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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流逝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茧的震荡,同样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曼琳悠悠转醒,眼皮沉重地掀开,模糊的视线中,白玉般的光芒还在抖动。
    在这里,没有人能控掌控时间的概念。
    曼琳抬起右手,手腕上的多功能手表已经停止摆动,她猜测起码过去了一天,身上所有的疲惫倦怠感已经化为乌有,如果不是足够的睡眠   ,没有理由会这样。
    与此同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较之“昨天”不同,这次她能够感受到空气的清新,而不是沉重地负荷。
    脑子自然也愈发地清醒。
    茧所带来的冲击波,已经化成了温柔的流水,她也不再感到过于恶心。
    曼琳试着站起来,这才发现半个身子被粘稠的汁液给覆盖。而顺着这些类似凝固状态的汁液来向看去,它们是从玉石上流下来的。
    玉石上的茧,微微的震颤,似乎随时都会从上面不小心滚下来,把她压个稀巴烂。
    但是没有。
    剧烈的冲击过后,它已经不怎么发威了,或许是因为——上面皲裂开一道细缝。
    这道细缝是从顶上延续下来,曼琳站在它的下面,十足的渺小。
    它的触感非常奇怪,近看像是粗糙而坚硬的岩石,但是手摸上去,除了摩擦感之外,它还拥有一定的软度和温度。后两者非常细微,曼琳长时间地站着,长时间地感知它的表皮,慢慢地,她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幻觉——它在呼吸。
    并且,它不开心。
    这种认识让她吓了一大跳,整个身子抽风似的往后退去。
    心脏跳得极其不规律,她捂住胸口,然后捂住嘴巴,那种浓烈的恶心感再度袭来。
    一时间,她不敢再次靠前,因为刚才的触摸,洞穴的光暗了几个层级。
    那种暗,像是有什么特殊的看不见的气体灌了进来,白色的飞絮似乎变了多了。
    对,她没看错。的确是多了很多,它们源源不断地从上方掉下来,轻飘飘地,密集地,层层叠叠地,就如北方严酷寒冷的冬天里,天空中飘下的鹅毛大雪。
    既消杀,又有一种冥冥之中残酷的美感。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起码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纵横交错的蛛丝在飞速移动。本来还有空隙的出口,很快被这些银白色的细线给彻底地填满。
    地表再次震动起来。
    剧烈到让人窒息的恐慌席卷着曼琳的头脑,身上的冷汗瞬间下了一层又一层。
    一脚踩进水坑里,她的脚竟然拔不出来,刺痛从脚底钻心地传过来。
    她猛地一回头,发现根本没有逃跑的地方,来路已经彻底被蛛丝给堵死了。
    刹那间,沉重地空气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撕开,也许是一声嘶鸣,她听不见,但是耳朵里热热的,抬手一抹,是血。
    是某种超过人类识别的高频率的声波。
    开始她的确听不见,但是能感觉得到,她不像是站在地面上,而是被万能胶粘在万米以下的深海中,被迫承受着看不见的海浪的冲刷。
    她的身体动不了,连眼睛也不能动,因为面前那条裂缝正在拉扯、扭曲、扩张。
    不知名的怪物即将从里面破壳而出。
    她的呼吸几乎停止,血管里的血液飞速的上涌,然而她的脸一片恐惧的赤白。
    茧的上面撕拉一声破开,由于高度问题,她根本看不到上面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咕噜咕噜的水流声翻搅着,一点都不清澈,就像高浓度的化学添加剂让水变成泥一般。
    她的头高高仰起来,后背和大腿忍不住阵阵的抽搐,耳朵里的血越流越多,于是洞穴里的声音在她听来更加混沌。
    一条细长的、七八米高的肢节哗啦一声从里面探了出来,刮过破空正正插进她跟前一米不到的地下,接着是第二条,如瀑布般冲刷的凝胶液体大面积地流淌出来后,怪物如昆虫肢节的身体彻底暴露出来。
    它的头上有两根细长的突触,无数单眼以高精度链接成的饱满银亮色的复眼,胸口上如冶炼后精钢的肢节身体,四片还为展翅的翅膀收拢在身后纵向竖起来。
    它,弓下身来,尖锐的腿脚插入两侧的地上,曼琳完全是下意识地避开它的正面,然后她的脸几乎贴到它的腿,粘稠的液体从上面滑落后,露出流光溢彩的截断,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上面流动折射着猩红的血色和深深的紫色。而它的每一根线条,光滑到无以复加,就像是世界上顶级的工艺品才会拥有的线条。
    气息喷到她的面上,她知道它靠得更近了,就在她的面前。
    于是她迫不得已地扭过头来,看见自己惊恐到恍惚的脸面倒映在它的复眼上。
    复眼下面仍旧拥有充分细节和繁复的结构,结构朝两边裂开,尖锐如鲨鱼的利牙暴露出来。
    曼琳控制不了自己,她昏了过去。
    看着女人摊倒在藤茎上,它拔出前肢,末端嗖地一下闪出镰刀形状,钩子般的顶端正要插入她的心脏,十分突兀地在最后一厘米挺了下来。衬衣的外侧的口袋被它精准的滑开,一只银色的金属盒子落了出来,在它的注视下,它自动啪嗒两声打开了盖子。
    猩红的龙牙花散发熟悉的味道,闪烁着暗淡的暗红色。
    它吃了它,情绪稳定不少,然后疑惑地看向地上的女人。
    曼琳再度醒来,她知道自己醒了,但是不肯睁眼睛。多么渴望刚才的那一切,只是她跌落山崖后的噩梦。
    但是迎接她的仍旧是失望和恐惧,她的手摸到是那种恶心的黏液,背后坑洼不平,大概就是在如蟒蛇般粗壮的根茎上。
    她睁开眼睛爬坐起来,仍旧是在昏暗的洞穴里,但是怪物不见了。
    而且那个破裂的茧,此刻竟然完好无损,玉石上也是干干净净,并没液体流淌的痕迹,身后的蛛丝恢复了她开始进来的密度,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退出这个阴暗的地方。
    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到底那部分才是恐怖的幻觉?
    曼琳狠狠地捶自己的脑袋,哪里发出一声轻响,她扭头看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正从茧的后面走出来。
    他很高,影子在地面上拉得长长地,身量颀长,行动舒缓而典雅。别问她是怎么从模糊的身形看出典雅来。
    这只是一种感觉,他给人挥之不去的感觉。
    他从后面走了出来,一身斜襟交错的黑色锦袍,款式很简单,穿在他身上却是无尽的低奢。
    黑袍的边沿流淌着暗纹的紫色金线,盈盈波动,足够煽动人心。
    “你是谁?”
    曼琳问出来后,才知道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可怕。
    那人停住了脚步,斜侧面的微光从他的下半身掠过去,而他的上半身还在阴影里。
    两人僵立了好一会儿,这人背在身后的双手自然朝前垂落,然后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一盏中世纪的煤油灯出现在他的指尖。
    他的脸还是光晕之后,曼琳的视线恍惚着,就见这人款款地朝她走近了,曼琳抬手挡住光源,暖绒的光线透过她的指节渡到脸上,然后她看到朝她伸出的那只手,指节纤长,白玉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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