果然见到两道昂仰的身影立于堤岸上,是重仁与阿宽不知正在那里说着些什么!
重仁的反应一直是敏锐过人的,旁人根本难近其人之身,还距他很远,他便感觉到有人靠近,回头瞧见了她,淡笑的迎了几步:“回来了,嗯,我正等你!”
他正等着带她去见一个人。
看到清波跟着在一旁,目光便缓缓移上到了她身边,说:“清波你不必跟了了!今晚月景不错,阿宽熟悉这里的一切,你且留着跟他在园子里一起玩玩吧!”
清波一听,立即瞪大了眼,漂亮的头颅摇的就如波浪鼓,道:“不要!我才不想跟他一起玩去,要玩让他跟那些姐姐玩去,我想睡觉去!”
那口气大有赌气的味道。
明澈的月华底下,依灵看到阿宽就站在不远处摸着鼻子,笑的怪怪的睨着清波,听得这话,眉眼顿时拧在了一起来,几步跨过来,不满的叫道:“死丫头,我到底哪得罪你了,从一见面开始就跟我找茬!你给我过来,今儿我非把这事给弄明白了不可!
一把拉了就走,清波惊叫的挣着:“你做什么,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说话,闪边上去!”
可怎么也挣不开,她只得慌乱的向依灵求救:“小姐救我!!”
阿宽没给一点情面,强硬叫道:“你喊姥姥都没用了!”
依灵想上去喝止的,却叫重仁拉住,笑的与她低语:“没事的!让他们闹去吧!不打打闹闹做不得夫妻!”
这话怎觉得有点怪,她侧首看,道:“我们可不是打打闹闹成的夫妻!”
重仁挽了她往反方向走,笑语道:“对,我们不打闹,全是我连哄带骗把你拐来的成不!”
依灵噗哧笑出声,再回头看,清波的身影早没在了湖堤上的树影里,连声音都匿迹了。
“你这么想把他们配成对么?还是另有目的!”
她轻轻的问。
重仁目光一闪,大掌顺势摸上了她美丽的螓首,说:“怎么,你认为不好吗?嫁给阿宽不会冤了她!这样的话,与她与你与我都是最好的!”
依灵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这话儿带着玄机。
虽说宇文府里把她拿作了人质,但她在这里完全是自由的,甚至可以说是身份与众不同的。
在重仁重回宇文府后,如果他愿意早应带了她与欢玲出去,但他没有,而是很衬他们心思的住了下来,这有些大违常理,依灵直觉他在安排着某些事,而那些事似乎与清波有着奇异的联系!
等之后,她在府外见到了那么一个人之后,依灵终于知道重仁话里的深意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