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袖玉抿唇看着那位女郎的纤细背影，犹豫出声：“子痴哥哥，救了你的那个女子，是谁呀？”
    连袖玉觉得，那个女子虽然救了子痴哥哥，但比起救，更像是路边的施舍。
    陆观石道：“我猜，应该是灵墟宗司笑。”
    “陆呆子，你怎知道，别胡说。”连袖玉嗔了他，接着看向姬子痴，眼睛亮亮的，“子痴哥哥，那名女子到底是谁呀？”
    “我观她的小童所穿衣袍有灵墟宗的标志，所以是灵墟宗的哪位尊贵人物么？”
    闻言，姬子痴淡淡瞥了她一眼，他眼底情绪没有收去，连袖玉兀地接触到姬子痴的神情，竟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子痴哥哥？”
    少年抬手抹去眼角胭脂，眼睫微抖，望向司笑离开的地方，“陆观石说的没错，她是灵墟宗的司笑师姐。”
    “我早就说了是灵墟宗司笑，你还不信我，非要为难子痴兄。”陆观石哼了一下，“子痴兄参加三大宗门的纳新面试已经够辛苦了，你还麻烦人家，我看你就是觉得子痴兄好看，眼睛都挪不开了。”
    “你！陆呆子你又胡说！”
    陆观石清嗓子道：“据我打听，入了灵墟宗，这灵墟宗司笑是必须知道的人物。”
    陆观石面试结束的早，离开寅地后打听了不少消息，又因为姬子痴拿的是灵墟宗的纳新牌子，所以他对灵墟宗的消息就格外关注，这下絮絮叨叨把打听的消息都讲给姬子痴和连袖玉听了。
    “严格来讲，虽然人们都称她为司笑师姐，但她即不是内门弟子，也不是真人座下的亲传弟子，更像是少宗主。”
    “传闻司笑作为横清仙祖的女儿，在横清仙祖那里继承来了一个特殊的宝物。因此，即使司笑总是嚣张跋扈，三大宗门的真人们也总让着她，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宝物？我还从未听说过拥有什么宝物居然能让三大宗门的真人们都敬让。”
    “这我怎知道。”陆观石对连袖玉耸耸肩，“说不定和天道有关呢，毕竟横清仙祖是近千年来唯一一个勘破天道的人。”
    “没有人去问司笑么？问一下，不就知道了？”连袖玉疑惑道。
    陆观石一噎，道：“都说了是传闻，又不一定是真的，而且那司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问了她就会答？怎么可能，人家不觉得你觊觎宝物，把你弄死就不错了。”
    “她刚才不是救了子痴哥哥么？而且她是灵墟宗的人，为何说她不是好人？”
    陆观石被连袖玉问得要跳脚，“因为她不好惹，我打听到的消息都说她十分狠毒。”
    “真的是这样么？子痴哥哥，你在纳新面试的时候和她交谈了吧，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呀？”
    连袖玉看向姬子痴，怔了瞬间，喊道，“子痴哥哥，你怎么了？”
    姬子痴望着远处，神色静静的，眸底情绪有些吓人。
    连袖玉又唤了几遍，他才抿了抿唇回道：“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陆观石小心道：“子痴兄，难道你纳新面试失败了么？没关系的，虽然、虽然要等十年，但还有下次机会的。”
    姬子痴摇摇头，示意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呸呸呸，陆呆子你瞎说什么，子痴哥哥的纳新面试明明就是成功了好么。”
    连袖玉和陆观石说了几句就开始拌嘴，姬子痴也没怎么听他们说的东西，他刚准备看一下纳新牌子上记载的试炼事项，抬起手却见自己朱红纹金的袖子，刺眼的很。
    “有衣服么？”姬子痴突然出声。
    “衣服？子痴兄要换衣服么？我觉得你现在穿的挺好看，而且布料也很好啊......连袖玉，你掐我作甚！”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子痴哥哥向你借衣服，你给人家一套不就行了。”
    “诺，我这里还有一件备用的剑袍，我还没穿过。”陆观石翻了翻锦囊，把和他现在穿的同款衣服递给姬子痴。
    因为陆观石比姬子痴胖，这剑袍有些宽，姬子痴简单披上，遮盖住内里的朱红衣袖。
    “原来这件衣服这么好看。”连袖玉眼睛顿亮。
    “你什么意思，我穿着难道不帅么？”陆观石眉梢狂跳。
    连袖玉没理会他，对姬子痴道：“对了，子痴哥哥，你现在要去道子幻境么？拿着三大宗门纳新牌子的人似乎要提前进入。”
    “对，等子痴兄过了试炼，子痴兄可就是灵墟宗的弟子了，前途无量。”
    收敛好情绪后，姬子痴向他们温良笑了笑，少年话语温和礼貌，让人如沐春风。
    不多久，姬子痴就要离开这里去道子幻境。
    “子痴哥哥再见，等试炼结束，我们......”连袖玉犹豫了一下，抬头却见姬子痴已经走了。
    她脚步微动，想追却停下留在原地。
    连袖玉其实一直知道，姬子痴对她和陆观石只是客气和礼貌。
    姬子痴与他们可能不过是萍水相逢，宗门纳新结束后就再无瓜葛。
    不过她本以为通过和姬子痴多聊天多说话，就能让这个少年敞开心扉，告诉他们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隐约期待自己能成为这个好看少年心里特殊的人。
    但从面试的大殿出来后，姬子痴对他们似乎更是客气了，甚至有些疏离，仿佛有什么事引出了他的情绪。
    “陆呆子，你有没有感觉，子痴哥哥有时候的神情像是变了一个人。”
    “嗯？有么？”陆观石搭住她的肩膀，“子痴兄不是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么？”
    “但愿如此吧。”
    “好了好了，你呀，就不要想太多了，也不要总向人家身边凑。”
    “你说，是不是子痴哥哥在面试的时候遇到了什么。”连袖玉犹豫了几下，还是出声了，“他的衣服换成那个样子，而且那个司笑的态度你不觉得有些、有些暧.昧......”
    “怎么可能？”陆观石皱了皱眉，“我倒觉得子痴兄和司笑的关系不怎么样。”
    “可是，我总觉得......”
    “我听说灵墟宗司笑十分冷情，曾经灵墟宗内有个亲传弟子对她献殷勤示爱，要不是晚寒真人拦着，她差点把那人扔蛇窟。”
    “事情发生前，那亲传弟子好像还经常找她呢，但她却要把人家扔蛇窟，一点都不留情面，可怕吧。”
    陆观石把自己打听到的风月八卦说给连袖玉，想打消她的顾虑。
    “而且面试大殿内不仅有灵墟宗司笑，还有其他两位真人，肯定没什么事发生。”
    “要不、要不我们追上子痴哥哥问一问？”连袖玉却道。
    “你不是借衣服给子痴哥哥了么？可以说是你突然反悔，或者和子痴哥哥商量一下试炼结束后再见面，让子痴哥哥把衣服还给你。”
    陆观石皱了一下眉，“连袖玉。”
    “我、我就是想多和子痴哥哥接触。”
    陆观石无奈，“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的法子也没用啊，子痴兄方才给我灵石了，比剑袍的价钱多，很明显就是不想欠人情。”
    “行了，你就不要担心子痴兄了，我们也要到指定的地点去准备纳新试炼，那道子幻境，好像还挺难的。”
    ***
    姬子痴到幻境入口时，道子幻境还需等一段时间才能开启。他不想和其他修士站在一起，因为只要他站在修士中，无论显眼与否，很快就会有一些人来找他的麻烦。
    姬子痴独自绕到了附近的一颗巨树下。
    他看了看周围，眨眨眼，有些疑惑，这颗巨树灵力充裕，离道子幻境很近，照理说是休息的好地方，怎么一个人也见不到？
    虽然奇怪，但姬子痴没有离开。他能感受到，这里的灵力很友好，所以应该不会害他。
    姬子痴坐在树下，从腰间锦囊中拿出青鸾鼓。
    把青鸾鼓放在锦囊中更为便利，但姬子痴比较喜欢真真切切地抱着青鸾鼓。
    姬子痴之前没有储物锦囊，因为储物锦囊比较贵，他没有那么多的灵石去买，用药草和妖兽内核换来的灵石只够他吃饭。
    这个锦囊是姬子痴离开大殿时，仙嫡门的檀画真人扔给他的，檀画真人道：“此前我在仙嫡门别府已听闻过你的事，这个锦囊算是为了我那两个不懂事的弟子赔罪。”
    姬子痴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位仙嫡门的檀画真人所说的不懂事弟子是薛幻琴和薛万桃。
    檀画真人顿了顿，又道：“对了，里面有一些灵石，算是我替司笑赔罪，她......做事也许乱来了点，但她本性不坏。”
    檀画真人似乎和灵墟宗的司笑师姐很是相熟，姬子痴想起司笑捏着他的下巴，语气恶劣让他之后小心。
    女子指尖的温软似乎还残留在肌肤上，有点疼，姬子痴不由得心一沉，情绪难以抑制，他低下头挡住自己的神情，不让檀画真人看到。
    他不知道修仙界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想法，但他担心檀画真人因为和那司笑师姐认识，见到他不识好歹对司笑不满，所以也对他发火，姬子痴袖中的手握紧。
    幸好，檀画真人说了这两句话后就离开了，姬子痴在殿内忍着的屈辱和不甘在走出大殿后通通溢出......此刻，在巨树下抱着青鸾鼓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姬子痴内心的情绪才终于平静。
    他拿的是灵墟宗的纳新牌子，事已至此，只能进入灵墟宗了，至于那名司笑师姐，他现在不能应对，但等他变强，当他变强，他一定会洗刷自己受到的所有屈辱。
    姬子痴盯着青鸾鼓上的纹路，暗暗下定决心。
    青鸾鼓上仍然没有灵力，一片灰暗，看来器灵没有回来，姬子痴指尖抚过纹路，调动体内的灵力。
    根据自己对青鸾鼓上法印的研究，小心翼翼地尝试画一道新的法印，他要在青鸾鼓上加一道联系的法印，那样即使器灵在远处，也能听到他说话。
    在外面的修士等在道子幻境入口时，司笑早已进入了幻境。她身边还跟了一个人，喋喋不休的。
    “司笑，你来道子幻境作甚？我记得灵墟宗安排试炼的人并不是你。”檀画真人皱眉道。
    “你们仙嫡门也没有安排你这个真人到这里。”
    “罢了，那我不谈这件事，我就和你谈姬子痴的事。”
    “我用命盘算过，那个少年不是你能胡作非为的，为了你好，你以后在灵墟宗不要为难他。”
    檀画真人是个很固执的人，司笑不同意，他就一直说。
    司笑听得头疼，她当然知道姬子痴不是能随随便便欺负的，毕竟姬子痴是男主，欺负男主的人最后都被变成薄情仙尊的男主弄死了。
    但她拿的是恶毒女配的剧本，知道结局又如何？反正她只负责虐男主，不负责被男主虐，虐完男主就可以让系统把她传送走了。
    司笑越是一副不听劝的样子，檀画真人越是想劝她。
    “横清仙祖若在，他肯定也不希望你这般任性。”
    “司笑，你在听我说话吗？”
    檀画真人正想抓住司笑的胳膊，这时忽然有花瓣从空中飘过，随着花瓣，有纯粹至极灵力散在空中各处，蔓延至整个纳新之地的上空。
    檀画真人一愣。
    那颗巨树开花了？
    很久之前，久到横清仙祖还不是仙祖，只是灵墟宗的少宗主时，横清仙祖同他的挚友从灵山移植来了一颗灵树。
    灵树之花神似人间海棠，不同的是更为明艳，灵力纯粹。
    横清仙祖在的时候灵树四季不败，横清仙祖飞升后，无人照料灵树，灵树的花一夜枯萎，变成了一颗数百年不曾开花的“铁树”。
    灵墟宗不是没有想办法让灵树再次开花，但是一旦靠近灵树，就会被灵树的灵力排斥，太过纯粹的灵力落入体内，非但不会有益灵根，反而会成为最毒的毒药。
    檀画真人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看到灵树开花，难道现在有什么人在灵树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