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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她笑得亲热,“只是即兴演奏而已,又不是比赛,就算有些生疏也无妨,七舅母才华横溢,想必就算手法生疏了,也定然能弹好,何须自谦?”
    楚宴神色莫名,扫了苏皖一眼,才低声道:“想弹吗?”
    摆明了她若是不想,他便替她出头,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苏皖自然不可能退缩,她冲楚宴轻轻摇头。
    皇上也道:“确实不必当成比赛,随意弹奏一曲就行。”
    苏皖笑道:“那臣妾就献丑了,我没有带琴,郡主的琴可否借我一用?”
    李音自然愿意借。
    苏皖便走了过去,因为要面圣,参加晚宴前,皆需沐浴一番,苏皖此刻已经换下了骑装。
    她上身是月白色窄袖绣花衣,下身是淡青色百褶裙,款款走来时,身姿说不出的曼妙,那张脸也真真是毫无瑕疵。
    苏皖径直走到了李音身旁,她神情很淡,唇边虽带着得体的笑,却莫名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瞧到她从容不迫的模样,李音身上的气势都萎靡了几分,心中竟莫名有些打鼓,明明上一刻还笃定她会出丑,此刻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皖并未多言,李音让开后,她便在琴前坐了下来,笑道:“许久不曾弹琴了,许多曲子都忘记了,多亏听郡主弹了一遍,我才回忆起《高山流水》的旋律,既然如此,我也弹这个吧,献丑了。”
    她生得美,嗓音又清越动听,不少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舍不得移开目光,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
    苏皖抬起纤纤素手,信手拨了几下才开始弹奏。
    魏贞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并无半分担忧。别人没听过她的琴声,他却听过。
    苏皖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很快,《高山流水》这首曲子她以前练过不少遍,凭她的技艺,就算几年没练,也不可能出丑。
    苏皖垂眸认真弹奏了起来,前面几个音确实能听出她手法微微有些生疏,然而几个音过后,她就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
    悦耳的琴声如幽泉自山涧流淌而过,顽皮地撞击着巨石。
    她悠然弹奏着,琴弦好似在低声细语地倾诉着什么,片刻后,波涛乍起,竟像滚滚江河奔腾而出,一声比一声高昂彭拜,又似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众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目光都热切地盯着她,根本没料到一个女子竟然能弹出如此意境。
    如果说李音的琴声可以用好听来形容,她的却让人无法形容,甚至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若非场合不对,都想大声呼喊几声。
    苏皖从始至终都低垂着眉眼,侧脸柔美动人,美得不止她的相貌,她弹琴的姿态同样说不出的美。
    这一刻,哪怕是那些曾嫉妒过她的人,都不由真心赞叹了一声,只觉得她手下的琴弦也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热切地跟着她欣然起舞。
    这一刻众人都陶醉在了她的琴声中,楚宴一双眼眸也紧紧盯着她,哪怕早知她有多出色,这一刻还是不由为她骄傲。
    一曲终了,犹让人意犹未尽。
    半晌,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大家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苏皖起身站起来又福了福身,皇上才回过神。
    这一刻他早忘了李音的阴谋,忘了对楚宴的忌惮,由衷赞美道:“不愧是名震京城的才女,今日听你一曲,朕这辈子总算明白了何为天外之音,灵动九天,你也无愧于才女这个称号。”
    苏皖唇边溢出个笑,“皇上过奖了,臣妾几年未练,手法生疏不少,承蒙大家不嫌弃。”
    论起手法,她刚开始确实有些生疏,可是她的琴声却极有意境,已经不是简单的好听可以形容的,这个时候哪还有人去关注她生疏的手法。
    李音神色也有些苍白,久久无法回神,显然没料到,她不仅没有出丑,一出手还惊艳了整个宴会,同样是《高山流水》,同她一对比,她的弹奏竟犹如稚儿。
    这还是她引起为傲的曲子,李音神色无比的黯淡,望着苏皖久久不能回神。
    苏皖其实是有意弹奏《高山流水》。见李音一再刁难,才生了打击她的心思,见她咬着唇,神色苍白又倔强,苏皖才有些哑然。
    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不过是有些天真骄纵,心思未必有多坏,跟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苏皖便没有多说什么,道了声谢便退回了座位上。
    苏宝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满满的骄傲,见娘亲回来了,就赖到了她怀里,小家伙不会用言语形容,只觉得刚刚的娘亲好像会发光。
    其他人再上台时,效果便没有这般震撼了,不过也有不少出色的,顾茗筱吹了一首曲子,同样悦耳极了,皇上还给了赏赐。
    谭妙原本也想弹琴,有苏皖珠玉在前,她便没有上台献丑。她向来聪慧,也懂得避其锋芒,心中并无遗憾。
    此刻,她望着苏皖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本以为她只是生得太过漂亮,又画了一幅好画才有了才女的称呼,其实不过尔尔,谁料竟然如此惊才绝艳。
    她并未生出退却之心,甚至因为遇到了强大的对手,隐隐有些兴奋。
    苏皖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并未因为自己的出色演奏流露出旁的神情,散场后,见不少人特意过来夸赞她,她抿了下唇。
    国公府倒台时,这些人里有不少曾落井下石过,此刻不过是见皇上夸赞了她,她又成了景王妃才来虚与委蛇,苏皖自然疲于应付,神色便有些冷淡。
    猜出她的心思后,楚宴便歪在了她身上,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苏皖侧头看了他一眼,对上男人懒散的模样时,目光微微有些暖。
    她对众人道:“王爷大抵是有些醉了,我先扶他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聊。”
    众人自然不敢阻拦,还自觉为她让出一条道,苏宝眨了眨眼,乖巧地跟在了娘亲身后,苏皖则扶着楚宴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苏皖这才松手,还低声道了谢。
    楚宴这才站直身体,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挑出个笑,“我又帮了你一次,大恩不言谢,你什么时候考虑一下以身相许?”
    见他竟什么都敢说,苏皖的脸又不由红了。
    第88章 深吻
    一直回到行宫,苏皖的脸颊还有些发烫,哪怕早就不是小姑娘了,不知为何,面对楚宴的戏弄时,她心中还是有些慌慌的,丝毫没有往日的镇定。
    好在还有苏宝跟着,小家伙一路叽叽喳喳的,倒是将她的不自在冲散了一些。
    没过多久,谭妙便派人送来一只梅花鹿,这只梅花鹿是她亲自猎的,她不仅蹴鞠踢的好,骑射也不错,这几日收获颇丰。
    苏皖不由看了楚宴一眼。
    楚宴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将人轰走。”
    他清楚苏皖的性格,自然明白他若真跟旁的女人牵扯不清,她不可能对他心动,此刻楚宴自然是在摆明立场。
    见苏皖状作不经意地收回了目光,他不由勾了下唇。
    晚上睡觉时,为了哄苏宝入睡,苏皖又唱了几个小曲,这次楚宴却没有睡意,苏皖也有些失眠,等苏宝睡熟了,不由问了一句,“王爷为何会失眠?”
    考虑到苏宝偶尔会起夜,晚上入睡时,便没有拉帷幔,苏皖隐隐能瞧到他的轮廓。月色下,他神情淡得让人捉摸不透,“失眠就失眠,哪有什么原因?”
    苏皖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停顿。
    她抿了下唇,还是坚持问道:“是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吗?”
    楚宴啧了一声,“战场上除了打仗能发生什么?别瞎操心,睡你的吧。”
    苏皖抿了下唇,终究还是担心他的身体,不由道:“王爷不是说要试着与我好好相处吗?夫妻间难道不该坦诚相待吗?”
    楚宴眼眸沉了沉,见她静静望着他,态度竟很是坚持,他难得有些烦躁,不由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说了没事,乖一些,嗯?快睡。”
    苏皖咬了下唇,终究没有再问,她躺了半晌才睡着,楚宴却始终没有说话,等她睡着后,他才翻身下了床。
    楚宴拎着酒壶上了阁楼,他望着皎皎明月,神色异常的冷,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放荡不羁,这一晚,楚宴在屋顶上坐了许久,都无需回忆,眼前便是一片血色。
    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左膀右臂,一个个都死在了战场上。他甚至来不及去营救,若是打不过,败了也就败了,偏偏是有人将行军布阵图泄露了出去。
    本有九成把握取胜的一战,却败得一塌涂地,他舅舅也差点死在战场上,甚至因此交出了兵权,楚宴拼死才将他救回来,他手臂却断了一只,腿也伤到了,余生都只能在床上苟延残喘。
    楚宴深深闭了下眼,至今还能记起夏辉灿烂的笑脸,他说立了军功后,就可以提亲了,必然不会让心爱的女子等上太久,谁料他却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楚宴半晌才平复下情绪。
    第二天早上,苏皖醒来时,同样发现楚宴已经起来了,见苏宝还在睡,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下了床,洗漱好出去时,却仍旧没见到楚宴的身影。
    问了佳禾,谁料她也摇头,“奴婢醒来时没见到王爷。”
    一直到苏宝都起来了,依然没有见他回来,苏皖正想问问暗卫时,就见楚宴拎着一只小银狐走了进来。
    小银狐有一身雪白色的毛发,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耳朵微微耷拉着,可怜巴巴夹着尾巴,小模样说出来的可爱。
    苏宝立马就朝他跑了去,眼中满是惊喜,“爹爹去打猎啦?”
    楚宴点头,“拿去养着玩吧。”
    说完就将小银狐丢到了苏宝怀里。
    苏宝惊喜万分,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它,小东西大概是有些怕楚宴,缩到苏宝怀里后,尾巴都舒展开了,也没了惨兮兮的模样,嗷呜叫着往他怀里钻。
    苏宝兴奋地小脸红通通的,他抱着小银狐给苏皖看了看,苏皖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目光下意识留在了楚宴身上。
    楚宴瞧着虽气色不错,然而苏皖却蹙了下眉,他昨夜很晚都没睡,一大早就跑了出去,岂不是根本没睡多久?
    今日是狩猎的最后一日,用过早饭,楚宴就站了起来,“走吧,就剩最后一日了,玩个尽兴。”
    苏皖却不由道:“我们今日不出去了吧,小宝得了只小银狐,正稀罕着,肯定不想出去,我也有些累了,就在行宫休息吧。”
    苏宝听说不用去了,自然很高兴,这几日他都在狩猎,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他正稀罕着小银狐,听完娘亲的话,欢呼一声,就跑到了庭院中。
    小银狐就在石桌上趴着,懒洋洋晒着太阳。
    楚宴则盯着苏皖瞧了几眼,唇边溢出一抹笑,“怎么?心疼我了?”
    苏皖脸上一热,不由别开了目光,“你少胡说,我只是有些累了。”
    她反驳的太快,分明是有些羞恼,楚宴没再拆穿她,见丫鬟收拾完餐桌,已经退了下去,他上前一步,搂住了苏皖,下巴搭在了她脑袋上。
    苏皖身体有些僵硬,不由挣扎了一下,“你干嘛?”
    楚宴声音透着一股子疲倦,“别动,让我抱抱。”
    平日里他的声音总是或戏谑或懒散,今日苏皖竟听出一股子孤寂来,她有些分不清他是在装可怜,还是真有些不对劲,联想到她昨日的问题。
    她总觉得他应该是有心事,说来也怪,平日里被他抱着时,她明明不自在极了,今日苏皖却没有挣扎,任他静静抱了一会儿。
    男人的胸膛很宽,苏皖甚至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脸颊不由有些发烫,好在他只是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手。
    楚宴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戏谑道:“果然还是乖点更可爱。”
    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睡觉去了。
    苏皖瞪了他一眼,就猜他需要补眠,没过多久,赵冉桐就寻了过来,苏皖走出了院子才低声道:“你们俩一起去吧,小宝在与小银狐玩耍,王爷在休息,我也不去了。”
    赵冉桐有些失望,“真不去了?我跟他一起去有什么意思?他跟个木头人似的,也不跟我说话,早知道我也不出来了,还不如回去休息。”
    不远处的顾令寒眼眸无比的幽深,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显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苏皖有些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压低声音道:“你呀,说话注意点,什么木头?”
    赵冉桐嘟了下嘴,本来就是木头人啊,她又没说错。见苏皖也有些疲倦,她就没有劝她,她都听端芯说了,她生苏宝时伤了身体,体力大不如之前,这几日跑来跑去的,肯定很疲惫。
    赵冉桐耷拉着脑袋朝顾令寒走了去,走到他跟前,才气馁道:“他们不去了,那我们还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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