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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住 第20节
    蓝色的泳道线将泳池分割成八条赛道,蒋随和程子遥都在边侧那道,段灼站在中间道。
    只见他戴上泳帽和泳镜,左右脚前后分开站立,弯下腰,指尖轻拉跳台的前缘。
    蒋随经常观看游泳比赛,认得出这是很标准的蹲踞式起跳姿势,微微有些惊讶。
    段灼的重心前倾,后腿蹬台,他身躯矫健而柔韧,完全展开后好似一头猎豹俯冲。
    “嘭”一声,双臂,脑袋,身躯依次钻入水中,水花四溅。
    蒋随看呆了,嘴巴微微张着。
    段灼这纵身一跃,猛地跃出去两米远。
    这入水姿势漂亮得连程子遥都发出一声感慨:“我靠,牛逼!”
    蒋随被这一跃惊艳,目不转睛盯着,他一直以为段灼只是会游泳,没想到这么会。
    池水被身体推开,又迅速聚拢,他的身躯呈优美的流线型,双腿在水下小幅度摆动,矫健如蛟龙,速度快得惊人。就这样滑行出十多米的距离,他的脑袋和上半身才浮出水面,开始打腿摆臂的动作。
    他采用的是自由泳的游泳方式,双臂交叉轮流划动,左右双侧呼吸,场馆上空回荡着四肢与阻力对抗的声音,悦耳,同时又充满力量感。
    “卧槽,这也太猛了。”程子遥踮起脚尖,目光一路追随过去,“他是不是练过啊。”
    场馆穹顶的射灯照下来,点亮那道在水中起伏的身影。
    运动员对速度和时间有着相对精确的感知,蒋随刚才进门时留意过专业区里的运动员,段灼的速度和他们应该不相上下。
    还不等他看过瘾,段灼已经游过半程,快到对岸了。
    蒋随双掌撑在岸边的瓷砖上,使劲蹦了蹦,拖着湿漉漉的身子爬上岸,伸长脖子追着段灼跑了一段。
    段灼在水中一个转身,又渐渐向出发点靠近,他的速度完全没有降下来,甚至到后半程时,打腿和摆臂的动作更猛了,真像是一台大功率的机器开过,溅出大片水花。
    程子遥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入水动作,有样学样地站到岸边,上半身往下弯折到最大限度,后腿猛地一蹬。
    “啪!——”
    他整个人就好像块木板一样拍在水面上,溅起来的水花扑了蒋随一身,简直和菲律宾跳水队的零分名场面如出一辙。
    蒋随站在岸上笑得肚子疼。
    水的密度很高,程子遥这一跃,整片胸脯都给拍红了,隐隐泛着疼,他立在水池里,怂恿:“有本事你也试一个!”
    “来就来。”
    蒋随还不信自己能比程子遥菜,他努力回想着段灼刚才入水前的姿势,左右腿分开站立,弯下腰,膝盖微微弯曲。
    这姿势看段灼做的时候好像还挺简单,轮到他自己,就有点把握不住角度。
    他重心前倾,在前脚快要支撑不住时,伸展双臂,自信满满地入水,结果——又是清脆响亮的拍水声。
    段灼在水中游了四个来回,感觉身体微微发热,便停下来,将泳镜摘了。
    在游泳馆里和在海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少了海浪的阻力,他感觉自己游得肆意又畅快,缺点就是消毒水味道不怎么好闻。
    他摘下帽子,抹了把脸,下意识往池边望过去,想看看蒋随和程子遥他们练得怎么样,但只看见程子遥一个人浮在水面上。
    很快,他找到另一颗脑袋。
    蒋随的身体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蜷在水中,只有后脑勺至肩膀的浮在水面上,四肢拼命晃动,似乎是在挣扎。
    那地方已经不属于浅水区了,段灼心头顿时一惊,扔了泳帽又一头扎进水里。
    短短二十米,却仿佛有两千米那样遥远,段灼的脑袋空空的,眼睛被深蓝色的池水刺痛。恐惧催生出很强大的力量,使得他一口气都没有换就冲到池边。
    他之前看过有关溺水急救的书籍,但没有实战经验,脑海拼命挖掘关键信息,一边朝着蒋随身后贴过去。
    这片区域的水很深,已经没过段灼的喉结,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有蒋随一段纤细的后颈,蒋随整张脸都浸在水里,短短的头发漂浮在水面上。
    段灼的心脏跳得厉害,等靠过去,发现蒋随在水下挥动双臂,似乎被呛到了。
    段灼悄悄伸手,从他腋下穿过,猛地扣住他两条胳膊,连声说:“放松放松,不要动。”
    而蒋随像是没听见,不仅不停下,四肢扑腾得更厉害,但段灼的力气还是要更大一些,他呼出一口气,随即身体沉入水中,双脚踩实池底,右手托着蒋随的下巴,将他脑袋抬出水面。
    等了几秒,段灼可以确认蒋随已经呼吸到足够的空气,可蒋随的四肢扔在不断挣扎,甚至还踹他,好像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嘴里呜呜说着什么,听不太清。
    段灼很是担忧,松开他下巴,将他往浅水区推过去的同时,问:“是不是呛到水了?不舒服?”
    蒋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手猛然挣脱他的束缚,转过身,抱紧他脖子,声音有些发抖:“你你、你快别动了!蹲下去一点!”
    他们的前胸在水中贴在一块儿,严丝合缝,段灼被这个暧昧姿势弄得浑身一怔,短暂失神两秒,困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蒋随的脸早已涨得通红,把脸埋在他肩上,小声说:“我跳水的时候泳裤掉了……你快帮我找找。”
    第20章 “你别过去了,我帮你找。”
    意识到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个光溜溜的人,段灼双手立马松开,举手呈投降姿势,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但这不妨碍他大脑自动构建出一帧赤裸的画面来。
    并不是有意的,他从没窥视过蒋随的隐私部位,只是人类强大的图像记忆功能发挥着它的作用,小时候在禁片里瞧见的画面莫名其妙拼凑进来,构成一幅生动的画。
    段灼转头,望着微波粼粼的水面。
    “掉哪儿了?”
    他这一松手,蒋随的身体缓缓沉下去,踩在他脚背上,又很快移开,但他们的身体在水中依然贴得很近,蒋随的喘息声就在他耳边盘旋。
    “我也不知道。”
    池水的阻力比空气大八百多倍,蒋随很费劲地往回走了两步。
    “我刚才已经看见了,但是我的上半身怎么都下不去,够不到它。”
    “你憋着气肯定下不去啊。”段灼的手臂穿过水流,在水下拉住他手腕,“你别过去了,我帮你找。”
    “噢,顺便帮我找找看我的鼻夹。”
    说完,蒋随很听话地往池边走过去,后背贴紧池壁,大概是觉得丢人,双臂垂下去遮着那里。
    段灼忍着笑意,一头扎进水里。泳裤的颜色鲜明,他游回刚才的位置,一眼就瞧见了,伸手去够。
    不远处,蒋随贴着池壁缓缓下蹲,一眨不眨地望着水里游动的身影,那双修长的腿在水里轻轻摆动,姿势很优美,水的推力将人送到了泳池的最深处。
    段灼伸手一勾,站起来,像自由女神像一样将泳裤高举过水面。
    “找到了!”
    “……”
    泳池里不光是他们三个人,还有学校其他同学,听见这动静,已经有人往这边看过来,蒋随气得咬牙切齿:“赶紧扔过来!”
    段灼并没有照做,握着泳裤游过去。
    蒋随所站的位置位于段灼的正前方,这是一个很直观,很清晰的,但在电视比赛上却不会拍摄到的视角。他能看见段灼一起一伏的脑袋,肩膀,看见水流是怎样被他的手掌推开,形成一道道波浪。
    蒋随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外公养的那条黑背,每逢假期,回到乡下,蒋随都会带着它到户外玩飞盘,不管他将飞盘扔到哪里,黑背都会把飞盘叼回来。
    有一回,飞盘不小心扔进湖里,那傻狗也跟着跳下去,追着飞盘游到了湖中央,怎么喊都喊不应,在蒋随急得满头大汗以为他就要永远失去它的时候,那傻狗衔住飞盘吭哧吭哧游回到他身边。
    咧咧嘴,把湿漉漉的飞盘吐在他跟前,一副很想要再玩的样子。
    蒋随接过段灼递来的泳裤,翻了个面,弯腰套上,这一次,他很用力收紧,在腰间打了个蝴蝶结,然后抬头看着段灼,很严肃地叮嘱:“这件事可别告诉其他人。”
    段灼点点头,嘴角又惊现两个小梨涡。
    之所以要用惊现来形容,是因为他真的不怎么爱笑,蒋随上一回瞧见这俩梨涡还是军训抢西瓜的时候。
    好像只有咧着嘴,笑得很肆意时,小梨涡才会显现出来。
    “你们在干吗呢?”程子遥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蒋随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怔愣之际,听见段灼说:“他鼻夹掉了,我帮他找找。”
    蒋随满意地看了段灼一眼。
    同样的事情,如果换成程子遥帮他捡了泳裤,那估计不用一个小时,他们俩个的共同好友全都会知道这件事情,等到同学聚会爆糗事环节,程子遥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反复鞭尸。等他们老了,进了养老院,程子遥一定还会向老太太宣传他的光荣事迹。
    而段灼就像是树洞一样,叫人很放心。
    “鼻夹和裤子是一起掉的吗?”段灼问。
    “对。”
    蒋随的鼻夹是蓝色的,几乎和池水的颜色重叠,段灼在他跳水的位置转了好几圈,没找着,于是扩大搜索范围,游到了深水区。
    头顶忽然冒出一个声音:“在找什么呢?”
    段灼钻出水面,抹了把脸,看见刚才进入场馆时,冲他微笑的那个男人。
    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跟他搭讪,但还是礼貌性地回答:“帮我同学找个鼻夹。”
    男人蹲下来,又问:“以前好像没见过你,新生吗?”
    “嗯。”
    “你在教他们学游泳?”
    “嗯。”
    那人伸长了脖颈往水里看,似乎也在帮忙找鼻夹,但很快就放弃了,对段灼说:“其实鼻夹这种东西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戴,一旦戴上它,身体很难真正地去适应水流的冲击,等哪天真的意外落水,没有鼻夹,不敢呼吸,你同学很容易就呛死了,学了等于没学。”
    段灼愣住。
    可能这人是以长辈的身份看待他们,说话很直接,甚至可以说不太礼貌,但话粗理不粗,段灼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只好点头“哦”了一声,很尴尬地站着。
    男人冲他勾勾手:“上来,我有问题要问你。”
    段灼不明所以,略皱起眉:“就这样不能问吗?”
    那人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只扔下两个字:“上来。”
    蒋随被这中气十足的嗓门吸引了注意,在水里像只企鹅一样,缓缓划动,靠过去。
    段灼爬上岸,身体不停往下滴着水,拢了拢头发问:“怎么了?”
    男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就像打量橱窗里的一件衣物,很直接,且带着些许欣赏的成分,这让段灼感到很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问:“到底干什么?”
    “你有一米九五吗?”男人微微抬起一点目光,问。
    段灼答:“差不多吧。”
    “脚掌很大,有四十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