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唐宋听不懂，其实唐宋听懂了。
    如果说飞机上的事他还不能确定袁素是不是有意,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袁素在故意坑他。
    诺丁导演看向唐宋，眼中带着淡淡的审视。
    唐宋上前，不紧不慢地说：“袁姐听谁说的？我可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即使告诉我的丈夫也是经过了导演的许可——如果有人恶意泄密的话，我想我有必要聘请律师追责。”
    袁素脸色一僵，紧接着朝他挤了挤眼，玩笑般说：“我可以说是因为我很聪明吗？哈哈，不逗你了，坦白说是我猜的。我看到你和磊子在这里庆祝，就猜到是你拿到了角色。”
    诺丁导演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他压低声音，幽默地说，“聪明的女士，我想你也需要签一份保密协议。”
    “没问题！”袁素笑笑，看向唐宋和沈磊，似乎还想说什么。
    沈磊突然开口：“说起来还要谢谢袁姐，如果不是你在飞机上告诉唐唐诺丁先生注重表演技巧，想必他今天试镜不会这样顺利。”
    他的英文不太好，但足够表达清楚意思。
    “啊，是的。”唐宋微笑着补充，“不过我太紧张，一上台就忘了，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演。对不起，辜负了袁姐的好意。”
    诺丁导演听着他们的话，诧异地看向袁素，“你觉得我更加注重表演技巧？”
    “啊，不……”袁素努力想着辩解的话。
    唐宋机智地晃了晃手机：“为了记得更清楚，我还录了下来。”
    袁素立马闭上嘴，即使努力隐忍，还是没办法掩饰住脸上的尴尬。
    唐宋装无辜：“诺丁先生，如果我做得不够好，我可以……”
    “不，你做得很好。”诺丁导演说，“保持你的天性，这是很重要的。”
    唐宋露出惊喜的表情，“谢谢导演！”
    诺丁导演笑了。
    袁素的脸绿了。
    沈磊揽住他的肩，“亲爱的，我想咱们该告辞了，导演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是的，真是抱歉。”唐宋笑笑，礼貌地同诺丁导演和他的助理告别。
    助理冲唐宋点点头，似乎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自己。
    脸被打得啪啪响，袁素也没心情再待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餐厅。
    贝克·布朗也追了出去。不过，他不是为了追袁素，而是为了追唐宋。
    在他们离开之后，诺丁导演对助理说：“去查一下袁女士最近都接触过什么人，剧组不欢迎搬弄是非的演员。”
    助理应下。
    ***
    停车场。
    布朗第二次朝唐宋伸出手，“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贝克·布朗，我想你应该认识我，我有不少片子在华国拿到了不错的票房。或者你认识我的父亲，你可以叫我‘小布朗’。”
    之所以这么得瑟，不过是因为他有个身为国际巨星的父亲，约翰·布朗。当然，他自己演技也还看得过去。
    唐宋没想到，他做人会这么烂。
    布朗的目光极具侵略性：“我没想到，东方男人也能这么漂亮。”
    沈磊面色一暗，眼瞅着就要出手教训他。
    唐宋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胸口，转而握住布朗的手。
    布朗“嗷”的一声，英俊的脸瞬间变得扭曲，双腿一弯，险些跪到地上。
    保镖飞奔上前想要教训唐宋，却被沈家的保镖拦住。两相对峙，还是华国保镖更厉害。
    唐宋放开手，拿出手帕慢悠悠地擦，“我没想到，西方男人也有这样的弱鸡。”
    沈磊搂住自家小可爱的腰，“媳妇，你得给他解释一下什么叫‘弱鸡’。”
    唐宋歪了歪头，“很弱很弱的……鸡？”
    “那就是鸡崽。”沈磊笑，“需要老母鸡庇护的小鸡崽。”
    唐宋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
    即使在异国他乡，他家男人依旧是公鸡里的战斗机。欧耶！
    一分钟后。
    布朗甩开保镖的手，看着唐宋和沈磊的车屁股，露出一个兴致十足的笑。
    很好，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的小野猫了。
    “去查，假结婚的事，还有包养新闻。”
    如果是真的，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
    回到酒店。
    唐宋卸掉打脸揍人时的坚硬外壳，露出内里软软的小夹心。
    他有些失落，电影还没拍就先和男女主角结下梁子，之后的日子想必不大好过。
    沈磊抱住他，亲了亲，“如果不开心这个戏就不拍，你的实力不需要‘走出国门’来证明。”
    唐宋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我只是崇拜诺丁导演的专业能力，想演他的戏，和他的国籍没关系。”
    他揪了揪沈磊的耳朵，反过来安慰：“别担心，我不可能为了讨厌的人而放弃，就算有人要退出，那也该是他们。”
    沈磊揉揉他的头，这才是他家永远骄傲不肯服输的小软糖。
    两个人你揉我一下，我捏你一把，黏黏乎乎地腻歪了好一会儿。
    唐宋终于舍得爬起来，去拉行李箱，“明天什么时候的机票，是不是应该提前收拾一下？”
    沈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不着急，多留两天。”
    唐宋显然没明白他的深意，“你是说想玩两天吗？下次吧，我跟幸幸说好了试镜完就尽快赶回去……”
    沈磊拿出一张纸在他眼前晃了晃。
    唐宋没注意，一边叠衣服一边说：“还要回b市一趟，爸爸想孙子——这是试镜邀请函？”
    他终于看清了沈磊手里的东西，诧异道：“我记得交给工作人员了，怎么会在酒店？”
    沈磊指了指抬头处的名字：“你仔细瞅瞅。”
    唐宋眨了眨眼，“mr. shen……是你？你也拿到了试镜邀请？！”
    沈磊哼了声，一脸臭屁样。
    唐宋脸上顿时漫上莫大的惊喜，把邀请函抢过去，小心地抚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的确是沈磊，他要试的也是主角的伙伴之一，那个“护卫”的角色。推荐人是纽约电影学院的一位很有权威的教授。
    他记得这个人是许乐和施烨的老师，看来是他们帮忙拿到的。
    他把沈磊压到床上，“你故意瞒着我对不对？”
    他整个人压在沈磊身上，想要教训他，又怕把邀请函弄坏，小心地放好之后才又跳过来和他算账。
    只是这样一来一回难免失了先机，刚一上床就被沈磊反压住。
    “宝宝，高兴吗？”
    唐宋很难违心地说不高兴。
    他当然想和沈磊一起工作，想让沈磊陪着他，他只是不敢这样奢望而已。
    在这个地方，面对那么多坏人，如果有沈磊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我很高兴。”唐宋把头埋在沈磊胸前，有点想哭。
    他早该知道的，沈磊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过来，他的男人总是把事情想在前面，没有一次让他失望过。
    看着唐宋感动的样子，沈磊也不由地重视起来。
    他原本只是陪唐宋一起来，没想着能成。可是，看到今天的情景，他必须要留下来保护他的小软糖。
    所以，要认真起来了。
    ***
    沈磊要试的角色台词不多，动作戏不少，按照拉文克劳编剧的设定，这个角色镜头不多，但是只要一出场就能吸引住观众的眼球。
    这样一来，对演员的颜值和气场要求很高。
    唐宋觉得，这个角色就像为沈磊量身订制的，如果他都选不上，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选上。
    试镜安排在第二天下午，地点依旧是诺丁导演的工作室。
    这次，换成了唐宋等沈磊。
    他坐在咖啡馆里，一杯果汁拿在手里晃来晃去，大半天都没喝下一口，比他自己试镜时还紧张。
    沈磊进去了一个多小时，他看了不下五十次表。
    为了转移注意力，唐宋观察起了这条街。
    这是位于布鲁克林区西南方向的一条老街，街道不宽，两边大多是赤褐色的砂石建筑，宽敞的门廊、雅致的凸窗、精致的小角楼，很有味道。
    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建筑并不是单纯地作为“古董”而存在，里面一直住着人，最下层是改造过的底商。
    唐宋的视线扫过对面的店铺，不经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袁素正在一家玩具店里挑选，店铺的墙面是一块透明玻璃，擦得很干净，唐宋清楚地看到她买了一个新版蜘蛛侠玩偶。
    她从店里出来，没有直接上车，而是戴上帽子和口罩，低着头匆匆往街口走。
    唐宋觉得不太对劲儿，让保镖跟上去。他自己也挪到视野好的位置，透过玻璃窗往外看。
    他看到袁素走到十字路口，那里停着一车黑色的商务车。车门向两边滑动，里面伸出一条短短的小胳膊，把蜘蛛侠玩偶接到手里。
    袁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连忙把那条胳膊推了回去，上车，关车门，离开。
    保镖很快回来，低声对唐宋说：“确实是袁女士，车里有一个小孩，看个头应该和运运差不多大。”——他们家的习惯，保镖、园丁、佣人们都是直接称呼孩子们的名字。
    保镖顿了一下，说：“如果没听错的话，那孩子叫了袁女士一声‘m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