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心中“咯噔”一声。
    妈的，认识我？
    这个节骨眼上，陈飞巴不得所有人都忘掉自己。
    原因太简单了，不仅牛头，黑白无常如今恨自己入骨，如果是之前，大不了说开了，范嫣还活着。
    可如今，范嫣红是实实在在要要轮回了。
    黑白无常抓到自己不得往死了干？
    “是。”陈飞提起气工剑横在胸前，一副戒备模样。
    都被人认出来了，抵赖也没意思。
    还是那句话，是福是祸躲不过，要死要活屌朝天。
    孟婆嘴角一勾：“啧啧啧，那么多人找你的麻烦，你还敢往地府跑，胆子真是不小啊。”
    陈飞知道她说的那些人是谁，面对这种讽刺，他置之不理。
    “你想对嫣红做什么？”
    孟婆看向范嫣红，晃了晃手中的汤碗：“范家的丫头在凡间翘了辫子，照理应该重入轮回，我看过了，来世是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哩，桀桀桀……”
    她的笑声充斥着陈飞的大脑。
    “不行！嫣红只是去凡间玩了一趟，没有理由轮回的，我求求你，放了嫣红！”
    孟婆抬起两根手指：“你这像是在求人吗？”两指按下，陈飞直觉膝盖像是灌了铅，“轰！”的一声跪在地上。
    惯性带来的后续动作就是磕头。
    这尼玛脸丢大了，还没干仗呢先给人磕一个。
    “老大！”闻东心中一惊，连忙朝着孟婆跪下去：“大人，我家董事长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您老人家宰相肚里能撑船，放了范姑娘吧！”
    孟婆随手一挥。
    “啪”的一声，闻东脸上一疼，整个人往一边飞去。
    “我很老吗？再讲一遍。”
    闻东已经陷入昏迷，哪里还有重说一次的力气。
    “你不要欺人太甚！”陈飞指着孟婆怒吼。
    孟婆不屑一顾：“姑奶奶我就是欺人太甚了，怎么着？划条明道儿给你走，范家没几个好鸟，别和他们靠太近。”
    “与你何干？！”陈飞咆哮着。
    当初要不是范无救，陈飞早就被贾似道弄死了，就算他后来想办法整自己，但范无救误以为陈飞害死范嫣红。
    这可以理解。
    还有谢必安也是，黑白无常在最开始给了陈飞很多帮主，陈飞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记恨他们。
    孟婆白了陈飞一眼：“好心跟你讲，你不听，范家能有几个好人？你自己说说。”
    陈飞单手拄着气工剑，身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不用你管！把嫣红还给我！”
    孟婆一手捏着范嫣红的嘴脸颊，一手摇晃着汤碗：“这就还给你，等我喂完汤的，多少年了，姑奶奶我可很少喂人喝汤哩，桀桀桀。”
    陈飞体内传来一阵燥热，隐隐的，他感觉血液流动起来，逐渐燃烧，沸腾。
    呼吸急促起来，步伐变得轻盈，腰杆缓缓挺起。
    气工剑在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声音，火星子隐隐闪耀。
    孟婆吓得一惊，只见陈飞身上喷出冲天的戾气，整个人远远看去如同杀神附体。
    什么情况？
    难道他大闹火山地狱的传闻是真的？！
    “你，你想干什么？”孟婆手一哆嗦，半碗汤水打翻在地。
    陈飞一眨眼，漆黑的眸子便成半片血色。
    “杀！”
    他刚跨出去一步。
    “娘。”
    稚嫩且熟悉的声音想起，陈飞身上的戾气瞬间消散不见。
    他顺着声音方向看去，那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三的小女孩，穿着古代布衣布鞋，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甚是可爱。
    “宝宝？！”陈飞惊的目瞪口呆。
    林宝宝冲陈飞笑着，两眼眯成一条直线：“叔叔好！”
    陈飞谨慎地看了孟婆一眼，发现汤碗碎了，心中稍稍放松，快步跑向林宝宝，单手将其抱起来。
    林宝宝趴在陈飞肩头：“叔叔，我好想你呀。”
    “你不是投胎了吗？”陈飞疑惑问道。
    “娘喜欢我，收我当闺女，我就留下来了，我还要和叔叔再见一面哩。”
    陈飞一脸错愕地看着孟婆。
    合着这种人也会爱心泛滥？居然为了自己的喜欢，打破林宝宝的正常投胎程序？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好好求求她，她是可以放过嫣红的？
    “看什么看？”孟婆板着脸。
    自己在地府混了上千年，刚才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吓破了胆，实在有些丢人。
    其实就算陈飞以那样的战斗力和孟婆交手，同样打不过孟婆的。
    说白了孟婆是自己吓自己。
    “大人，您行行好，就放了嫣红吧。”陈飞连忙收起气工剑。
    “不放！死都不放，这丫头自己找死，谁也帮不了她。”孟婆的小脾气又上来了。
    林宝宝趴在陈飞结实的肩膀上，奶声奶气：“娘，您就放了婶婶呗，婶婶人很好的。”
    陈飞一脸期待地看着孟婆。
    之前范嫣红说过，他之所以能从奈何桥渠道临凡，起初孟婆也是不同意的，是一个孩子管她叫婶婶，帮她求孟婆，孟婆才松口。
    看来孟婆还是很在乎林宝宝的。
    果不其然。
    孟婆犹豫一番后冲陈飞勾勾手指：“你过来。”
    陈飞抱着林宝宝跑过去。
    “大人您说。”陈飞一脸真诚。
    范嫣红为了自己付出那么多，如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轮到陈飞了。
    放马过来！
    “宝宝，你先去帮你婶婶把受损的阴身修复一下。”孟婆吩咐着。
    “好。”
    陈飞一愣：“宝宝你还会这个？”
    要知道这可是连陈飞都不会的逆天技能啊。
    林宝宝一乐：“对呀，宝宝现在可能干了，还能帮娘上班哩，娘现在都不用干活。”
    孟婆连忙咳嗽两声：“废什么话，快去。”
    林宝宝从陈飞身上下来，单手一挥，范嫣红就跟着她走了。
    待她走远，孟婆上下打量着陈飞。
    陈飞急不可耐：“大人，虽然我不会法术，但只要你开口，只要我办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啊，300年后，取宝宝为妻。”
    “啊？！”陈飞瞬间睁大眼睛。
    打一开始，陈飞也是圣母心泛滥，想着梁家满兄妹可怜，自己能帮忙，就搭一把手。
    后来林宝宝因吃了有毒包子身亡，自己回天无力，只能尽量帮她安排身后事。
    说白了陈飞从来没往那方面去想，因为林宝宝实在是太小了。
    “啊什么啊？听不懂人话？”孟婆眉头一皱。
    陈飞一脸纠结：“大人您听我解释，我一直拿宝宝当孩子，她现在这么小，您叫我如何……”
    “所以我说300年后啊。”孟婆不以为然。
    陈飞一脸的不敢相信，无言以对。
    自己刚才两句话说不到就拔剑，别说对上仙应有的尊重了，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做到。
    您怎么就看上我了？我哪点好？
    孟婆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放在陈飞眼前：“看看吧。”
    画面中，那是一具残破的女孩尸体，身上坑坑洼洼，伤痕累累，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重伤。
    “这是宝宝？！到底怎么回事？！”
    ……
    时间回到过去。
    林宝宝从拘魂部休息室离开后，由鬼差带路走向奈何桥，小小的身子，拿着a4纸大小的批文，缓缓走着，不时还要摔一跤。
    到了奈何桥排起长队，鬼差离去，林宝宝四下张望着，想再见陈飞一面，可这里除了准备投胎的亡魂，只有八百里曼珠沙华。
    排队时林宝宝听说，只要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所有记忆泯灭，一切从头再来。
    林宝宝慌了，不再见陈飞一眼，实在不想投胎。
    之前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如今，一眨眼，便轮到林宝宝。
    “饮一碗孟婆汤水，问一句生死为谁。丫头，喝汤吧。”孟婆舀出半碗递过去。
    林宝宝不禁后退一步，胆战心惊：“不，不喝，宝宝要见叔叔。”
    孟婆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随手一挥：“喝吗？”
    林宝宝眼神呆滞，缓缓点头。
    半碗汤下肚，孟婆淡淡道：“上路吧，下一个。”
    林宝宝站在原地，依然呆若木鸡。
    “我不，宝宝要见叔叔……”
    “什么？！”孟婆惊讶地直接站起来。
    多少年了，哪有人喝了孟婆汤还记得事情的？！
    “快点啊，我赶着投胎呢。”
    “就是，磨磨唧唧的耽误大家时间。”
    “这孩子怎么回事？慢死了！”
    “别吵！”孟婆愤怒地一挥手，一阵猛烈的极寒风暴呼啸而过，所有人瞬间化为冰雕。
    “孩子，你说的叔叔是谁？”孟婆单手点在林宝宝额头。
    林宝宝神志恢复清醒，便将自己的遭遇和孟婆说了。
    不知为啥，孟婆看着其实挺吓人的，可林宝宝就是不怕，还觉得孟婆挺温柔的。
    听完林宝宝的遭遇，孟婆沉吟一阵。
    “也就是说，陈飞是个大好人，你不见他一面就不甘心？”
    林宝宝点点头：“婆婆，您帮帮我好不好？宝宝不想投胎，不想忘掉叔叔。”
    孟婆拉着林宝宝的手，走向奈何桥。
    河面呈血红色，腥臭冲天，无数毒虫翻涌乱钻。
    “想让婆婆帮你也行，正好婆婆也喜欢你，只要你跳下去，能活命上来，婆婆收你当闺女，以后肯定能见到你叔叔。”
    忘川河的恐怖不仅仅是以上那句这么简单，林宝宝见了心里也发怵。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