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接受她以身相许的话……
    换了这样一句话, 倒也不是不行。
    林冉不自觉松开手。
    她坐回椅子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搅的有些不好意思。
    柏程渊静静地看着她，两人沉默了一会。
    偌大的办公室内, 空气忽然就这样凝结了。
    呼吸声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林冉人虽坐在这，思绪早已经飞走了。
    她正在反复思考，留在我身边和我喜欢你, 这两种告白方式相似在哪, 又不同在哪。
    要是换成“永远不要离开我”, 效果是不是会更好些？
    直到柏程渊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怎么？还没考虑好？”
    林冉回过神, 转头看他。
    不是啊。
    这有什么考虑不考虑的？她人都已经嫁给他了,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难不成他是怕自己将来有一天和他离婚？
    想的有点远啊。
    柏程渊只当是她还有所顾虑, 补了句：“如果你放不下你公司里的人, 可以一并带来柏盛。”
    林冉：“？”
    闹了半天他就是这个意思啊？
    亏她时而娇羞时而思虑, 又是想多了。
    “现在不想谈工作。”
    林冉白了他一眼, 把头转过去，根本不想再看他。
    什么品种的男人能不解风情到这个地步？
    她几次三番示好，和尚都该开窍了吧？
    真是取向有问题？
    “这件事你可以考虑一下。”
    柏程渊收回视线, 说完这句, 又特地补充了一句：“全公司的人都可以带上, 除了傅修。”
    林冉：“！”
    她背对着他, 又开始陷入沉思。
    柏程渊如此针对傅修，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他取向正常，针对他, 只是因为他吃飞醋。
    第二种, 他和傅修有一腿。
    林冉脑海中的小马达飞速转动着。
    难道说！！！
    亲友宴上替她挡酒, 是因为不想傅修替她喝酒？
    摆平朗塞秀场的麻烦, 也是因为傅修？
    不想傅修和她撑同一把伞，不想他们单独碰面，统统是因为他对傅修的占有欲。
    惹！
    有些事情不想还好，这一细想起来，她简直一身冷汗。
    良久，林冉僵硬回头。
    她劝自己冷静下来，对他一脸严肃道：“我问你件事，你如实回答我。”
    柏程渊掀了掀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先答应我，一定要实话实说。”
    “好。”
    林冉深吸一口气，问：“你是不是喜欢傅修？”
    柏程渊：“？”
    “？？？”
    —
    林冉坐上罗灿灿的车时，半边脸还是红的。
    她一边揉着脸颊，一边气得嗷嗷叫：“啊啊啊啊，他有毒吧！”
    半小时前。
    她在柏程渊的办公室里，刚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对待。
    林冉觉得，她可能永远都忘不了柏程渊当时的眼神。
    当她问出那句话后，他很久没回答她。只用一种关爱智障、无语凝噎的表情看了她许久。
    随后一蹙眉，伸手就捏住了她的脸颊。
    力度还不小，生生把她眼泪都要捏出来了才松手。
    “懂不懂怜香惜玉嘛，我这脸贵着呢。”
    罗灿灿斜眼看了她一眼，无奈叹口气：“林大小姐，请问你的脑子呢？”
    “？”
    林冉不服：“骂我干嘛，我是受害者好吗？”
    “不骂你才怪，但凡长了个脑子都能看出来，他是因为傅修吃醋。到了你那怎么成了喜欢傅修了？我说你原来挺机灵一小姑娘，谈恋爱谈傻了？这智商还怎么把狗男人骗上.床。”
    林冉气得挽起胳膊，扬了扬头：“那不然呢，哪个正常的男人同处一屋檐下，这么久了还能稳如老狗？”
    车子行驶到交通灯前，缓缓停下。
    在等绿灯的空档，罗灿灿转过头，对她苦口婆心劝解道：“你得往好的方面想啊。”
    “他喜欢你，所以才总和傅修较劲。只是呢，他太内敛，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哦。”
    林冉冷笑了一声：“所以他和我睡了两次，迟迟不对我下手也是因为内敛喽？”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取向问题，我起码见过他几次，我看人很准的。”
    林冉想到这事儿就有点抓狂。
    她绝不承认是因为自己诱惑不够大，绝不！
    “那是因为什么啊啊啊！”
    “也许是因为……他不行。”
    林冉：“……”
    “您还不如不安慰呢。”
    “这下我更绝望了。”
    “别绝望，现在医疗这么发达，肯定是可以治的！”
    林冉无语望天：“别说了，再说我跳车自杀。”
    十几分钟后。
    两人进了经常去的那家皮肤管理中心。
    躺在单人床上，敷上金箔面膜。
    林冉终于觉得柏程渊捏红的那处皮肤缓解下来了，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罗灿灿正躺在她隔壁，仰着头玩手机。
    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接，不是晚上去蹦迪，就是明天去看小哥哥赛车。
    生活相当丰富精彩。
    接完最后一个电话，她微微侧了下头：“话说你好久都没和我们一起去喝酒了。”
    林冉白皙的手指压了压面膜纸边缘，一句话伴随着叹息声：“是啊。”
    “想来就来啊，你老公不是都知道了吗？”
    “忙哦，最近一直在忙他公司的方案呢。”
    “得，你这不光贡献身体，你还贡献脑力。彻底成了爱情的傀儡，臣服在柏程渊裤腿下了。”
    林冉闻言，一股脑从美容床上爬起来。
    一张金灿灿的脸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是吧？我就应该放纵，自由自在和朋友凑在一起玩。什么工作，什么男人！统统一边排队去。我也该让他感受感受，得不到是什么滋味。”
    罗灿灿点点头，觉得在理。
    林冉当下就决定晚上跟罗灿灿去喝酒，她冷笑一声：“到时候就算他想爬上老娘的床，老娘都不！稀！罕！”
    她话音刚落。
    从门外探进来一颗头。
    林冉目光嗖地看过去，与邹辰正撞。
    她一个没忍住，被口水呛到了。
    邹辰扒着门框，尴尬地笑了两声。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在门口杵了一会，才慢慢挪了进来。
    林冉默念着，流年不利，今天倒霉，明天出门前必算卦。
    她一把扯掉脸上的面膜，在床上坐的端正。
    清了清嗓子后，面不改色问他：“你怎么在这？”
    邹辰挂着一幅黑框眼镜，穿着休闲装。
    此刻笔直地站在林冉面前，一脸讪笑：“我陪女朋友来护肤，在隔壁听到声音像你，我就来看了眼。没想到真是你。”
    “……”
    “那你现在看完了？”
    “看完了。”邹辰竖起拇指：“嫂子不愧是嫂子，即使敷着面膜也隐隐透露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美。要么然我怎么能一眼把你认出来呢。”
    林冉：“？”
    没事吧他，忽然跑过来吹什么彩虹屁？
    她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一周。
    还真是……
    没有嘲讽，没有打量，更没有看不起。
    竟然是诚心诚意地在拍马屁。
    邹辰为什么这样？
    林冉有些费解。
    邹辰自然看得出她的疑惑。
    他挠了挠头，一个大大咧咧的纨绔子弟第一次露出腼腆的笑容。
    “是这样的，之前严齐过生日那次，你给我出主意来着。我按照你说的做了，那事儿顺利解决了。所以，一直想跟你当面道个谢。之前我跟柏哥提过，他都代你拒绝了。说……”
    他顿了顿，笑着摇摇头：“说你不是很想见我。所以今天难得偶遇，就是想亲自和你说声谢谢。”
    噢。
    原来是这件事。
    林冉松了口气。
    渐渐卸下防备的状态。
    面前的人没想过挑衅她，她语气自然也平缓了许多：“不客气，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
    “谢谢你不计前嫌，能够主动帮我化解难题。”
    邹辰说的一脸认真，主动来化干戈为玉帛，倒叫林冉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事，真没事。”
    说话间，两位美容师端着托盘进了房间。
    还额外尾随了一位小美人。
    小美人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见到邹辰后，蹦蹦跶跶跑来了：“阿辰，原来你在这！”
    邹辰扭头看了一眼，拉起小美人的手，和林冉介绍道：“嫂子，这是我女朋友。你叫她可可就行。”
    随后又看向可可：“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柏哥他老婆，林冉。”
    可可一听，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过来，立刻对着林冉甜甜地叫了一声：“嫂子！”
    人美声甜，五官小巧又精致，像个洋娃娃。
    林冉很难不喜欢。
    可可凑过来，想亲昵一点，又怕逾越。
    只能站在林冉半米处，笑着说道：“我都听他说了，你帮了阿辰好大一个忙。真的太感谢你啦。”
    林冉明明只是举手之劳，却被这俩人轮番感恩戴德供起来。
    这场面她有点反应不过来，邹辰一句，可可一句，把她哄得一愣一愣的。
    连旁观的罗灿灿都不知道该不该插话了。
    林冉脸上有点烧，她摆摆手：“真的别客气，我当时就随口出了个主意而已。”
    可可惊讶地张了张嘴：“那个主意竟然是随口说的吗？也太厉害了吧，你真的好聪明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就不行了，我超极笨的。我要是能有你一半聪明，也许也能帮得上阿辰的忙了。”
    邹辰连忙附和：“不光如此，我听严齐说，嫂子还帮柏哥策划了bika五十周年秀场方案。有幸从严齐那看到了样图，真的惊了。太绝了，太有才了，简直是天才嘛！”
    林冉：“……”
    没有人能招架得住这种彩虹屁。
    林冉更是。
    她快要顶不住了。
    她要飘了。
    两人轮番攻陷了良久。
    在林冉逐渐红光满面时，邹辰收了收笑容。
    再次站直了身子，面冲着林冉：“正好人都在，我还想郑重和嫂子道个歉。”
    林冉看向他，一时间没懂他的意思。
    只见邹辰地朝她的方向重重哈了下腰，然后一脸认真道：“我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真诚和你道歉。”
    “我不该在不了解你的情况下，妄自议论你。还小人之心试图为难你，是我太幼稚太小气。林冉，对不起啊。”
    很难见到的场面。
    懒散骄纵的大少爷，能在外人和女朋友都在的情况下，真心实意和人道歉。
    姿态放的很低，态度又诚恳。
    和之前在酒席上随口一说的道歉，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林冉彻底愣住。
    短暂的失去说话能力后，她终于张了张嘴。
    轻轻弯起唇角，道：“没关系，原谅你了。”
    —
    到了傍晚。
    林冉直接被邹辰小两口拉去吃晚饭了。
    可可盛情难却，说什么也要请她大搓一顿。
    林冉再铁石心藏，也架不住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番缠。
    邹辰提议就近去家日料店。
    可可小手一挥，否了他的提议：“去什么日料店，今天这么开心，我们当然是要去大排档huo冰啤酒！”
    说完，她挽着林冉的胳膊。
    一米六出头的个子，在她面前略显娇小。
    此时把一颗小脑袋瓜靠在她肩膀上，问：“冉冉，你有什么想法？”
    林冉没什么想法。
    林冉快被可爱晕了。
    于是就这样连哄带骗，被拉去吃了大排档。
    可可拉着林冉喝酒，一杯接一杯。
    什么，相见恨晚，什么，如果早点认识你，一定帮你狠狠收拾邹辰。
    邹辰点头哈腰：“是，老婆大人说的是。来，多吃菜。”
    他夹了两只螃蟹给可可，又问：“要不要我给您剥开呢？”
    卑微的样子，逗得可可哈哈大笑。
    她捏捏他的脸蛋，甜甜地笑道：“阿辰可爱死了。”
    说着，还旁若无人地嘬了一口。
    “……”
    谢谢，已婚少女有被虐到。
    林冉忽然觉得碗里的小龙虾不香了。
    年轻人谈恋爱也太可爱了吧。
    为什么她不能拥有呢？
    或许对面两人也觉得这样腻歪起来不太稳妥。
    要腻歪，也是成双成对腻歪。
    隔了会，邹辰拿起手机，拍拍头：“我怎么把重要人物忘了，这种场合柏哥也该来啊。”
    他拨了串号码，看着林冉，道：“嫂子，我这就把柏哥叫来。”
    林冉此刻已经喝了不少，脸上飘起两朵红晕。
    她扫视一圈，周围都是热闹繁复的夜市。灯光明亮，夜色宜人。
    他们在江边支了一桌，晚风习习，耳边都是嘈杂沸腾的人声。
    柏程渊那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来了估计又像是被ps进来的吧？
    她扯扯嘴角，冷笑一声：“想多了。”
    “你觉得你敬爱的柏大总裁，会来这种地方吗？”
    —
    柏程渊赶到时，已经是四十分钟后。
    几乎是刚放下电话，就毫不犹豫地推掉了晚八点的临时会议。
    直接开车朝这边赶来。
    他是有些担忧，某人会被为难。
    结果到了才发现，林冉已经和桌上的另外两人打成一片。
    她背对着他而坐。
    初冬的夜晚，临近江边，风大得肆虐。
    时不时吹拂起她蓬松黑亮的长发，隐在灯光下，有种凌乱的美感。
    大概是正喝在兴头上，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三个人都喝得脸红，眼睛亮。
    林冉抬手搭上可可的肩膀，抬眼看着邹辰，口齿不清地问：“邹，邹辰。你再说一次。”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还是不是，美丽的废物了？”
    邹辰连连摇头：“你不是，你是天才。我才是废物。”
    林冉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又抬手扬起秀发，摆了个造型：“老娘，除了才华和美貌，一无所有。”
    她松开搭着可可的那只手，颇为惋惜地摇头。
    “没有自由，没有男人暖床，还没有爱情。”
    邹辰对这话不认可：“咋了？柏哥冷落你了？”
    柏程渊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迈开步子朝桌前走去。
    林冉这边还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张牙舞爪的。
    一个重心不稳，双脚离地，作势就要朝一边倒去。
    柏程渊伸手一扶。
    就在邹辰和可可双重地：“嫂子小心。”下，成功把林冉捞了起来。
    林冉被柏程渊架住了两条胳膊，像无骨鸡一样瘫在他身上。
    有了支撑点后，她醉眼朦胧地抬头看向他。
    身边的人西装革履，微微蹙着眉头，正盯着她看。
    眉眼清隽，淡漠的眸色总能透露出一股冷淡。
    他唇线紧抿，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林冉却噗嗤一笑，嘟囔道：“呦呵，我的爱情来了。”
    柏程渊无奈叹气，稍微一俯身，将她横抱起来。
    他转头冲桌上的另外两人道：“她喝多了，我先把她带走了。”
    邹辰和可可还没说话，林冉先不满意地蹬了蹬腿。
    她气鼓鼓地瞪他，还偷偷用手指去掐他的胳膊，结果只捏起了衣服布料：“谁喝多了？是不是看不起我？”
    柏程渊静了静，沉声道：“乖，我们回家。”
    —
    车子朝季亚公馆疾驰。
    林冉一路上又哭又闹，两人坐在后座，她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双手缠住柏程渊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肯下来。
    司机认真开车，但目光还是止不住向后瞟了一次又一次。
    有一说一，可能是因为醉鬼太貌美，这场面看起来居然有点香艳？
    林冉半眯着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会一句：“给我道歉。”
    “夸我漂亮。”
    “大声说出来，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柏程渊眉心一跳，抬手把她的嘴捂了个严实。
    折腾了十几分钟。
    林冉终于扛不住，在车上沉沉睡了过去。
    抵达公馆门前。
    柏程渊抱她下车，进了家门。
    特地吩咐保姆做完醒酒汤后，直接将她送回了卧室。
    林冉陷在床里。
    室内开着灯，她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呼吸均匀而安静，半侧着身子，双手枕在脸下。
    和刚才疯闹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乖巧得像一只熟睡的小猫。
    柏程渊抬手掀起一旁被子，轻轻替她盖好。
    俯身替她掖被角时，他盯着她的睡颜，动作稍稍停顿了会。
    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
    脸颊白里透着红，鼻尖小巧，嘴唇红润。
    酒香和柑橘清香混在一起。
    阵阵散发开来，像醉人的迷魂剂。
    正在他晃神之时。
    林冉抖了抖睫毛，缓缓睁开了眼。
    两人目光相触。
    她半眯着眼睛，在灯光下眨了眨。
    柏程渊的脸近在咫尺。
    他没穿外套，只穿了件深色衬衫，脖子前系了条领带。
    领带一半垂在她的身前。
    距离之近，呼吸都在分秒间交错。
    酒精配合着心动，效果是心如擂鼓，小鹿乱撞。
    好像梦回第一次在餐厅见面，林冉摔进他怀里，瞬间被他的外貌折服。
    林冉模模糊糊间，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
    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扯住他的领带。
    偷偷吞了口口水，她轻声道：“借我亲一下。”
    说完，手上用力，使劲向下一拉。
    柏程渊一时不防，整个人向身下压去。
    两人唇间的距离，就这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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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我说甜吧，没骗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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