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噗嗤一笑，主动把脸递过去：“好, 芽芽给沈昼哥哥擦。”
    她不说话，认认真真把他脸上的雨水擦拭的干干净净。
    “好啦。”叶芽又想起叶霖川房间里的窗户还没有关，害怕阿弟会淋雨身边，于是匆匆忙忙地赶去叶霖川卧室。
    他躺在床上熟睡，这场暴雨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几天叶霖川实在是太累了，白天忙着完成任务，晚上还要照顾叶芽和赵辰星两个孩子，他一个董事长哪吃过这种苦。叶芽没敢打扰叶霖川，轻手轻脚关好窗户，爬上床为叶霖川盖好被子。正要离开时，突然瞥见叶霖川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呼吸声很重，眉头紧蹙，鼻息滚烫，看起来很是不对劲。
    叶芽试探性伸出手抚上叶霖川的额头，体温不正常，像是在发烧。
    她又掰开叶霖川的眼皮看了下，对方像死了一样不为之所动。
    叶芽心里一个咯噔，小手试了试叶霖川的鼻息。
    还有气儿。
    她不放心，又把耳朵贴上了叶霖川的胸口。
    听到那结实有力的心跳声时，叶芽总算放下心来，忍不住用小手拍了拍胸脯。
    ——还好还好，她还以为阿弟死掉了。
    “芽芽，你在干嘛？”注意到她动作的沈昼诡异看着她。
    叶芽像看到救星一样对着沈昼叫嚷：“沈昼哥哥你快来！阿弟头好烫，他好像生病了！”
    沈昼急忙走过去，弯腰推了推叶霖川的臂膀，小声叫：“叔叔？”
    叶霖川没有回话。
    “叔叔你还好吗？”
    “唔……”叶霖川含糊的应了声。
    “叔叔，你是不是不舒服？”
    叶霖川睫毛微微颤动，费力的半眯起眼睛，紧接着闭上没再说话。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其他兄弟几个的注意。他们对这种情况自然没有什么应对措施，慌乱无措中，叶清河提议送叶霖川去医院。可是外面雨势磅礴，估计连车都难叫，何况他们几个孩子很难把一米八多的叶霖川抬出去。
    “平常我们生病，爸是怎么照顾我们的？”
    叶清河说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陷入冗长的沉默。
    平常家里都有保姆和家庭医生，根本轮不到叶霖川照顾。沈然知道家里穷，根本不敢生病，就算有不舒服的时候也有幼儿园老师在，根本不用别人操心。沈昼倒是经常生病，不过他都是自随便喝点药，一般睡一觉就会好。要说唯一一次有经验的，还是叶芽起水痘的时候。想到这里，兄弟两人齐齐看向叶芽。
    叶芽被几双眼神看得心里发虚，脖子缩了缩，自动躲在沈昼身后，警惕问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你还记得你生病时爸是怎么照顾你的吗？”
    叶芽：“给我喝药。”
    叶清河眼睛一亮，继续追问：“然后呢？”
    然后？？
    叶芽抓耳挠腮，专注回想着当时的记忆，“哄我睡觉。”
    “再然后呢？”
    再然后？？？
    叶芽咬了咬下唇：“再然后给我讲故事，还给我熬米粥，给我敷毛巾。”
    齐活儿！！
    就按照这个操作！！
    兄弟几个有了精神。沈昼自觉去厨房充当厨师熬粥，叶清河拧了条冰凉的湿毛巾敷在叶霖川发热的额头上，叶子煜和沈然帮不了什么大忙，一左一右拍打着叶霖川的肚子，哄他睡着。
    最后只剩下叶芽了，可想而知她的工作只有讲故事。
    上次叶霖川给她讲的是童话故事，叶芽也准备给叶霖川讲童话。她从书包里翻出泛黄的故事书。随便打开第一页，清了清嗓子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念：“很久很久以前，城堡里有一位漂亮可爱的公主。可是她被诅咒陷入沉睡，巫女说只有真爱之吻才可以唤醒她……”
    “真爱之吻是什么？”沈然突然发问。
    叶子煜刚进入剧情，不满沈然打断，不耐烦地说：“就是亲亲的意思。”
    亲亲……
    沈然脸一红，继续拍着叶霖川。
    “承包周围遍布……遍布……”那两个字很复杂，叶芽认不出来，苦恼地挠挠头，最终说，“遍布圈圈，那些圈圈阻挡了无数勇者与骑士，只有少数进去的几个人也没能活着出来。久而久之，无人再敢踏足那片禁区。”
    叶芽讲的缓慢动人，叶子煜单手托腮听得专注，拍打的动作逐渐变得敷衍。
    “一百年过去了，二百年过去了是，三百年过去了……”
    “等一下！”沈然高高举手再次打断，“三百年都过去了，公主还没有腐烂吗？”夏晴之前和他说人死后会变成尸体，尸体是会腐烂的。这都三百年了，就算再美丽的公主也应该化作白骨了吧？
    叶芽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沉思几秒后给出回答：“公主的棺材里肯定放了防腐剂，你不用担心。”
    昏昏欲睡的叶霖川刚好听到了这句话，眼皮子狠狠一跳，微微抬起一只眼睛看着这些小朋友。
    他们全都没注意到叶霖川已经清醒，继续专注叶芽手上的童话故事。
    “后来有个英俊的王子听到了这个传说。他不顾阻拦强行闯入禁区。终于在城堡里见到了公主……”
    “公主的美丽让他放下手中的利剑，脑海中回想到那个久远的传说。他忍不住俯身一吻。亲吻成功唤醒公主，可是——！”
    叶芽毫无预兆拔高的声音惊的沈然和叶子煜一个激灵，手上一挥，一人给了叶霖川一个大耳光。无故被打得叶霖川闷哼声，身体艰难向一旁移动。
    “然后呢？芽芽然后呢？”
    叶子煜急着听故事，整个身体直接压在了叶霖川身上，向叶芽逼近。
    “公主张开长满牙齿的大嘴，直接把王子吞噬，吐出来的骨头丢弃在旁边。那里有一块骨头、两块骨头、三块骨头……头顶小鸟再唱歌，又死一个，又死一个，愚蠢的骑士到底什么时候知道公主是巫婆变的？”叶芽故事讲的生动十足，就连歌声都学了个十成十。
    “讲完啦。”叶芽合上了故事书，书皮上清晰印着——《黑童话》三个字。
    叶芽又翻了翻那几页纸，这本童话书是夏晴姐姐回来时给她的。叶芽一直没有看，更没有想到这个公主竟然和她妈妈是一个品种，可真浪漫呀~
    旁边听完故事的沈然和叶子煜呆萌瞪着眼睛，都没有从着诡谲的童话中抽离。
    “你们……想压死我？”
    身体下方传来微弱的声音，叶子煜忙不迭从叶霖川身上爬下去。一脸担心地看着他，“爸爸你没事吧？”
    没事是没事，就是刚才的故事听得人很不舒服。
    此时沈昼也端着煮好的小米粥过来，身后叶清河拿着几颗退烧药。
    他们搀扶着叶霖川从床上坐起，又是递水又是喂药，几张小脸在他眼前晃悠，一双双眼神中满是担忧。
    叶霖川心里一暖，冲他们微微笑了下，宽厚有力的掌心轻轻抚摸着眼前的那几颗小脑袋，因为生病的嗓音低沉喑哑：“我没事。不用担心。”
    “叔叔，你把粥喝了。”
    叶霖川刚要接过勺子就被沈昼躲开，少年态度强势：“叔叔现在生病了，应该换我们照顾您。您别动，我来喂你。”
    叶霖川哪会忍心辜负孩子们的一番好意，没有多说什么，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软糯的热粥。
    屋外雨势骤小，大雨为这个夏天带来一抹凉意，屋内却是一派温馨和谐。此景此景让叶霖川百感交集，以前他忙时从来没有体会过家是什么感觉，妻子在的时候尚还有一丝家的味道；妻子离开后那个家只是一坐偌大冰冷的房屋。
    其实想想，他的家一直都在。
    只要孩子们在，家就在。
    这些年一直是他疏忽了。
    是他冷落了家人，是他活在过去里走不出来。
    生病发热让叶霖川变得脆弱，情绪也比以往敏感。
    他眼梢泛红，又忍不住抬手在叶清河和叶子煜的脑袋顶上抚摸一把，片刻低哑道歉：“对不起。之前爸爸都没关心过你们。”
    叶霖川的道歉来的突然，让叶清河和叶子煜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意识过来时一齐红了眼睛。
    “我没有怪罪过爸爸。”叶清河抿了抿唇，说，“之前、之前和你吵架说的也都是气话，爸爸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
    父子三人围坐在一团，彼此间的隔阂在此刻烟消云散。
    喝过药叶霖川又躺了下去，昏昏欲睡时，许名义向他发来消息。叶霖川手里没力气，沈昼代他念出微信群里的内容。
    ——今天下午出发，前往xx无人海岛参与录制。
    看到这条消息，沈昼眉头重重皱了起来。
    以叶霖川现在的情况，肯定不能再长途跋涉，劳碌奔波，可是也不能放任叶芽一个人去参加节目……
    怎么办才好？
    沈昼捏紧手机，不由陷入忧愁。
    第91章 091
    喝过药后叶霖川的症状并没有缓解多少。节目组发来的信息让他立马从床上起身, 准备收拾东西前往机场。
    沈昼匆匆阻拦：“叔叔，你现在不适合继续工作。”海岛夜晚湿冷，要是再出什么事, 没人担待得起。
    “没事，小问题。”叶霖川鼻音很重, 眼皮半抬不抬, 身体的乏力感让他手上动作显得迟缓。
    沈昼稍沉了脸，不由分说夺走叶霖川手上的行李箱，强拉着他拽回到床上，语气强硬：“叔叔在家休息, 这一次听我的。”
    叶霖川眉梢微扬, 禁不住笑了：“这是最后一期录制, 不去不行。”
    “身体重要。”沈昼斟酌半晌，“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找个临时监护人。”
    “临时监护人？”
    “嗯。”沈昼颔首，语气坚定，“我带芽芽去, 我有经验。”
    从小到大都是他在照顾弟弟，再恶劣的环境也都生活过。虽然不想面对镜头，不过只有两天一夜的话还是可以忍受的。
    叶霖川没有说话, 片刻笑意深了深，缓缓道：“你一个小孩子哪能当什么临时监护人, 都说了我的情况不严重，喝过药晚上就能好。我是大人，犯不着你一个小孩儿操心。”
    叶霖川很少生病, 每次生病都是硬撑过去的，连轴的忙碌会让他忘记身体的疲惫，这种程度的发烧难受对他来说只是小问题，用不着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