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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苏家的三房老爷叫苏隽,夫人余氏,苏玲瑶便是他们的女儿,苏霓锦记得第一次原主和敬王在花园相遇,是余氏把她叫走的,那时候原主一心攀附敬王,还暗暗嫌弃余氏碍事,现在想想,余氏是为她好,为她挽回了岌岌可危的名声。
    苏玲瑶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凑到苏霓锦耳边说道:
    “妹妹,咱们姐妹难得遇见一回,你别怪我多嘴。那敬王虽是皇子,身份高贵,却绝非良人。我听人家说,他府上姬妾成群,咱们这样的身份,虽也是官家女,可高不高,低不低的,哪里能真正入得了他的眼,便是他说喜欢你,也是不可能给你正妻位的。若是做妾,岂非辱没家风,叫你父亲,母亲和兄长将来如何能在人前抬得起头?”
    苏玲瑶的一番话诚恳透彻,处处透着关切,三房和四房的境遇其实差不多,都是国公府不受宠的庶出,只不过三房没有苏轸的本事,能考个探花自谋前程。
    余氏是个爽直的,教出来的孩子也正直善良,苏霓锦很感谢她们。
    “这个道理我懂,断不会做那糊涂事让爹娘为难,姐姐放心。”苏霓锦说。
    “我听我娘说,过阵子陛下敬王殿下其实有意要黛云妹妹做侧妃的,可夫人不愿意。”苏玲瑶又告诉苏霓锦一个消息。
    苏霓锦微愣,顿时想通了所有关节点,原来是这样!
    宁氏不愿自己的女儿嫁给敬王这花心大萝卜,可又不能当面拒绝,就想到一个折中卖好的方式——让苏霓锦给敬王做个妾。
    可苏霓锦不管怎么说都是朝廷三品官之女,苏轸是绝对不会让女儿去做妾的,就算是皇子也不行,但如果是苏霓锦自身愿意的话,宁氏这边再出点力,就算是苏轸也拦不住。
    宁氏算盘打的好,这么一来不仅自己的女儿不用嫁给敬王做侧妃,虽然侧妃也是妃,可正妃和侧妃的待遇是天差地别,把苏霓锦推出去给敬王做妾,那苏霓锦在王府中孤立无援,能依靠的估计只有宁氏,届时还不是事事要听宁氏的,为她维系和敬王府的关系。
    所以今天宁氏假借苏黛云的花宴请她来府里的目的,就是这个了。
    苏霓锦气的浑身微微发抖,宁氏这个女人就是个观音面恶鬼心,她自己的女儿是女儿,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可以随她折腾算计。
    苏玲瑶见她面色不对,说道:
    “你怎么了?”
    苏霓锦努力平复,深吸一口气后,摇了摇头,对苏玲瑶道:
    “没事。姐姐,能否麻烦你再帮我个忙?”
    “你说。”苏玲瑶一口应承。
    “送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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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苏玲瑶的帮助下,苏霓锦成功从国公府离开,坐上自家马车回到家中。
    回家之后,苏霓锦将今日在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沈氏,沈氏也是气的浑身发抖,当场就要去找宁氏算账,被苏霓锦给拉下,跟沈氏分析利害之后,暂时将沈氏的怒火平复下来。
    现在的苏家,肯定不能跟国公府和宁氏面对面硬碰硬,只能用迂回政策,慢慢等时机罢了。
    可这个时机什么时候有却是未知数。
    就在苏霓锦头疼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转机,说是转机,其实就是发生了一件令人想不到的事情——户部尚书梁谢文因涉嫌江南盐税案,当朝被太子殿下下了天牢。
    苏轸回来说这件事的时候,苏霓锦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沈氏和苏佑宁也反复对苏轸确认这件事,苏佑宁咋咋呼呼问:“爹,您说的梁家是我们知道的那个梁家吗?”
    沈氏也不敢相信:“那个梁家怎么可能,他夫人不是宣平侯府三姑奶奶吗?国公夫人和贵妃娘娘就不管吗?”
    苏轸猛灌了一杯水:“怎么管?太子殿下当朝抓人,事前连个风声都没漏。”
    别说他们了,就是苏轸和一干同僚在殿上的时候也都惊呆了。
    苏轸喝完了水,对苏霓锦道:“你别愣着了,去换身衣裳,随我去一趟梁府。”
    苏霓锦突然被点名,讶然问:“去梁府干嘛?还要我一起去?”
    “梁大人被抓的同时,据说梁府也被暂时查封了,梁家所有人都被圈了起来,殿下特地命我带你,随我们户部的同僚一起去梁家翻找账册。”苏轸说。
    “啊?我哪会翻什么账册?”苏霓锦觉得那太子殿下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太子殿下已经查出来了,往东宫塞入假账的人就是梁大人。所以梁大人家肯定还有那些假账存在,你去看一眼,不是什么大事。”苏轸如是说。
    自从他决定让女儿去东宫看假账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让她一直参与的准备,所以当太子殿下提出的时候,苏轸并没有觉得奇怪。
    苏轸都这么说了,那苏霓锦是肯定要跑这一趟的,迅速换了衣裳,跟着苏轸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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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苏轸一起和户部的其他同僚汇合,然后苏霓锦就混在户部的大人们间,官兵给他们引路,拆梁家大门上的封条,戴着镣铐的梁大人还穿着他的官服,官帽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灰头土脸,仿佛一夜老了十岁。
    苏霓锦看着周围的官兵,有些似乎是禁军打扮,宫里来的,苏霓锦忍不住往周围多看了两眼,都是宫里的,罗统领会不会也在?
    然而很可惜,苏霓锦扫了两圈,也没在官兵群里看见罗统领的踪迹,倒是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张三,苏霓锦对张三笑了笑,张三也对她不着痕迹的点头致了下礼。
    苏霓锦以前没来过梁家,前两天倒是见过梁音,那时候梁音还不知道自己家会突生变故,现在梁家人被圈了起来,梁大人被抓,也不知梁家会是什么结果。
    凭着宫里贵妃的关系,抄家或者举家流放估计是不会的,但梁大人本身就不好说了,而梁家没了梁大人,自然也就撑不起原来的门庭了。
    官兵压着梁大人入内,让他带路去找假账本。
    苏霓锦和户部的大人一起在院子里等候,刑部的搜证人员在梁家进进出出,不时能听见乒铃乓啷的声音,苏霓锦听得心惊肉跳,心道回去以后,一定要叮嘱父亲大人安纪守法,毕竟这可是,一人犯错全家受牵连的君主制社会。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刑部搜证人员按照梁大人交代的方法找出了藏在墙壁暗室里的假账本,对院子里户部的人发来消息,让他们进去查证,苏霓锦他们进去的时候看见刑部的人正在从被打开机关的墙壁里面搬出账本。
    苏霓锦与大家一同凑过去看,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户部的人大多都已经能看出账本的真假问题,两堆账本,很快就看了出来,确实与混入东宫的那批假账本相同。
    而且梁大人也承认了一切,事情水落石出,没什么好说的了。
    官兵押着梁大人出去,户部的人也跟着离开,苏霓锦问苏轸:“爹,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再等会儿,跟我一起先回户部,然后我让人送你回去。”苏轸说。
    苏霓锦乖巧的跟在苏轸身后走出梁家大门,梁家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老百姓,尽管他们并不一定知道梁大人具体犯了什么事,但并不妨碍他们用烂菜叶和臭鸡蛋来表达他们对贪官污吏恨之入骨的态度。
    梁大人从大门出来到他囚车的那段路,最多五十米,身上就挨了不止七八个鸡蛋,二十几把烂菜叶。
    突然天空响起一声哨响,人群中突然冲出好几十个拿刀的人,跟官兵打了起来,周围原本看热闹的老百姓突然就乱了,尖叫声不绝于耳,人影四处逃窜奔走,现场乱做一团。
    “糟了,有人劫囚啊。”苏轸意识到问题严重。
    苏霓锦紧紧跟在苏轸后头,拉着他的衣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混乱的人群中又传出纷乱马蹄声,梁家所在的街道两边同时有二十几匹马冲过来,马上全是一水儿黑衣刺客,他们手持长刀,腕带袖箭,在马上时就到处射出腕箭,让现场情况更加混乱。
    混乱里,苏霓锦被逃窜的人群撞离了苏轸身边,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暴动的苏霓锦吓坏了,手足无措的闪躲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人,一个官兵冲她跑过来,他身后追这个蒙面的刺客,只见那刺客跳起来,对着官兵的脖颈处手起刀落,大动脉被直接隔断,热血喷了苏霓锦身上和脸上,苏霓锦从来没有过这种像是万蚁噬身的感觉,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官兵,双目圆瞪,死不瞑目,苏霓锦全身都没由来的麻成一片,僵立在当场。
    怎么办怎么办,她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跑啊!
    动不了!
    那黑衣刺客杀了个官兵,接下来就盯住了僵立不动的苏霓锦,长刀往苏霓锦头上挥下。
    苏霓锦瞪大双眼,亲眼看到一支黑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侧方飞来,直接将他的脑袋刺穿而过,苏霓锦就只看到这么多,连刺客最后是怎么倒下的都没看见,因为在这一瞬间,她的眼睛被人从后面蒙住了。
    一道让既安心又害怕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怕,是我。”
    第36章
    别怕,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苏霓锦耳旁炸开, 莫名的安心。
    被他蒙住双眼,感受他掌心的热度,在这一掌之隔外, 打杀声震天, 却没有一分一毫能伤到她的身上,苏霓锦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被祁昶蒙住的双眼之外,东宫暗卫从天而降, 在祁昶周身两米外围成一圈保护墙, 抵挡住所有不长眼的, 企图伤害太子殿下的攻击。
    劫囚的刺客们突袭的优势渐弱,城防营官兵增援赶到,刺客们见大势不妙,一个口哨后集体撤退,那些来不及撤退, 被官兵擒住的也立刻咬破了口中毒囊, 当场暴毙。
    周围兵器厮杀的声音小了,可蒙住苏霓锦眼睛的手却还没有放开,苏霓锦颤抖着声音问:
    “是,是不是结束了?”
    祁昶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嗯, 结束了。”
    “那,那……”苏霓锦想问那你怎么还不放开我。
    祁昶心有灵犀的回道:“周围全是死尸和残肢断臂, 血流一地, 你要看吗?”
    苏霓锦脑中想象那个画面, 果然身子一僵,大着舌头心有戚戚道:
    “算,算了吧。”
    祁昶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见苏轸从人群后走胆战心惊的走过来,刚要跪下行礼说话,只见祁昶抬起另一只手阻止了他,然后又将手抵在自己唇上,对苏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轸停住撩袍角的动作,不解的看着太子殿下,还有被他从身后圈在怀里捂住眼睛的女儿,苏轸的心情有点复杂,虽然女儿现在一身男装,知道她女儿家身份的没几个,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跟一个外男搂搂抱抱的总归不太好。
    就算这个外男是太子殿下,苏轸身为老父亲,也不太能接受。
    “你把眼睛闭上,随你父亲先到里面去避一避,待外面收拾好了再出来。”
    祁昶原本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直到看见苏轸为难的脸色,才想起来自己和她此刻的动作有多暧昧,若被人知晓她的身份,传入朝堂之中,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于是祁昶尽管有些贪恋将她拥入怀中的感觉,却还是选择适时放手。
    苏霓锦是真被吓坏了,就在刚才,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刺客砍断了大动脉,喷在身上的血已经冷了,但那恐怖的一幕却已经烙印在她的脑海中,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难以想象现场的惨烈程度。
    听见祁昶这么说,苏霓锦没有不同意的,赶紧紧紧的把眼睛闭上,祁昶托着她的衣袖,将她送到了苏轸身边,苏轸接过苏霓锦,往祁昶看去一眼,祁昶对苏轸比了比梁府大门,先前刺客来袭,不少不会武功的官员都已经撤进了梁家,躲在门后怕被流箭射到。
    苏轸带着苏霓锦进去避难,把苏霓锦安排在先前被官兵搜证过的梁家书房里,还没来得及问她和太子殿下怎么回事,就有人来传他出去。
    苏轸让苏霓锦好好在书房待着别出来,苏霓锦头如捣蒜,绝不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逞能,毋庸置疑是她的人生信条之一。
    安顿好女儿,苏轸从书房出来,来到院中。
    祁昶站在梁家院子里抬头看那株参天老槐树,周围守着十几个暗卫,苏轸虽然出入东宫多回,却还是第一次看见东宫暗卫是什么样子。
    来到祁昶身后,苏轸恭谨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祁昶回身,指了指一旁的石桌,让苏轸与他一同坐过去说话。
    苏轸忐忑跟随,坐下以后,祁昶问他:
    “梁大人的案子你怎么看?”
    苏轸以为祁昶要说女儿的事情,没想到是论公事,赶忙肃容答道:
    “回殿下,臣不是刑部与大理寺的人,不敢妄论案情。”
    “准你妄论。”祁昶说。
    苏轸抬头看了看他,不再谦虚,直言道:“臣觉得颇有疑点,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梁大人为幕后主使,可以臣在户部多年的经验来看,背后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单单一个户部就能做成,然如今罪责全然加于梁大人一身,这本身就透着玄奇,给人刻意为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