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允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王晋又是一记惊堂木,吓得莫允抖得更厉害了,王晋怒道:“大胆!孟二公子告你偷窃他的玉佩,此玉佩价值连城,足抵万金,你可认罪?”
莫允摇摇头,头跪在地上,只说着:“我不知道,不是我偷的,玉不是我偷的……”说着,便又哭了。
“不是你偷的,难得这玉张腿了不成?竟然自己跑到了你手中?”王晋厉声说道,“人证物证俱在,还要狡辩,莫不是想要本官施以大刑?”
莫允还在哭诉:“我一睁眼就看到了这玉,可我不知道,怎么会在我的手中,我真的不知道!”
“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先赏他二十大板,看他招与不招!”王晋狠狠言罢,发了令签。
两个衙役领命上前,拉平莫允,跟着一人便将板子打了过去。莫允吃痛,当即痛吼,一板未罢,一板又至,噼里啪啦,直打得莫允啊啊乱叫,只感觉骨裂身损,心肺巨震,便是死也比这滋味要好受许多。莫允自小抑郁成疾,虽有药石将补,但是本来身子依旧单薄,从未受过莫茗一丝半点的打罚,可如今罚也罚过,打了也打了,莫允当真不想存活下去,却想活着竟是这般苦罪,竟不如去阴曹地府与母亲为伴。
“你招是不招?”王晋见板子打得差不多了,便问道。
莫允即便想招供,也已经没有了答话的力气,口中吐出许多杂物,就连最晚喝的酒,吃的菜也竟皆吐了出来。二十板子已毕,莫允瘫倒在地,没有半点声息,只是目光黯淡地望着前面,呆滞地望不到任何东西。
王晋又问莫允是否招供,莫允不理。王晋大怒,道:“你再不招,休怪本官大刑伺候。”莫允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眼耳神意早已失去,唯一一丝心念竟是死了到好了。又待片刻,仍不见莫允动静,王晋发了令签,道:“来人啊!大刑伺候!”
“是!”又有两个衙役受命,拿来夹棍,给莫允上好。莫允浑然不知,突然感觉十指剧痛,痛入心髓,却反而因此恢复了失去的意识,跟着“啊——”的一声惨叫,豆大的汗滴已经滚了满脸,莫允晃了晃身体,再次失去意识,彻底地晕了过去。
王晋见他晕了,叫人提了水来,将他泼醒。莫允醒后,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尽是伤痛,或如火烧,或如刀绞,或如针扎,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招与不招?”
莫允点点头,用尽力气喊出:“我招!”
“拿过去,叫他画押!”王晋冷笑一声,随后对一侧的师爷道。
师爷应着,将供状拿到了莫允面前,莫允缓缓伸出手去,只觉得整只手都已不听自己的使唤,费劲力气,忍尽伤痛,终于握住了笔,十指连心,莫允刚要提笔书写,一阵揪心刺骨痛感叫他丢了笔去。缓了缓,略觉好些,想要再次拾笔,却忽听大堂之外有人禀告:“禀大人,忠永王驾到。”莫允已经没有意识去思考这忠永王又是谁了。
王晋浑身一颤,心道:他不是去了京城,怎么这会子回来了?心知不妙,却也不容多想,赶忙吩咐:“快快迎接!”说着,人也已经下了堂来。
孟玉轩也不等王晋迎接,径直跨步疾走而入,身后正是宋吟笙。莫允见到此二人,眼中顿时再次涌出泪花。身子一软,彻底摊在了地上。孟玉轩见到莫允背上的衣衫碎了个干净,原本鲜嫩的皮肤也碎了个干净,一道道裂痕像绽开的花似的,有的还在向外淌血,又见他披头撒发,乱哄哄如疯子一般,还在滴着刚刚浇下去的水,又瞧他向前伸着双手,可是十指鲜红,夹棍夹过的痕迹便如烙铁烙过的一般,右手还颤颤地握着一只朱笔,孟玉轩顾不得其他,赶忙弯腰细细查看莫允伤势。
“王爷驾到,有失远迎,下官该死!”王晋携着众人叩头,说道。
孟玉轩也不理他,只管轻声来问莫允:“允儿,你怎样?撑着点,没事了!”
莫允听到这句话,当真是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一日间所受得委屈和灾祸,如冰消逝,努力勾起嘴边的一抹笑意,细声唤道:“大哥……”说着,再次晕了过去。
大哥!孟玉轩听到这两个字,当真如雷轰顶,伤心恼恨,叫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想紧紧将莫允抱起。
宋吟笙忙道:“他受了刑,表哥切莫动他!”
孟玉轩听了这话,赶忙又放下他,对着宋吟笙使了眼色,宋吟笙会意,赶忙低身去照料莫允。孟玉轩转向王晋,终于爆发,厉声喝道:“好一个知府衙门,竟然是如此办案!对待本王之人尚且如此,何况其他!待我明日禀明圣上,定要叫你丢官偿命!”
王晋听了这话,尿都要吓了出来,赶忙叩头狡辩:“王爷圣明!卑职冤枉啊!罪犯却有其罪,故而加刑,他手握朱笔,正欲画押认罪!”
孟玉轩被气笑了,说:“你不加刑,他会认罪?”
宋吟笙见孟玉轩言辞激烈,似乎也有些失去理智,大不似从前那般镇定淡然,当真不妥,便起身,悄悄在他耳畔说道:“表哥,这是知府衙门,是个说理的地方。”
孟玉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确是过激了,便稳了稳情绪,道:“我带了几位证人,可证实莫允无罪。王大人,请坐回堂前,继续审案吧!”
王晋见孟玉轩有所缓和,心中稍稍平静,道:“王爷面前,下官不敢造次!”
“有何不敢?国法当前,众人平等,你只管审案,我倒要旁听旁听,赃物未现,原告不在,证人没传,王大人怎么就把案子给审清了呢?”
王晋心中有愧,心想:槛儿啊槛儿,都是为了你,爹爹这下可好了!想着,站起身来,笑笑,道:“王爷说带来了证人,那便请证人作证吧!”
宋吟笙嗤笑一声,走到王晋身前,说道:“昨夜丢玉之时,我正在场,同时,我表妹,表弟,以及几个丫鬟和小厮都在场,均可证明莫允当时已然伶仃大醉,不省人事,试问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窃走宝玉?”
王晋听了,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忙道:“宋公子既然如此说,想来,这莫公子定然就不是这盗玉之人了。”
王晋不说盗玉之人另有其人,只说莫允并非盗玉之人,众人心中清楚,却是为何。只是当下为了减少些麻烦,只能如此草草,避重就轻。
孟玉轩更是担心莫允伤势,急于医治,便道:“王大人果然明察秋毫,既然已然判断莫允无罪,这人我可要带走了?”
“王爷请自便!”王晋赶忙顺路而下,说道,心中却叹:这莫茗之子到底与这孟玉轩什么关系?他竟然肯亲自来此,甚至大动肝火?我险些害了自己啊……
孟玉轩冷哼一声,唤来小厮,再三嘱咐小心,不要弄痛莫允,谨谨慎慎,又将莫允接回了园中。
☆、第14章 病榻前谁人动情 (3601字)
亦真亦幻,似有似虚,莫允神短气弱,魂魄出离之际,朦胧不清之间,猛地睁开双眼,看到床榻之上坐有一人,亦如往日一般,眉宇凌然,鼻口精致,他正伸过来纤细雪白的双手,抚摸自己的额头和面颊,莫允一把握住这只手,声音颤抖地说道:“你来了?”
“我来了。”
“你怎么来了?”莫允悲喜不定,问他。
“你来了,他们都来了,自从那日梦里与你相会之后,更觉仙岛寂寞,也就来了。怎么,你不想见到我?”
莫允笑笑,摇摇头,说:“没有。”
“好了,你身子正虚,不要说了,睡吧。”那人说着,缓缓抽回手来,袖子挥过莫允的眼前,莫允当即又睡了过去。那人轻轻一声叹息,深情凝视了许久,这才起身,向盼月楼楼下走去。
孟玉轩和宋吟笙,孟玉芷,孟玉琦在楼下说着话,见到韩圣鸾下楼,孟玉轩忙道:“韩大人,莫公子的伤势如何?”
“莫公子天性体虚,如何禁得起用刑?虽不至于丧命,但是调养起来,也甚是麻烦,如果调养不好,只怕还会留下病根。”
“无论什么名贵的药材,韩大人只管开方便是。”孟玉轩当即说道,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我已经帮他涂好了伤口,需要包扎的地方也已经包扎好了,又给他服了些安神止痛和疗养身子的丹药,这里还有一方子,王爷叫人抓了来,早晚两次煎服,等我明日再过来诊治。”韩圣鸾说着,将手中的药方递了过去。
孟玉轩忙叫苏姵收好,按方子抓药煎熬,又问:“那他现在……”
“他已近睡了,王爷暂请安心,不要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