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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为什么她每次见到萧会廷,他都和苏梦雪在一起?
    ……
    萧会廷本来并不想来临平湖看什么龙舟赛,却耐不住找上门来的苏梦雪细细劝说:“往年殿下常常和姐姐一起去看龙舟赛的,今年姐姐看不到了,不如殿下去临平湖,就当作是替姐姐看了。”
    萧会廷犹豫片刻,还是过来了。
    苏梦雪神情忧郁,突然指了指路边一个木雕的笔筒,“殿下您看,这个笔筒要是姐姐见了肯定喜欢,姐姐她向来喜欢这种简单质朴又有雅趣的东西。”
    萧会廷看了一眼,吩咐侍卫去买了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叹了口气,“没错,要是送给夭夭,她一定会喜欢的。可惜……”
    他盯着笔筒看了一会儿,神色蓦然变得有些凶狠,修长的手指骨节凸起,险些将手中的笔筒捏裂,“这个狠心的丫头,竟然就这么走了!”他随手将笔筒抛在苏梦雪怀里,“买了她也看不到了,送给你吧。”
    苏梦雪惊喜地抱着笔筒,“这、这是给我的?殿下,真的给我了吗?”
    萧会廷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激动的苏梦雪,“不过一个笔筒而已,给你了,反正我买再多的礼物,夭夭也收不到了。”
    苏梦雪神色一黯,手指紧紧地抠着笔筒,“那、那我收下了,就当作是替姐姐收着。”
    苏梦雪咬咬牙,往年英王送给苏夭夭那么多礼物,却从来没有送过她什么,哪怕是一张废纸她都没有收到过。这是英王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却还是因为那个已经死了的苏夭夭!
    她低下头看看怀中的笔筒,本来应该甜蜜的礼物,此时也变得丑陋而烫手。
    没关系,挡在她前面的苏夭夭已经死了,做为苏夭夭的妹妹,她在英王面前有别的女子没有的天然优势。
    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苏梦雪调整好心情,笑着抬起头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行人,走在中间的正是那个同样讨厌的陶灼灼。
    第28章
    苏梦雪轻轻碰了碰英王的胳膊, “殿下, 那是母亲收的义女。”
    若是以往, 她肯定恨不得英王看不到别的女子,可现在陶灼灼的身边跟着个塌鼻梁小眼睛的男子,她听陶芝芝说过, 陶府老太太给陶灼灼议亲呢,男方就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孙, 样貌刚好跟陶灼灼身边那男子对上。
    英王扭头看了一眼, 正对上夭夭的目光。
    那目光是疑惑的, 不满的,带着一丝责备。
    英王莫名觉得, 他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苏梦雪低声道:“殿下,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就是陶府为她相看的人家,既然他们两个同游,看来这亲事是十拿九稳了。”
    英王这才注意到少女一旁还有个身材矮小的男子, 形容猥琐,探头探脑地跟在她身边。
    英王不由得皱起眉头,这男子和她一点儿都不般配啊。
    苏梦雪道:“听说这是陶姑娘的表哥,家中小有资财, 对陶姑娘一片痴情, 陶姑娘这样痴傻的人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痴傻?英王的目光落在夭夭身上。
    少女水盈盈的杏眼正望着他,即便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 依旧能看出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丽少女。
    她加快了脚步,越过前面的几个人, 正朝着他走来。
    英王总觉得她走路的姿势有些眼熟,可他只是上次在书斋见过她一次,还因为抢书闹得不欢而散。
    他还没想明白这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夭夭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白嫩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袖口轻轻拂过,并肩走在他的身侧。
    她随意比划了一个手势,萧会廷果然没有明白,凝眉问道:“你……比划的是什么意思?”
    夭夭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后。
    两人其实什么都没说,看在葛春茂眼里就不一样。
    他看着表妹走到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身边,那男人衣着华贵,身上的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更别说他的附近还跟着一队侍卫。
    他本来以为两人并不认识,可两人明显是说了什么,表妹朝他一指,那男人看了过来。
    葛春茂吓了个半死,不敢再跟着她,点头哈腰地停下脚步,见那队侍卫没有过来抓他,连忙溜走了。
    苏梦雪见葛春茂跑了才反应过来,怒道:“陶姑娘跟着我们做什么?!”
    夭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现在她不方便说话,不然真想问一问什么叫“我们”?
    她的目光冷淡又嘲讽,即便她什么都没说,苏梦雪却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就像以前有人看不起她是庶女一样。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在英王面前得体大方地将凑上来的陶灼灼赶走,夭夭已经自动地退了几步,带着陶锦熙和两个丫鬟,换了个方向走了。
    “这——殿下,您看看这人,也太没有礼貌了!”苏梦雪娇嗔地抱怨了一句,“不过,殿下您也别跟她生气,小门小户的女子,可能没受过什么教导,再加上天生痴傻,做出这种无理行径来也可以理解的。”
    英王扭头看了看夭夭的背影。
    少女身姿窈窕纤细,好似临花照水,娇柔又娴雅。
    倒有些像夭夭走路的样子。
    苏梦雪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觉得这陶灼灼是不是跟苏夭夭在一起待久了,怎么处处都像她?
    苏梦雪心头有些发堵,看看英王若有所思的眼神,更是警惕起来,“她刚才分明是在利用殿下。她不喜欢与她议亲的表哥,却不明言,非要借助殿下的威仪将她那葛家表哥吓走。”
    萧会廷收回目光,再像她又怎么样,谁都不是她。
    他扭身继续往前走,苏梦雪见他神色落寞,生恐他移情到陶灼灼身上,又道:“她的心思也太多了些,就算不喜欢人家,也该跟家里说清楚,就这么吊着算怎么回事?与人家一同出游,半路上又甩开人家,唉,没有母亲教导的女子,在行事上总是差一些。”
    萧会廷眼皮一抬,“你不是说她天生痴傻吗?又怎么说她心思太多?”
    苏梦雪一噎,脸孔涨红,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里。往常她说多少话,他都懒得搭理,只有提到苏夭夭他才会偶尔回应两句,她每次约他出来也都是借助苏夭夭的名义。可现在他对陶灼灼也有反应了!
    苏梦雪勉强维持着脸上温柔的浅笑,“说是痴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也可能是出于某种目的故意这样说罢了。”
    她并肩走在英王身侧,雪白的绫裙不时被微风吹起,薄纱裙摆好似一股烟雾,拂过英王身上玉白色的锦袍。
    “要真是痴傻之人,如何能哄得母亲认她做义女,听说她还霸占了姐姐的院子呢。”
    “什么?!”萧会廷猛地停下脚步,“她占了夭夭的院子?”
    “对呀,就是她,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不只是院子,恐怕连姐姐的东西都被她占去了!”苏梦雪微微嘟起嘴唇,嗔道:“没准还有殿下送给姐姐的礼物,母亲也让她动了呢。”
    萧会廷面色阴沉立在当街,人潮汹涌,到了他的跟前却都自动避开,好似他的身边有股无形煞气一般。
    他大掌紧握,垂眸立了片刻,又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
    她的院子所在的桃花老宅是属于苏夫人的,苏夫人想让谁住就让谁住,他就算是堂堂王爷也管不了。要是在王府,他自然可以一辈子保留着原样。
    她走了,她留下的痕迹也要渐渐消失了。
    是不是过了几年之后,除了他,已经不会有人记得,这世上曾经有个少女,名唤苏夭夭,是他没有过门的妻子?
    ……
    夭夭甩掉了葛春茂,带着弟弟和两个丫鬟到了岸边,一眼就看到了母亲为她准备的小画舫。
    一层的小画舫,竹帘半垂,帘上画着桃花。
    几个人到了船上,夭夭让两个丫鬟把刚才买来的零嘴分了两半,一半摆在中间的黄梨木案几上,她和弟弟享用。另一半则是给两个丫鬟的,摆在角落的小几上。又分了几样给船头和船尾的婆子。
    陶锦熙兴奋得双眼发亮,这还是他第一次坐船,往年就算是来了临平湖,他也只是挤在岸上看一看热闹。
    小船不大,陶锦熙左右前后地看了一遍,趴在船舷上,高兴地看着湖面。
    船首船尾都有会水的婆子守着,夭夭也不担心他,在案几上挑了一串冰糖葫芦,小心地咬了一口。
    以前母亲管得严,街上的零嘴都不许她乱吃,今天母亲没在身边,夭夭正打算一饱口福。
    牙齿刺破脆脆的糖衣,咬下去是山楂的果肉,略微有些酸,与外面那层糖衣的甜融合在一起,意外的好吃。
    夭夭舌尖添了一下唇上沾着的糖渍,满足地眯起眼睛。
    “这位公子请留步!这是苏府的船,不招待客人的!”
    外面突然传来婆子的呵斥声,夭夭抬眸看去,从半挂着的竹帘下方,她看到两双黑色的靴子出现舱外,显然来的是两个男人。
    夭夭的火气顿时上来了,好你个葛春茂,纠缠起来没完没了!刚才在街上人来人往,她不好收拾他,竟然还敢跟到她的船上来!看样子还请了个帮手!
    夭夭蹭地一下子站起来,快走两步,一把扯开竹帘,举起手中的冰糖葫芦,朝着对方的脸就砸了过去。
    手腕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男人带着薄茧的掌心贴着她手腕细腻的肌肤,头顶传来一声轻斥:“发什么疯?!”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夭夭犹如五雷轰顶,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
    她不敢置信地一点点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玄色衣衫,前襟袖口绣着的是她熟悉的金色云纹。夭夭心凉了半截,再往上看去,果然是萧沉夜那张俊脸,他眉头微皱,黑漆漆的凤眸不悦地看着她,薄唇轻启,语气嘲讽,“干嘛,想用冰糖葫芦来刺杀朕?”
    他表明身份,一船的人全都跪下了,夭夭双膝一软,跪在了他面前。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夭夭想起他做皇子时,安远侯出征归来意气风发,非要与他切磋,结果让他给一剑穿心。就是去年,定国公在宫宴上喝醉了,一边从靴子里抽出个匕首来把玩,一边大声与旁人喧哗,语气多有不敬,让他给定了个满门抄斩,听说那天的血冲洗了好几天都散不去味道。
    夭夭真想放声大哭,她怎么会这么倒霉,会用冰糖葫芦去砸一个人人惧怕的暴君?!
    她举着冰糖葫芦的手腕还被萧沉夜握着,他轻轻一提,软趴趴的少女被他拎着站了起来。
    她似乎吓坏了,小脸雪白,菱唇也失了颜色,委屈地瘪着,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声来。又黑又大的杏眼里更是溢满了泪水,他怀疑那纤长的睫毛要是眨巴一下,那泪珠就能掉下来。
    竟然吓成这样?萧沉夜眉毛一扬,刚想开口安慰她一下,夭夭却好像怕他说出更加可怕无法挽回的话,抢着开口道:“不是……刺杀,是……请您吃。”
    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萧沉夜倒是听清楚了,他身后的冯大总管也听清楚了。
    冯安悄悄打量着夭夭,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接近女子。眼前的小姑娘可谓是冰肌玉骨花容月貌,可惜这嗓子听起来太难受。
    还有这脑子恐怕也不太好使,请皇上吃别人咬过的东西,这……
    冯安小心觑了一眼皇上的神色,皇上的嘴角勾着一丝古怪的笑意,这下他更摸不清皇上的意思了。
    萧沉夜的目光落在那串冰糖葫芦上。
    红彤彤的一串果子,裹着晶亮的糖衣,看起来确实诱人。最上面的一颗被人咬了一小口,圆圆的果实露出白色的果肉,上面两个清晰的牙印,小巧整齐,一看就是眼前的少女留下的。
    萧沉夜修长的指尖捏住了那串冰糖葫芦。长长的竹签,上面串了六枚圆胖胖的山楂,下面被少女的手紧紧握着,萧沉夜从她手中接过冰糖葫芦,掌心不可避免地拢住了她的手,薄茧从她雪腻娇嫩的手背上擦过。少女仰着头看他,眼神茫然不解。
    萧沉夜轻笑一声,“不是说请朕吃,怎么,又舍不得了?”
    又黑又亮的杏眼中一瞬间迸发出喜悦的光芒,夭夭飞快地松了手。
    “都平身。”萧沉夜挑开竹帘,径自坐到了案几边的雪白毛皮上。
    夭夭劫后余生,才发现自己背上出了一层细汗,她不敢大意,恭谨地站在萧沉夜身侧。
    陶锦熙紧挨着姐姐站着。他没有夭夭那么紧张,只是有些好奇皇上怎么跑到他们的小船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