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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卖油条的老大爷此时也都在回老家的长途车上了,而眼前的这位过气明星呢?他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神色冷漠地垂眸看着桌面——就是鹦鹉,这时候也该蹦出两个字了,而他就像是锯嘴葫芦似的,这么久了,连一个音节都没有从那张紧闭的嘴唇中发出。
    赵爽颉恼怒地说:“虞泽,你别给我耍花样啊,难道你还想装哑巴不成?我是不想动用私刑,不是不能动用私刑,这一点你给我搞清楚!”
    虞泽终于抬眸看向他,赵爽颉不由升起一丝期待,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然后,他看到虞泽对他扯了扯嘴角:“……”
    单边的。
    即使他什么都没有说,赵爽颉也从这个冷笑里品出了他浓浓的嘲讽。
    “你他娘的出了事儿以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你说话还是挺有道理的。”赵爽颉说:“你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赵爽颉从兜里摸出烟,点燃一支后,故意把烟云吐在虞泽脸上挑衅他。
    虞泽面无表情,从缭绕的烟云背后冷冷地看着他。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在这里先住上一晚吧。我倒要看看,明天你的嘴巴是不是还像现在一样紧。”
    赵爽颉冷笑道。
    没有人意识到曾经的流量偶像正陷入了困境,当天晚上的网络上,所有人都在讨论池羚音杀青的新戏,而池羚音本人先是于第二天参加了位于横店的杀青宴,晚上回到上京后,又被当地热情的朋友们拉去小聚了一场,她下午3点到的上京,直到夜里11点,才终于拖着行李箱回到独自居住的公寓。
    一开门,她就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多出的存在。
    她拉着行李箱进门,语带无奈地说:“卓先生,阳台上好玩吗?”
    玻璃门外的阳台在池羚音开灯后亮了大半,一只倒挂在自动晾衣杆上的蝙蝠开口后发出沙哑的男声:“一个真正的绅士应该在获得女士同意之前安静的等待门口。”
    “谢谢你的善解人意。”池羚音走到阳台,拉开了玻璃门:“下一次你可以进来等。阳台上总是挂只蝙蝠也挺奇怪的。”
    蝙蝠飞进房间,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
    “你就不怕房子里少了什么东西?”
    池羚音笑道:“与其说我信任卓先生的人品,不如说我对池先生的财力有着充足的信任。”
    “感谢羚音对我的信任。”卓宇优雅地开口:“这次被你的朋友们抢先,下次我会提前一周预定你的接风宴档期,到时候还请你一定要赏面出席。”
    “当然。”池羚音挑起秀美的眉毛,似笑非笑地说:“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在这里和我喝上一杯。”
    卓宇说:“乐意至极。”
    “我先整理一下,请稍等。”池羚音推着行李箱进了卧室。
    卓宇留在客厅里走了走,他欣赏的目光从展示柜中精致的珍品文物一直到错落有致,连书本色彩都进行了仔细排列的书架。
    在这样高雅又井然有序的屋子里生活,真是一种享受。
    池羚音的每个小细节都在说明她是一个有涵养的聪明人,卓宇最为欣赏的就是这一点。
    只有看见池羚音,卓宇才能够欣慰地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蠢货。
    他在外面等了没一会儿,池羚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在酒柜前拿出了一瓶红酒。
    卓宇看着池羚音手中的红酒瓶,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果然是明白人,无知的大众总是去追求一些口口相传的东西,却不知道这里面总是存在谎言。真正的好东西,往往是不为人知的,因为他们的数量少到只够极少数人享受。”
    池羚音请卓宇在餐桌前坐下,为他倒上了一小杯红酒。
    清澈鲜红的酒液像是最纯净的鲜血,在郁金香型酒杯的光线折射下,发出璀璨的诱人光芒,卓宇从来不喝人类鲜血以外的东西,只有红酒是个例外,出色的红酒就像新鲜的血液一样让他着迷。
    卓宇端起酒杯,深深的嗅了一口后,先对红酒的气味和色泽进行了一番专业的评价。
    即使是业内最专业的人士,也挑不出他说的一丝不妥。
    毕竟就在40年前,他还心血来潮在法国波尔多大学担任过葡萄酒学院的专业教授——当然,用的是另一张面孔。
    卓宇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池羚音:“……不问我不请自来的原因吗?”
    餐桌上方的柔和灯光打亮了她毫无瑕疵的面孔,出身玄学世家的千金大小姐,从出生起就以天赋绝佳而闻名遐迩,她冰雪聪明,信奉绝对中立,对人和妖同样公平公正,和许多倾慕她的人和妖一样,卓宇也将她视作自己妻子的最佳人选。
    他需要一个同样聪明的人帮他管理自由天国,虽然池羚音几乎没可能改变她的中立政策站在他这方,但如果是池羚音的话,卓宇觉得自己能够忍受她站在人和妖之间袖手旁观。
    很大程度上,这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信任,他相信自己能够独立处理好一切——虽然这会面临有些困难,比如要把大量时间花费在管理蠢货上面。
    “是小妖怪的事吗?”池羚音一语道破他的来意。
    “小妖怪?”卓宇想起那个让他吃了闷亏的金发妖怪,哑然失笑:“除了外表,我看不出她哪里像是一个小妖怪——你知道,很多妖怪的外表都是虚假的。”
    池羚音笑着看了他一眼:“在她身上吃亏了?”
    卓宇盯着池羚音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笑容,灵光忽然闪现:“……你早就知道她不简单。”
    池羚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笑着说:“她很特别,和我们都不一样。”
    卓宇盯着她嘴角的一丝鲜红:“难道是上古妖神的血脉?”
    池羚音说:“我只知道她看起来和你们不一样,具体是什么,只有她本人才知道答案。”
    “你如果早一点告诉我你的看法,我就会亲自去邀请她加入自由天国。”
    “我可是问过你的,你要亲自去接引她吗?”池羚音笑道:“你的回答是,她不配。”
    卓宇摇了摇头,颇感遗憾地说:“是我太自大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教训。”
    池羚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被类管处的人带走了。”
    “……果然。”池羚音说。
    卓宇看了她一眼:“你在类管处有人?”
    池羚音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袁梦曾出现在横店镇。”
    “这我倒不清楚。”卓宇说:“这小妖怪也是倒霉,没被类管处发现她的存在,但是被类管处发现了她制作的妖术物品。”
    “你会怎么做?”
    卓宇摊开双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我提醒过她了,如果被类管处的人抓走,我们自由天国鞭长莫及,救不了她。”
    “你救了她,不就在她那里留下了恩情吗?到时候你再邀请她加入自由天国……”
    池羚音话音未落,卓宇先笑了。
    “羚音,你真天真。有的妖怪可以用恩情来驱使,有的妖怪不可以,别的我说不准,但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唐娜,我可以肯定,绝对是翻脸不认人的类型。”卓宇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咽下口中清爽的红酒,卓宇笑着说:“自由天国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不愿归顺自由天国的妖怪,命运和他无关。
    戳戳乐是唐娜的。
    将戳戳乐送进类管处的却是卓宇。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卓宇长久以来的生存之道,要怪,也只能怪唐娜目光浅薄,不愿投身自由的大业。
    她最后的用处,就是用鲜血来告诉所有想当缩头鸟的妖怪——
    不反抗人类的暴政,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上京市的另一头,在日出大道一栋豪华大气的写字楼大厦中,有一个神色焦急的男人在总裁办公室门前原地打转,时不时地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他是虞书的私人秘书,刚刚通过虞家的特殊渠道得知一个叫类管处的公安特殊部门在昨日忽然扣押了虞泽。
    今年是他为虞书工作的第13年,加上这一次,他已经见过虞泽进三次局子了,在美国的那一次还是他亲自去接的人——他真是想不明白,虞家的这位大少爷喜欢什么不好,为什么就偏偏喜欢把自己往局子里搞呢?
    第30章
    “小虞总,您刚从芝加哥回来,不在家好好休息怎么到这儿来了?”秘书快步朝来人走去。
    虞书的二儿子虞霈拄着一根深咖啡色的拐杖,慢慢走了过来。
    他有着一张和虞泽毫无相似之处的面孔,五官不同,发型不同,气质不同,身体健康的虞泽冷漠寡言,天生跛足的虞霈反而开朗外向。
    虞霈笑着走了过来:“快半个月没见爸了,我过来看看他。”
    秘书知道虞霈不需要他的搀扶,所以只是走在虞泽身边,十三年的相处让他除了当虞霈是公司领导外,还是一个身有不便需要照顾的孩子。
    对虞泽他就没有这种感觉,毕竟虞泽十八岁就离开了家,而且那孩子从小独立,身体健康,也不需要额外的照顾。
    “虞总正在和贵客谈事呢。”秘书说:“要不我带您先回办公室坐坐?”
    “行,那我就先回办公室看看。”虞霈说:“我看你好像有些着急,是公司里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公司的事。”秘书略一犹豫后,觉得这也没有瞒着虞霈的必要,说:“刚刚我得到消息,一个叫类管处的公安部门逮捕了虞泽。对方虽然没有说为什么,但是他特意提醒我赎人的话要尽快,否则发生什么事就说不准了。”
    “类管处?”虞霈停下脚步:“公安系统里有这个部门吗?”
    秘书说:“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这几年才新成立的部门。”
    虞霈想了想,说:“爸既然在忙着谈事,那就由我走一趟吧。”
    秘书愣了愣:“这……”
    “大哥出事了我也不能就这么坐着,等爸出来后,你就说是我的主意吧。”虞霈说。
    “可是……小虞总您也刚刚回来,您的身体受得住吗?”秘书犹豫。
    虞霈虽然性格开朗,但是身体天生孱弱,秘书很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连续奔波的疲惫。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柔弱。”虞霈笑了笑:“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见到大哥后,会直接给爸打电话汇报这件事的。”
    脚长在别人身上,秘书虽然担心但也只能同意:“那我把地址发给你,就麻烦小虞总跑一趟了。”
    虞霈点了点头,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走出几步后,他停下脚步,回头对秘书说:“爸一会肯定又会图省事不吃午饭,陈叔记得提醒他。”
    秘书点了点头:“我会转告虞总的。”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和来时一样,慢慢地远去了。
    时间仍在1分1秒的消逝。
    审讯室里坐着两个沉默的男人,其中一人不动如山,一人心急如焚。
    焦急的人是赵爽颉。
    法律给类管处的48小时拘禁时限马上就要过去,而对面坐着的虞泽依旧一言不发。
    赵爽颉完全无法理解,马上就要到他和陈韬约定的时间了,为什么虞泽丝毫动摇都没有出现?
    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失去这次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