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师……他平反了？”
    贺娟又紧张又激动地问。
    韩露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下意识点了下头。
    “太好了，这可太好了！蒋老师终于熬过来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重点不是这个吧？
    生怕她没听清，韩露又重复一遍。
    “我要接他回燕市，你听明白了吗？”
    贺娟脸上的笑容缓缓落下，神色逐渐郑重起来。
    “他能回燕市，去过正常的生活，这是好事情。你们两人也不用……不用再分居两地，他也不会再孤零零一个人……”
    见终于说到重点上，韩露忙道：“我今天来，为的就是这事。宏宣能有今天不容易，我知道你们过去关系很好，至于好到什么程度，这个我不想问，也不想管。但你如果真的是为了他好，就该明白，只有回燕市对他来说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明白。”
    贺娟低声道。
    “明白就好。昨天早上我去找宏宣的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总之，宏宣不知道闹什么别扭，竟不肯跟我回燕市。”
    贺娟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愕然。
    “他……他为什么不走？”
    韩露收回笑容，冷冷道：“这就要问你了，用了什么方法，让他鬼迷了心窍，放着大好生活不要，偏要窝在这个小地方。还有，你最好清楚一点，我才是蒋宏宣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现在的做法，就是在破坏我们的婚姻，如果传出去，这个污点你一辈子都洗不净！”
    贺娟抖着嘴唇：“我……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劝你赶快放手，不管是为了蒋宏宣好，还是为了你自己好。不要再纠缠他，否则我绝对不会客气的！”
    撂下这句话，韩露自座位上站起，极为轻蔑地望了贺娟一眼，之后推门出去了。
    贺娟呆呆坐着，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那个叫韩露的女人说什么？因为她，蒋老师不愿回燕市？
    这……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真的……如果……
    贺娟猛地闭上眼睛。
    没有如果。
    蒋老师是有妻子的人，而且他的妻子看起来那么美，那么高不可攀。
    只有那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蒋老师，他们才是最为登对的。
    自己的那些痴心妄想，显然太可笑了。
    如同一尊雕塑般，贺娟在办公室内整整坐了一个下午，在钟表滴答走到4的位置时，她终于站起身，并做了一个决定。
    董淑香见贺娟直接到厂子门口找自己，并表示愿意去相亲，笑着挽住她的胳膊。
    “你能想开就好。咱们做女人的，一个人撑起家真的是太难了，还是找个伴才是正经。这样，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蔡保宁今天也在厂里，眼看就到下班时间了，干脆晚上你们就见一面，一块儿吃顿饭，认识认识。”
    尽管贺娟已经做好准备，可这么突然，她还是犹豫了下。
    最后她强撑着让自己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国营饭店内贺娟见到了蔡保宁。
    那是个中等身材，样貌敦厚老实的男人。说不上有多好看，却也说不上难看。
    不过看起来，倒是个能过日子的可靠的人。
    蔡保宁坐在贺娟对面，看向贺娟的眼神满是惊艳，脸上微微红着，除了“多吃菜”仿佛说不出别的来。
    董淑香坐在贺娟旁边，打趣道：“蔡科长平时可不是这样。管人事的，哪有不能说会道的，不过今天啊，英雄难过美人关，竟也成锯嘴葫芦了。”
    蔡保宁跟着嘿嘿一笑，脸上更红了。
    贺娟打量着他，心里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觉得如果想踏实过日子，或许这个男人已经算不错了吧。
    有正式工作，大小还是个领导，家里又没有其他负担……
    可她心里，却揪心的难受。
    一顿饭，她根本没吃几口。董淑香以为她是太紧张，也没多劝她。
    吃完饭，董淑香不断给蔡保宁使眼色，让他送贺娟回家去。
    蔡保宁到底只是紧张，并不是傻了，当下会意，赶紧陪在贺娟身边，送她回家。
    对贺娟，他是满意极了。
    之前那段婚姻，媳妇带着孩子跑走了，因为情况紧急，甚至都没知会他一声。
    这成了蔡保宁心头多年散不去的阴影，他原本想着不再找了，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过。
    但年龄逐渐大起来，眼看他迈入四十的门槛，周围不少人都在劝他，再找一个。
    再说过了这么多年，心里那点恨也渐渐消散了，他就真的认真考虑起来。
    正好董淑香过来说有这么个人，问他愿不愿意见一见。
    蔡保宁就同意了。
    等他一踏入国营饭店，看到坐在董淑香身边的贺娟时，当时就觉得心口狂跳起来。
    这也太漂亮了吧，而且一看就是很贤惠，能安心过日子的女人。
    蔡保宁当即满意的不得了，认准了，就是她了。
    两人并肩沿着马路往大杂院走。
    这时候虽然开春，但天气还很冷，看到贺娟冻得泛红的脸，蔡保宁扯下自己的围巾，不容分说围在了她脖子上。
    “不用，我不冷的。”
    贺娟慌乱极了，才第一次见面，她怎么好围人家的围巾。
    并且，她从心底对蔡保宁的举动，有一种抵触感。
    说着她就要把围巾拿下来，却被蔡保宁坚决给阻止了。
    “你……你别嫌弃……这围巾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戴……”
    蔡保宁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贺娟的手放在围巾上，突然一阵冰凉的感觉自身体内涌起。
    无所谓了。
    戴他的围巾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不是已经打算要接纳他，认真和他相处了吗。
    或许两人就这么交往下去，直到谈婚论嫁。
    她又何必执着。
    明知道，再怎么执着也根本没有意义。
    片刻后，贺娟苍白着脸强撑起一个笑：“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蔡保宁慌忙摆手。
    从国营饭店到大杂院，并不算远，走了不大一会儿就到了。
    蔡保宁其实还想再跟贺娟多走走的，并不舍得现在就分开，可看贺娟似乎真的很冷，也没有继续要走的意思，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