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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吴氏刚才想喝口水,抱着不方便端茶碗就把人放下地了,左右他现在能走能跑放下去也没什么,结果才几句话时间,撒手没了?
    她看了一圈屋里,都没有,就走出去到檐下喊人。
    喊了几声之后,有个矮敦子摇摇晃晃从灶屋出来,正视图用眼神询问他奶喊啥?
    吴氏:……
    这娃能耐了。
    一丢手他就知道去找娘,闷不吭声就翻过门槛出去一路摸进灶屋去了。
    既然人在媳妇儿跟前,吴氏也没去抱他回来,说没啥又进了屋。卫成还在跟卫父说话,看吴氏回来了问人找到了吗?跑哪儿去了?
    “可能嫌我们烦,说来说去他一句听不懂,翻门槛出去找蜜娘了。”
    “倒是机灵,还知道他娘在哪个屋。”
    吴氏又坐回去,笑了,说他原先就很黏媳妇儿,大几个月没见,本来都没认出,这会儿又黏上去了。“要我说,儿子和亲娘之间是有感应,天生就有。在乡下的时候那么多婆子哄他抱他,没见他很爱搭理谁,平常比谁都皮实一娃,到他娘手里就乖了。”
    姜蜜就这时候过来的,说饭菜张罗好了,摆吗?
    “我跟你去端,摆上吃饭了,有话待会儿再说。”
    吴氏跟姜蜜端饭去了,她俩后面还带了个小尾巴,砚台跟着姜蜜进去出来进去出来……他跟得津津有味,也不嫌无聊。
    刚到那会儿是喂过砚台半碗蒸蛋,过去小半天,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姜蜜没急着动筷,又挑着他能吃的喂了几口,这回砚台坐在他娘腿上,喂他就张嘴,也不吵闹,老实得很。
    卫父和吴氏看了都觉得稀奇。
    他在家可没这么乖!
    至于说卫成,他不稀奇,他看着在蜜娘跟前装乖的胖墩儿,有点伤眼。
    “刚才对我凶得不得了,这会儿知道听话了。”
    姜蜜想起她撞见那一巴掌,忍着笑问到底怎么回事?问卫成怎么招惹上乖儿子的?
    卫成老老实实说给姜蜜听了,姜蜜边给胖崽儿擦嘴,边问他是不是啊?是不是真的?
    胖崽儿把脸往他娘怀里埋,被挖出来还不好意思扭了扭。
    “娘在问你,是不是呀?”
    “乱说!”
    “谁乱说?”
    胖崽儿伸出短短的手指头隔空往卫成那边一指。
    姜蜜忍着笑香他一口,又问:“砚台没骗娘?骗没骗娘?”
    他就低头对手指去了。
    好嘛,这是骗了。
    卫成看着他腼腆害羞紧张等诸多表情,不敢相信刚才他还凶了自己一脸。巨大的反差让卫成扶额,就说还是生福妞好,砚台只会气人。
    这还不算,他吃饭的时候霸着姜蜜,吃完继续霸着,眼看该回屋睡觉了还不撒手,边打哈欠边用水濛濛的大眼睛瞅着他娘。
    姜蜜心一下就软了,说:“今晚让砚台跟我们睡吗?”
    砚台高兴啊,说要,要跟娘睡。卫成就看着胖崽儿利索的在床上爬了一圈,把自己摆成个大字,霸占了他的位置。他把人往中间挪了挪,人滚出来,挪进去,又滚出来。再一次把人挪进去之后,他赶紧躺下,胖崽儿被卡住滚不动差点气哭,使出吃奶的劲儿挤了好几下,终于放弃,委屈巴巴靠到他娘那侧去了。
    姜蜜在里侧将脸埋在枕头上偷笑,笑够了就发现胖儿子满是好奇盯着她看。
    “看什么?砚台不困吗?”
    “困。”
    “那就闭上眼睡觉觉啊。”
    他果然听话的闭上眼,姜蜜靠过去在他额上亲了亲,也准备睡了,就发现卫成醋熏熏看着她。姜蜜侧身向外,手从胖崽儿身上越过去,摸到男人温热的大手,正想捏捏他爪,就被反握住了。
    第67章
    除去半夜把了个尿,其他时间都很安稳,到晨起时砚台还香香甜甜睡着。
    照婆婆吴氏的说法,这娃比原先睡得少些了,可每天还是要睡六七个时辰。吴氏把他平常睡觉以及起床的时辰说给姜蜜听过,姜蜜下床的时候十分小心,怕闹着他。
    这时候卫成也醒来了,正在更衣,他穿好亲了媳妇一口,直接去往对面书房。姜蜜简单收拾了一下,立刻去灶屋烧水,给男人送过洗脸水后才开始准备早食。
    正房就这会儿亮的灯,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吴氏出来了,吴氏直接往灶屋来的,听到脚步声,姜蜜抬头一看:“娘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昨个儿才到,不多睡会儿?”
    “岁数大点瞌睡就少,醒了就起来了……媳妇儿你烧得有水啊?”
    “是啊,刚给相公送过,我又烧了一锅,滚烫的。”
    “那正好,我给老头子兑一盆端去,你看再烧口新鲜的给他泡个早茶。你爹成习惯了,不喝茶不精神。”
    姜蜜答应下来,卫家的一天就热热闹闹开始了。
    给公公泡了茶,跟着用了早食,卫成漱过口就准备往衙门去了。姜蜜亲自将他送出门去,回身准备收拾碗筷,发现婆婆已经忙活开了。
    “你从起来就忙着,脸都没顾得上洗吧?这边我来,媳妇儿你去收拾自个儿。”姜蜜知道婆婆是什么人,就没去争,果真打水洗了把脸,又回屋看了看砚台,看他睡得很沉,也没踢被子,就对着铜镜梳头去了。姜蜜梳了个京城时兴的妇人头,调整好银簪,转着头照镜子的时候余光瞥见旧式梳妆台上的胭脂盒。
    她拿起来,打开看了看,这盒胭脂已经用去一多半,剩这些恐怕撑不过今年。
    这么想着她又给盖上放回原处。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个气色不错,用不着提色。再有爹娘带着砚台上京城来了,如今又能天天同胖儿子相处,擦这个反倒不便。想到胖儿子,姜蜜心里有两分酸楚八分欣慰。
    从他出生后,三郎几回大考,姜蜜一路相随,她和儿子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错过了他许多的成长阶段。儿子却被婆婆教得很好,会走会跑会说小短句,吃饭也规矩,很乖很听话。重逢尚不足日,姜蜜对砚台已经稀罕到不行,总看不够也疼不够他。
    姜蜜收拾好自个儿就去床边坐着,守着看他睡觉,由着他又睡了一阵子才把人喊醒。
    刚睁开眼,人还迷糊,他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眼也没神,姜蜜哄他坐起来,替他将衣裳穿好,衣裳差不多穿整齐了人也清醒了。他清醒之后就往姜蜜怀里扑,带点儿刚起床的鼻音喊娘。
    姜蜜抱着人往外走,准备给他洗脸去,刚出去就闻到香味儿,吴氏把灶屋收拾干净之后,就重新生火给孙子备早食了。早食弄得比较简单,也是东西不多,能做的少。吴氏想着上午出去一趟,让媳妇儿领她去菜市再去趟粮铺买点干豌豆小米之类,还要买块豆腐割半斤肉,这样中午能给砚台做个肉羹饭熬个豆腐汤。
    吴氏把稠粥端出去的时候,看砚台就不太乐意吃,还是姜蜜劝下去的,边喂他边保证中午吃肉肉。
    给他喂饱之后,人交给卫父照看,姜蜜拿了点银子,跟婆婆出了门。砚台抱着他娘还不肯撒手,哄了好久,说是去给他买肉,待会儿就回来,一定回来,他才噘着嘴老大不乐意松了手。
    姜蜜是怕到集市去抱着他不方便拿东西,不抱他容易把孩儿丢了,才不肯带。她出去之后,砚台就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拖着腮帮子盯着胡同口。卫父想着目送婆娘和媳妇出去就关门,谁知道孙子坐稳当了。
    “别看了,快进来。”
    “我不。”
    “听话,你进来爷关门了。”
    砚台就仰头去看他爷,重复说:“我不!”
    “她们中午之前才会回来,干等着干啥?”
    砚台不吭声,卫父又说:“不会搞忘记割肉的,进院子来爷陪你玩,玩一会儿你奶和你娘就买好东西回来了。”
    他才勉强妥协,站起来爬过门槛回了院子,卫父松一口气,赶紧把门闩了,爷孙两个就在方方正正的小院子里玩起来。玩了约摸一刻钟,他扭头去看大门方向,没动静。又玩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这班上午他就看看看过来的,心里惦记着出了门的亲娘,玩起来都不认真。
    后来听到有拍门声,听阵仗卫父就猜到拍门的是老婆子,正要应声,砚台已经敦敦敦跑过去。
    “娘?”
    “奶?”
    “哎哟大孙子诶,快喊你爷来开门,我们买肉回来了。”
    卫父很快过来开了门,吴氏先进去,抱着东西就要进灶屋,姜蜜走的后面,刚进来正要回身闩门就被砚台抱了大腿。
    “砚台想娘了?”
    “想了。”
    姜蜜摸摸他头,让松手到边上等会儿,她闩了门,慢一步把拿的东西送去灶屋,才回身抱起胖儿子一阵亲热。吴氏在感慨京城这物价,真的贵。至于卫父则拆了孙子的台:“三媳妇你往后还是少出门,他呀,见不着你玩都不安生,总想坐大门口去等着。”
    姜蜜看着砚台,问他:“不是说好乖乖在家等娘回来?不听话吗?你是不是闹你阿爷了?”
    “没闹。”
    卫父也说他是没闹,就是想坐门口去盯着胡同口。
    姜蜜心里自责:“怪我,年初那会儿说走就走,把他扔在家,他是怕我一走又不见。”
    砚台听到又不见就要哭,姜蜜好不容易才给他逗乐。
    家里头甭管卫父或者吴氏都在适应京城的生活,兴奋过后其实有点不自在的,这边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过日子,邻里不亲,不像原先出院坝就能跟路过的唠嗑。现在也不用下地了,想着是好日子,轻松,多闲几天就感觉人不新鲜,好像要发霉。好在家里有个活宝,日子才不至于无聊。
    吴氏计划了很多,又想在院子里养几只母鸡,又想做泡菜咸菜,还想晒萝卜干……她看过院子之后就做了很多计划。加上接过了外出采买的任务,她每天事情不少。
    有婆婆帮衬,姜蜜最近忙得少了,她把更多时间用在儿子以及男人身上,除了就是想在冬天正式来临之前给家里人都做上新衣裳。
    京城冬天冷,棉衣不厚日子难捱。
    砚台倒是快乐,起初那两天还是担心他娘随时会不见,陪他的时间多起来后,这个“病”逐渐就治愈了。至于说他和他爹,凑一起就是出喜剧。卫成恨不得儿子一夜五岁,就可以开蒙读书,到那时他才知道当爹的厉害。不像现在老太太稀罕孙子,说人家才一岁半,你多大人跟他较劲儿?你子曰个啥?说那么多他听得懂吗?
    想让他考状元的吴婆子本人都不急,卫成急什么?
    他就下午回来逗逗砚台,晚上还要进书房。这年头便是如此,一家子的吃喝都指望男人,卫成扛着的压力不小,不光是家里人盼他,还有他既然占着翰林院庶常的位置,总得学到东西,做出像样的事情。
    上峰包括同僚都看出卫成近来心情不错,问他是有什么喜事?他说称不上喜事,就是爹娘和儿子上京来了,如今一家团聚。
    “那好啊,真是恭喜恭喜。”
    道过喜之后,同僚几个顺着聊了几句,问他把爹娘接到京城来了,老家还有人吗?
    “我们是兄弟三人,我最小,头上有两位兄长。”
    “你兄长人呢?”
    “人在乡里。”
    “怎的没一起上京?”
    “这……说来难以启齿,早几年我们兄弟分了家,如今是各过各的。”
    父母在世兄弟分家,这没听过!
    同僚问他为什么分家?卫成说是因为家底薄,怪他自己早几年他运气不好,连续出事,当时考个秀才都费劲,继续读继续考可能会拖累兄嫂侄儿,要放弃又不甘心,为了不拖垮全家,便和父母商量之后三兄弟分开了,各拿一份,自己操持。
    卫成说得尽量委婉含蓄,也主动扛了责任,同僚还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哪怕日子真过不下去了,兄弟之间也该相互扶持共渡难关,怎么想卫成都不可能主动提这事。别人不懂道理,卫成不会不懂,他是读书人。父母健在儿子要分家,这是大不孝,父母甚至可以上衙门去告,他怎么提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