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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第30章 命运若成风(2)
    病房的门和窗户都关着,里面开着暖气,隔绝出一个小小的世界。
    宋以岚回来的时候,谭宗南已经走了,有一个护士在给徐忠打针。
    徐忠因为心里的事一直勉强撑着精神,等到和谭宗南交待清楚,便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就连护士把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他都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要醒的征兆。
    宋以岚坐在他的病床边,看着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觉得周围的空气流动都慢了下来,连自己的呼吸都跟着变轻了。
    徐忠把她支走的时候并没有拐弯抹角地找借口,关于那些他的那些过往,徐忠已经给了最令宋以岚心安的处理方式。
    可以说的知无不言,不能说的也绝对坦诚没有欺骗。
    宋以岚对爱情的定义简单又复杂,就像她不过几个照面就认定了当时还是普通保安的徐忠,却在过去几年里对数个外人眼里的最佳伴侣没有半点兴趣。
    可是既然认定了徐忠,她就会给出自己最大的理解和期待。
    理解他身不由己的隐瞒,期待他有一天堂堂正正地告诉她想知道的一切。
    宋以岚把自己的手塞进徐忠的大手里,正睡着的他竟然也下意识慢慢收紧了手掌。
    宋以岚感受着他手上的温度,想起这双手替她制服过不怀好意的男人,挡过直冲过来的刀子,救出过她的母亲,也在她不了解的过去里,守卫过这片土地。
    她的拇指轻轻蹭了蹭徐忠的手背,有些后知后觉地想着,这大概是她离开家以后,第一个能让她放下心里的戒备完全依靠的人。
    从前宋以峰不是,李兰珍更不是。
    过去她常常标榜自己对于人情世故看的通透,于是努力为自己争取了不用看人脸色的资本。也的确,在桐市的那个宋以岚,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却工作自由财务自由人身自由,不必游走在人际关系中瞻前顾后。
    可是来到御城以后,她已经一次次打破了自己的规划。像是明知此路不通,却还得被人拽着踏上死胡同的石板路,一发不可回头。
    亲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为什么她的亲人,明明流淌着血浓于水的羁绊,却还不如相识不过半年的徐忠让她心安。
    宋以岚正这样想着,却见床上的徐忠忽然身体一挺,紧接着僵硬地蜷缩起来。他本能地抬起下巴,期望呼吸能因此而顺畅一些。
    宋以岚跟着呼吸一顿,立刻站起来按下床头的呼叫器。
    “忠哥!”她尽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和情绪,想起医生教过她的缓解办法,把病床微微摇起一些,坐在旁边上他靠在自己身上,“徐忠!”
    徐忠的整个身体像石雕一样,没有丝毫将要缓解的样子。他第一次在昏迷中发病,平日里用意志力抵消下去的所有症状全都爆发出来。
    “呃……”
    肌肉的紧张使得他的手死死握着宋以岚,她的手被他抓的有些禁锢的痛感,但她也明白,她能感受到的这些比起这股力道背后的强烈痛苦,实在太过微小。
    他出了很多汗,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宋以岚死咬着下唇,逼着自己冷静,然后一手扶着他,一手替他擦去身上的冷汗。
    医生来的很快,护士们一下围住了整个病床,宋以岚不敢把他放下,就这样让他靠着接受检查。
    医生首先检查了几个生命体征,很快对他的症状下了结论。
    有护士在医生的指令下根据生命指数准备了药剂,徐忠还挂着药水,却来不及等那里面的发挥作用,直接静脉推了一针。
    药效发挥的很快,宋以岚很快感觉到徐忠握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了。
    “暂时没事了。”医生见症状缓和,也跟着松了口气,“这种情况不完全是旧伤本身的结果。他身体素质好,抵抗反应比较强,失去意识的时候没有意志力撑着,痛觉中枢的反馈没有更高级神经中枢的控制,变得更加明显。肌肉收缩和窒息感都是痛觉中枢直接给出的反伤害反应。”
    宋以岚维持着一个姿势很久,这才感觉到肌肉的酸痛和湿了大片的后背。
    “医生,他这样,对身体有什么伤害吗?”宋以岚回过神,却不敢轻易地放下徐忠,心有余悸地问道。
    “理论上不会有,这些症状都只是表象,根本问题解决了,表象自然都会消失。”医生一边写着发病记录和给药方案,一边回答她。
    .
    意识模糊中,徐忠又看见了深山中的那个别墅,他带着一中队的任务小组埋伏在别墅外围。
    中央的命令是坚决剿灭,谭老也在出发前向他授予了临时的最高权限。
    他们蹲守了三天三夜,里面却没有丝毫动静,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最初情报的准确性。
    他作为队长,清楚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蹲守下来,一来队员们的体力有限,再这么消耗下去很难支撑之后的激战;二来对方如果已经有所怀疑,拖延下去只会让他们的应对措施更加周围。于是衡量后他决定只身前去侦察,临走前,他把所有可能的后果和应对交给潘宇。
    烈虎的老大的确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精明,他被一群人包围起来。
    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以他的能力如此背水一战也并非毫无可能。
    最坏的情况,外面还有潘宇守着,任务还能进行下去。
    于是他把身上的装备全都拆下来,把耳后的无线通讯也拔掉讯号解除权限。
    再后来,是残酷的刑讯,爆裂的剧痛让他有粉身碎骨的错觉,连思考的能力都被汹涌的痛感淹没,生理的疼痛使他意识错乱,仅剩的控制力全都用在了维持底线上。
    那是反刑讯室里训练出来的底线,他即使失控到语言系统崩溃,也不会吐露半点相关的机密。
    那一段经历因为太过痛苦,留给他的真实记忆屈指可数,只有那些清晰的痛感留在他的神经反射里,包裹着后来战友的死讯成为他一生的心理缺口。
    梦里的画面牵动他的心脏猛地一绞,神经的自发记忆突跳在他的大脑,短时间内传遍整个身体。
    徐忠还被禁锢在那段过往里,意识模糊中接受的信息极其有限,只知道自己身体僵硬着不听使唤,像被人丢进真空的环境里,即便他大口呼吸也不能缓解缺氧的感觉。
    那种感觉持续了很久,久到缺氧使得他梦里的画面都开始扭曲变色,耳边的声音越飘越远,变成尖锐的蜂鸣声。
    直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入血肉,他才觉得身体忽地一轻,氧气也终于跟上呼吸的节奏抵达心脏。
    眼前的画面被重新点亮,他被几个人拖着扔在地上,费了很大力气用被鲜血染湿的手把自己撑起来,涣散的瞳孔努力聚起一点亮光,试图看清大厅中央“烈虎”的真正模样。
    身体越来越软,徐忠的眼神定在那个身影上,咬着牙不想失去意识。
    直到“烈虎”转过头来,有忽然而至的惊雷劈开了他所有的理智。
    那张脸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只在短短几天前,徐忠还听到有人管他叫“鹿爷”。
    .
    有过这样一次惊险的经历以后,宋以岚更加紧张徐忠的哪怕一丁点的细微变化,几乎不敢离开半步地守在他身边。
    她把笔记本放在腿上,专心地整理上面的文档,一方面配合警方把这次事件的善后做好,另一方面自己也要存档备份。虽然目前没有证据把这件事与何子杨联系起来,但她相信行事必有破绽,也绝不会放弃给何子杨送去应有的惩罚。
    电脑光标来回划了几遍,宋以岚觉得内容和细节都差不多了,把文件打包发给alan。
    等她把电脑合起来,第一时间去看床上的徐忠,才发现他已经醒了,正看着挂起来的药水瓶发呆。
    “醒了?”宋以岚把电脑放在一边,坐得离徐忠更近了一些,“怎么不叫我?”
    徐忠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除了烈虎和枪口,还有一些非常真实的身体感觉。
    他用另一只没连注射器的手努力把自己撑起来,宋以岚看出他的想法,跟过去把床摇高了一些。
    他脸色不算太差,后来睡得一直很平稳,精神也比之前好了许多,这让宋以岚有些高兴。
    “你很专注,不想打扰你。”徐忠抬了抬手,牵住她。“你别太累了,很多事急不得,慢下来,你也会轻松一些。”
    宋以岚点点头,刚刚处理好与alan的沟通,徐忠又如她所愿地清醒过来,她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她起身倒了杯温水,想了想,又抽出根吸管插在上面,一直端到徐忠嘴边。
    “我可以自己来……”徐忠没料到她会这样,赶紧伸手去接她手上的杯子。
    宋以岚轻轻晃了晃,把他的手拿下来,显然动了玩心,“徐队长,医生说,你受伤的地方比较多,还是尽量避免活动。”
    她把杯子又往前递了递,“我从来没像这样照顾过人,徐队长珍惜机会啊。”
    徐忠犹豫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顺从了她的意思。
    徐忠的性格本就偏闷,又不得不分出许多精力对付身上各种深深浅浅的不适,整个人更加安静。
    他喝了半杯水以后,停下来摇了摇头。
    宋以岚把杯子放在一边,俯下身去探他的额头。
    做过菌培以后的用药显然更有针对性,高烧已经有所缓和,还有些断断续续的低烧。
    “你们以前,如果生病了但又有临时任务要去,可以请假换人替补吗?”宋以岚脱口而出,又忽然想到什么,浅笑着问,“这个能说吗?”
    “没有那么神秘。”徐忠低着头笑,“其实编队人数充足,允许替补和换人。除非特殊情况和特殊位置,比如狙击组的两个搭档,原则上不能换人。”
    “那你呢,是特殊位置吗?”
    徐忠闭了闭眼睛,轻且长地吐了口胸腔里的浊气,“是,我是队长,无论如何,都该守着我的队员。”
    声音里有压抑住的情绪。
    宋以岚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他心底的伤疤,这个时候显然不是陪他直面过去的好时机。正考虑怎么接上其他的话题,被一阵敲门声救了场。
    作者有话要说:  他会在梦里把烈虎看成鹿爷是因为太在意了~
    是幻觉
    第31章 命运若成风(3)
    “徐队长,以岚。”来的人是宋以峰,手里提着两个金属的箱子。
    从徐忠和齐皓合力把李兰珍就出来以后,宋以峰对徐忠就换了称呼,态度也明显好转。
    “你怎么来了?”宋以岚的好心情毁了一半。
    徐忠已经进医院四天了,李兰珍那边入院观察了两天就顺利出院,显然没什么大碍,她却始终没见她过来感谢自己的恩人。
    即便李兰珍不想承认她这个女儿,这种过河拆桥的做法也让宋以岚无法接受。
    “听说徐队长醒了,正好带了点东西过来。”宋以峰把其中一个金属箱放在桌上,语气谦卑,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母亲这些天一直念叨着来看望恩人,但是毕竟年老体弱,还需要几天完全缓过来。就由我替她多跑几趟。”
    徐忠没有打断他,耐心地等他说完。
    “我自知能力有限,今后怕也不能帮到你们什么,只能凭运气定制了些礼物,算是一点心意。”
    他退了两步,把先前摆在桌子上的密码箱打开,面朝徐忠的方向推了推。
    里面是一套皮制的武器夹,从腰腿到后背,甚至还有套在小臂的匕首夹。这些武器夹从设计上与他们装备的有所不同,大抵是外行人提供的图纸,却在实用性上并不逊色。
    各式各样的皮制设计,配合各种轻型武器,单从皮制成色上就能看出价格不菲。
    “我是外行,只能听朋友介绍。他说这套可以很好的配合警局的装备,正好你也用得上。另外一套是给齐皓兄弟的,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徐忠大致看了一遍,留空和固定都很符合真实的枪械状态,能看的出的确花了不少功夫,既知道投其所好,又深谙奢华实用的技巧。
    收下算是对这件事的一种了结,他们这样的关系,实在不适合长期种折一颗人情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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