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法明禅师淡淡的开口,在场众人均把关注的目光落在了长条桌子两侧。
半个时辰,也不过四炷香的时间的,画上百花争艳可谓是极难极难的。
所谓欲速则不达,在如此短的时限内作画,仍然能够保持颇高水准的也就只有苏学这样的大家。
在众人的啧啧惊叹声中,苏学不断闪转,不断挪位……手中的各式画笔亦是交替不断。
笔走龙蛇,不过也就是如此了!
而另一侧,青青却仍然未能开始动笔。
理由很简单,林尘这个研磨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些。
比磨豆腐还慢,以至于磨出的墨水完全不够使。
后头一排的潇湘书院弟子个个面露焦虑之色,纷纷不停地催促起来:“林元……小书童,你倒是快磨呀!”
这一幕被支持苏学的一伙人看的一清二楚,不由的心中嗤笑:“自古蠢奴祸害人,这书童也算是祸害到头了!”
谁不知道,这样一场画战很大程度上关乎着城主之位的最终归属……难道潇湘书院这边要折在一个书童手上?
“难道这书童是自己人?我也没收买他啊?”凉棚中的年轻公子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喃喃自语,大为不解。
就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小书童林尘又说话了。
“青公子,你怎么还不动笔?哦,我知道,你定是口渴了!”林尘说是格外随意,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我这就去给你泡点茶,喝完茶再画不迟!”
说完,林尘便如同一个看客一般,轻飘飘地去到了不远处的茶亭。
留下一群几乎石化了才子……
这书童居然还有脸问为什么不动笔?不都是你这蜗牛爬一样的研磨速度搅和出来的么!
青青则端坐在凳子上,手握着画笔,面对着一张至今完全空白的宣纸,神色有些恍惚。
她不自觉地撇了撇对坐的苏学,只见她身形飘忽,左挪右闪,一朵朵炫彩的花不断地被描绘而出。
五颜六色,十分美艳,形同真实。
“厉害!不亏是我苏杭城第一才子!”
“这是雨点皴法,苏学公子居然连这一招画功也学会了!如此看来,画出百种花有望啊!”
“看看看!这才一炷香时间不到,苏学公子已经完成了芍药、剑兰、吊钟、水仙、白菊……合共九朵花!”
…………
旁观众人对苏学的赞美,让青青和一众潇湘书院弟子的紧张情绪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因为,至今青青还没能落笔作画。
在绝大多数才子的眼中,这一场画战的胜负早就见了分晓。
就连三位德高望重的裁判,也是如此想法,还用了一种怜悯的态度看着青青。
仿佛在说:下次找书童眼睛放亮点,这种书童简直是坑的没边啊!要不是苏学公子向来孤高自傲,别人恐怕都认为你这书童被他收买了!
而这位引发了众人一阵鄙夷的书童,这时候却慢慢悠悠地端着一杯香茶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线。
“好了,好了!青公子,差不多可以作画了!”林尘展露了笑脸,趴在青青耳边小声提示道,“我这就为你研磨,你慢慢画,还有小半个时辰,画一朵精致的牡丹足够了!”
青青对林尘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当即轻轻颔首。
说完话的林尘,研磨明显认真了不少,一会儿就磨出了不少的墨汁。
见到书童回归了常态,众人微微疑惑,但也觉得合情合理,旋即把全部的目光都注视到对侧那已然两笔双管齐下作画的苏学才子身上。
欣赏着他那绝顶的画技,不断地发出惊叹和叫好。
而这边无人关注的青青正欲沾墨时,却留意到了林尘的一个小动作。
她目光微疑,望向了林尘。
林尘却只是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旋即示意她可以动笔了。
“这时候才施施然下笔,太晚了吧?”法明禅师注意到青青终于开始落笔,发出了一声轻叹。
旁观众人无不如此认为,认为这场的画战的胜负早就有了定论。
剩下的悬念就是,苏学公子究竟能否完成这百花争艳!
第一炷香,燃尽。
…………
第四炷香,也即将燃尽。
时间不断地向前推移,转眼间半个时辰将至。
而此时的长条桌子两侧,景象是一个天一个地。
“潇湘书院这个青公子,这一朵牡丹是快要画好了,可苏学公子已然完成了九十九朵花!”
“苏学公子到底是苏学公子!”
“不好!颜料用尽!”
…………
众人循着最后一声看去,那染盒中的红色颜料已然干涸,不足以完成这最后一朵“雪中红梅”。
三位德高望众的裁判相视一叹,尽皆惋惜道:“可惜啊,可惜!眼看一幅百花争艳就要完工,却败在了这染料上!”
不过无论众人如何扼腕,在他们看来这一场画战的胜负是没有悬念的。
一朵和九十九朵,傻子都能看的出胜负!
苏学握着手中画笔,怔怔无言。
作为一个孤傲的才子,他显然不愿意自己的画作就此功亏一篑。
他没有经过多少思考,便给自己的书童使了一个严厉的眼色。
那书童快步来到了苏学身旁,在众人的无限惊讶中……“砰砰砰”就是三记重掌落在苏学胸口。
下手,可一点儿都不轻!
“噗!”
一股鲜血狂喷而出,如同雨点一般淋落在那最后一朵“雪中红梅”上。
这一幕看的林尘瞪大了眼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吧?还说我坑,我看这个书童才是奇葩啊!主人让打,就打的这么狠,闹出人命了怎么办?”
“疯子啊!这苏杭城的第一才子,简直是个疯子啊!”
“好端端的雪中红梅,变成了血雨梅花!啧啧啧,这家伙简直……简直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尘反正已经看到了内心快崩溃了,实在是没想到作一幅画对方可以弄到这个程度。
在他的形象中,江南才子不是应该温文尔雅么?竟然可以这么狂躁!
好怕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