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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痛苦的记忆
    薛医生四十出头,十分年轻,是美国留学归来的心理学博士后,从事青少年心理研究有十几年了,颇有建树,已是国内青少年心理问题知名专家。路佳特别向路慧推荐了他。
    路慧带着优思走进诊室里,薛医生的助理给路慧和优思倒了一杯水。
    路慧发现,这个心理诊室跟一般的门诊不一样,里面有鲜花和绿色盆栽,布置得非常温馨;医生与就诊的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交流,像聊天一样,让人一进来就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薛医生温和地看了看路慧和优思,道:
    “两位来到这里,是有哪些困惑需要解决?”
    路慧看了优思一眼,回道:
    “薛医生,我儿子优思,今年十四岁了,是初三学生,已经旷课半年了。我们就是不明白,他从小就是一个特别听话,学习认真,成绩优秀的孩子,期期都是三好学生,是家人的骄傲,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好学生,却在初三这一期突然就不愿意进学校读书了,问他什么原因他也不说,逼他去上学他就面色苍白,浑身发抖……我们都不知怎么帮助他,作为母亲,我感到很无助,也很痛苦!”
    在医生面前,路慧当着优思的面将这一年多来优思的表现,和她内心的困惑、无助和痛苦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医生。
    而优思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薛医生看了看优思,对路慧说道:“你的叙述我知道了,现在请你跟我的助理到另一间房子去休息一下,我同优思谈谈!”
    路慧由薛医生的助理带到里面的另一间房子里,这里十分安静,有书,有杂志,有电视,你可以喝着茶,看看书,或看看电视,可以随意。
    但路慧哪能安下心来?她一个人一会儿翻翻杂志,一会儿看看电视,总是有些焦躁不安,干脆关了电视,一个人站在窗前,茫然地看着外面的世界,心里却没有一刻不在想着薛医生到底跟优思聊些什么,优思又会对医生说些什么。
    就像一个谜团,等待解开。
    路慧既期待,又不安。
    这边,薛医生同优思的交谈也在慢慢展开。
    “优思,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不安,很害怕,但却不知道怎么办?你别担心,也不要有任何顾虑,你只要把我当做你的朋友,把你内心的恐惧和不安都告诉我,我就一定有办法帮助到你!相信我!”
    优思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薛医生,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又因为有太多的东西,不知从何说起。
    “这样吧优思,我问,你答,好不好?”
    薛医生看出优思的惶恐不安,一时难以找到头绪,他便帮他找。
    优思点点头。
    薛医生:“你学习成绩那么好,那你为什么不进学校读书了呢?”
    优思低着头:“我、我很害怕,我怕我再也不能保持前三名了!老师会对我失望,爸妈会对我失望!他们就会抛弃我!”
    薛医生:“你之前被他们抛弃过吗?”
    优思低着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会!只要我让他们失望了,他们就不会喜欢我了!”
    薛医生:“为什么这么看重名次呢?在班上,十几名,二十几名的成绩都是好成绩;有很多的孩子,他们即使读书成绩不那么出色,长大后一样有作为有出息,你妈妈和老师没有告诉你这些吗?”
    优思摇摇头:“我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二,成绩一直都是班上的前三名,每次看到我的成绩,看到我的三好学生证书,妈妈很开心,爸爸也很开心,老师也表扬我!但进入初二后,我们学校十六个班级,按考试排名分出五个重点班,我进入了重点班,感觉要再保持前几名,很难了,我很害怕,我就越来越讨厌读书了!”
    薛医生:“你害怕什么?”
    优思:“我害怕学校,害怕老师,我对老师没有信任感!他们一天到晚威胁成绩不好的学生,把我们当成学习的机器,成绩一旦落后,或者不好,就会受到各种惩罚!”
    薛医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优思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从小学一年级开始!”
    薛医生:“能够给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优思沉静了一会,回忆了自己刚上学的那一段的情形:
    那时,他对背着书包去学校读书是十分新鲜和好奇的,也是有期盼有憧憬的。他没有读过学前班,因为妈妈觉得他很聪明,都已经能背诵上百首唐宋诗词,会做十位数的加减法了,不需要读什么学前班,就直接上小学了。
    他第一天去上学,老师教他们读拼音字母,老师读一句,学生们跟着读一句,他觉得很好玩,就在下面笑了起来,老师走下来就用教鞭往他的头上猛打了两下,他一愣,就再也不敢笑了。
    第二天要默写前一天学过的拼音字母,因为他没有读过学前班,之前没有学过拼音,有两个字母没写对,老师就将他拽到台子上在全班同学面前罚站了一节课,被同学们的嘲笑。
    “从那时起,我就发现老师是多么可怕的人物!你要是学习不好,要是敢有一点不好,就会惩罚你!我努力读书,成绩好,就是为了不让老师再惩罚我……”
    优思说着,眼里含泪。
    薛医生给优思递去纸巾,又给他加了水。
    “你告诉过妈妈这些吗?”
    优思摇摇头:“爸爸妈妈工作忙,我三岁时就把我交给了姥姥姥爷,我是姥姥姥爷带大的。”
    “爸爸妈妈一个星期来看我一次,有时出差,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他们每次来看我就问我的学习成绩,看到我成绩,看到我的三好学生奖状就特别开心,他们从来没问过我有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和伤害,包括在幼儿园时。”
    薛医生:“你在幼儿园时,也受到过伤害吗?”
    优思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他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里,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在路慧不安地等待中,大约一个小时后,薛医生出现在路慧的面前。
    路慧焦急地扑上去:“薛医生,怎么样?我儿子优思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