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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程亦川的笑意消失了,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那要是你的腿伤能完全康复呢?”
    宋诗意一顿,抬头看他。
    程亦川郑重地问:“如果有机会东山再起,你愿意回来吗?”
    宋诗意有些好笑。他总有那么多的歪点子,变着法子套她的话。知道他希望她回去,知道他对于梦想异常执着,巴不得所有人都在追梦的路上义无反顾。可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能回头了。
    她弯起唇角,抬头看着头顶的气球,说:“真的不回去了,程亦川,你用不着劝我。我现在过得很好,就是能东山再起,也不想去尝试了。”
    说过的很好,也许是自欺欺人。
    但迈出了这一步,就不可以后悔。
    程亦川是满怀希望问出那句话的,听到这样笃定的回答,仿佛当头棒喝,蔫了。
    “真的吗?”他还不肯死心。
    “真的。”她笃定地点头。
    于是那仅有的希望也被人掐断在摇篮里。程亦川泄了气,想摇着她的肩膀问她,知不知道为了联系上tomgilbert他费了多少心思。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机会。
    好不容易……
    他张了张嘴,有一股脑的埋怨想咆哮而出,可最后出口的却是一句。
    “那我就放心了。”
    你过得好,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没有了。
    他惆怅地看着宋诗意,看她含笑回望自己,有七分的失望,剩下三分却是欣慰。他知道她过得好,也该满足了。
    可这样窝心的时刻,宋诗意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她把气球递给程亦川,拿出手机,他也趁机瞄了一眼……丁俊亚???
    “我先接个电话。”
    程亦川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师姐接起了电话,走到湖畔:“师哥。”
    下一句含着笑,语气轻快:“你也是,圣诞快乐!”
    然后就开始旁若无人地说起话来,什么中午吃了烤鸭,你呢。什么待在基地干嘛,出去放放风啊。
    他听得牙酸,气愤地想着,姓丁的怎么贼心不死啊?人都离队跑北京来了,隔着大老远的还能有非分之想。
    直到他听见宋诗意那一句:“行啊,下回你来北京,我也请你吃烤鸭去。”
    小宇宙彻底爆发。
    他倏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别聊了,宋诗意。”
    宋诗意一愣。
    程亦川沉着脸,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别打电话了,外面冷死了,我想回去。”
    她还有点愣,拿起电话说:“师哥,我先不跟你说了——”
    “程亦川在你那儿?”丁俊亚的声音有些凝重。
    “是。他来这边过圣诞,我——”
    手机忽然被人粗鲁地夺了过去。
    宋诗意诧异地看着程亦川,他却接过电话,言简意赅:“外面太冷了,丁教练,我先带她回去了。你有事之后再说吧。”
    下一秒,挂断了电话。
    宋诗意不可置信:“你在干什么,程亦川?”
    “我冷。”他别开脸,拿着气球说。
    “冷就可以随便干涉别人的电话了?”她皱眉,程亦川一向是个很懂礼貌的人。
    “我大老远跑来跟你过节,你却把我抛下,一个人去打电话亲亲我我。”程亦川咬牙,“这说得过去吗?”
    “说不过去也该我来结束通话。”
    气氛一时凝滞。
    片刻后,程亦川泄了气,说:“对不起。”
    宋诗意没说话。
    他烦躁地皱起眉头,踹了脚路边的石子,“我是真冷。”
    说着,还缩了缩脖子,也不知道在骗谁。
    宋诗意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气球,慢慢地呼出口气,说:“走吧。”
    “你不生气了?”少年狐疑地抬头看她。
    她把气球拿了回来,头也不回地往酒吧走:“看在花和气球的份上,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程亦川又笑起来,大步追了上去:“我就知道你最大方了。”
    “没有下次。”她警告。
    “好好好,保证没有下次。”他举手保证,傻乎乎的。
    宋诗意没忍住,又笑起来。
    第49章 第四十九个吻
    第四十九个吻
    小胡同住不下俩大老爷们儿, 程亦川也不爱麻烦别人, 来北京之前就订好了国子监大街的酒店。
    周日早上十点半,接到宋诗意的电话时, 他和魏光严都还在呼呼睡大头觉, 迷迷糊糊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 喂了一声。
    “还没起来?”宋诗意的声音倒是清爽利落。
    “这才几点啊。”他嘟囔着翻了个身。
    “十点半了,运动员同志。”
    “谁让你拉着我们熬夜了?”床上的人嘀咕一句,揉着眼睛坐起来,“都是一起浪的人, 为什么你起得这么早?”
    “快起来吧, 不然要错过午饭了。”她是特意早起,筹划着要请他们吃一顿好的。
    已是周日, 两个从哈尔滨千里迢迢来蹭饭的人即将失去自由身, 只来得及匆忙感受一下北京的家常菜, 就要心情沉重地踏上归途。
    魏光严从早上起来就有些蔫了吧唧的, 总是心不在焉。
    程亦川问他:“你怎么回事啊?昨晚也就喝了杯自由古巴, 一杯就宿醉了?”
    魏光严长吁短叹, 一再摇头:“没事。”
    末了, 准备离开酒店了, 还是没忍住,搭在程亦川肩膀上:“那个, 如果一不小心说错了话, 怎么办啊……”
    “道歉啊。”程亦川答得干脆利落。
    “可我说的时候并不知道状况, 是无心说错了话啊。”魏光严有些踌躇。
    “无心说错话怎么了?过失杀人都得进局子, 只要造成了伤害,有心无心都一样。”
    魏光严不吭声了。
    程亦川从背包里拿出发蜡,临走之际对着镜子抹了又抹,直到镜子里的人没了刘海,只剩下“成熟稳重”的老干部大背头,才心满意足地停手。
    他从镜子里看着没精打采的魏光严,嘴角一扯:“大老爷们儿做事,敢作敢当,不就跟陆小双说句对不起吗?有什么难的?”
    魏光严吃了一惊,霍地抬头望着他。
    程亦川穿上大衣,拍拍他的肩:“兄弟,你长了一张会说话的脸,瞒是瞒不住的。”
    午饭就在胡同里吃的。
    宋诗意带着他们穿街走巷,进了家写着“七十二号”的小院,院子里是家家庭餐馆,陈旧的铁皮门,复古的陈木窗,红色的漆已近斑驳,脱落得左一块右一块的。
    但小院里栽满了花,在这寒冬凛冽里盛放着许多不畏严寒的娇艳。
    “到了。”她轻车熟路进了门。
    午饭很丰盛,宋诗意亲自点菜,选的全是老北京特色。小吃有爆肚、炸灌肠、卤煮和褡裢火烧,主菜是八旗炙羊肉、醋溜木须、溜松花,至于主食,除米饭之外,她还点了一份炸酱面。
    “尝尝看。”她满怀期待地看两人一口一口尝过去,“怎么样?”
    程亦川含着那卤煮里的一块猪大肠,想吐又不敢吐,对上宋诗意亮晶晶的眼,憋得脸红脖子粗,作势嚼了两下,强咽下去,“……好吃。”
    “这个好吃?”一旁的魏光严听了,也夹了一块乌不溜秋的东西,嗷呜一口,下一秒,扭头找垃圾桶,噗的一声吐掉,“什么玩意儿,好腥!”
    程亦川:“……”
    宋诗意哈哈大笑,起身去柜台要饮料:“你等着,我去给要点儿喝的。”
    于是这边的程亦川趁机在桌下重重踩了魏光严一脚。
    “你看她那献宝的样子,能不能不要这么耿直?说句还行敷衍一下也行啊。”
    魏光严申辩:“我妈从小教育我做人要诚实!”
    “你他妈干脆替你妈写本语录吧,句句不离你妈。”
    “嘿,我说你提到我妈的时候,放尊重点儿行吗?”
    ……
    一顿饭也算吃得热闹,宾主尽欢。
    虽然说两位宾客其实吃不太惯北京菜,羊肉太膻,卤煮太腥,但表情看上去还是很欢乐的。至少魏光严在程亦川的虎视眈眈下,不敢再乱发言,只能丧权辱国地强颜欢笑,连连点头:“好吃。”
    这个圣诞就这样落下帷幕。
    宋诗意亲自将两人送去机场,止步于安检口。
    “回去吧。”她笑着叮嘱,“好好训练,早日出人头地,我也好指着电视对大家说,那是我小师弟。”
    程亦川大言不惭:“那大家一定很羡慕你,有个不仅滑雪技术好,长得还这么帅的小师弟。”
    宋诗意哈哈大笑。
    她在拥挤人潮里仰头看他,少年臭屁又臭美,像歌里唱的那样,将头发梳成了大人模样,又穿了一身帅气大衣。
    他眉眼漂亮,散发着蓬勃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