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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厢兵们尚未杀到,一只气势汹汹的金雕已从笼中杀出,利爪和尖喙猛地朝着宋仁透的面门抓去!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空中盘旋,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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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长明走进田庄,找到朱瑙的落脚处,只见朱瑙正站在院子里,他的面前是一张桌子。
    虞长明走上前,发现桌上铺着的竟然是一张蜀中的地图。
    “赵屠狼率厢兵叛乱,把州牧杀了。他把州府洗劫一通之后,带着他的人又进山去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我们什么时候起兵?”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当初朱瑙让他练兵的时候,他便已料到会有这一天,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如今州官被杀,蜀中局势水深火热,必须有人站出来拨乱反正。否则将会更加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朱瑙目光仍停在地图上,轻声道:“太急了。”
    他收买长明寨,确有这个目的。可这并不是一步最好的棋。长明寨近来虽迅速扩张,然而扩张得太快,寨中新人尚未融入,恐还需要一些时间教化引导。
    若还有其他路可选,他尚不想如此快地拿出长明寨这把刀。万一刀锋受损,他还没有找到第二把更好的刀。
    他思忖片刻,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新的州牧还没来上任?”
    朝廷调任官员,少说半年前已颁布任命书,官员也应当提前几月启程。按理说,在旧官卸任之前,新官就已经应该到任。双方有充足的时间交接。可春天都快过完了,接替宋仁透的官员还不到,这实在有些反常。
    提到此事,虞长明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我今日来,也想跟你说这件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黄包,递给朱瑙。朱瑙不明所以地接过,拆开包裹。
    “前几日又有一个山寨举寨前来投奔我。为表诚意,他们把之前劫掠的所有东西都上供给我。我在他们送来的东西里发现了这个。”虞长明道,“这东西藏在一袋干粮里,他们都没发现,是我找出来的。我问他们这东西从哪里来的,他们说是上个月杀了一队过路的商旅,抢下来的。”
    朱瑙已将包裹拆开,一旁的程惊蛰也好奇凑过来看。
    才看一眼,两人都惊了。
    这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件官服!官服的制式,赫然是——州官!
    朱瑙捏到里面似还有硬的东西,便将官服展开,里面赫然露出一枚官印,以及一份任职文书。
    朱瑙:“……”
    程惊蛰:“……”
    虞长明神色无奈:“没想到竟……”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朱瑙又小心翼翼地将官服叠了起来。叠好之后,他抱着包裹,平静地开口:“哎呀,真巧。”
    虞长明一愣:“嗯?”
    “没想到我丢的东西被你找回来了。”朱瑙笑了笑,“多谢。”
    虞长明:“……”
    虞长明:“!!!”
    第27章 我为治乱而来
    数日后,朱瑙坐着马车,领着虞长明派给他的训练有素的护卫队数十人,浩浩荡荡向州府开去。
    另一边,州府衙门。
    二堂乃是衙门官员办公的地方,按说这大白天的应当每个位置都有人坐着忙碌,然而此时此刻,堂子里空荡荡的,上座还不及三成。
    几乎所有人都死气沉沉地坐着发呆,只有发色微黄的男子正抱着一大摞公文慢慢整理。这是州府的户数普查和耕地统计的重要公文,那天厢兵作乱时为了搜罗财务,把所有柜子抽屉都甩在地上,致使公文被弄得一团混乱,顺序打乱不说,还有一些已经缺失。
    他将每一张新的公文塞进已经理好的纸摞里,都要将四角完全对齐,不允许有一丝差错,因此他的动作非常慢。这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到现在才刚理好了几摞。
    一阵强风穿堂而过,吹得人们纷纷打起寒颤。黄发青年刚理好的东西有一些乱了,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再去把纸张码得整整齐齐。
    终于有人坐不住,起身道:“钱主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钱青短短几天瘦了一大圈,两颊都凹陷下去,眼睛底下一片青紫,显然是好些天没睡着觉了。他茫然道:“怎么办?怎么办呢……”
    宋仁透死了,新的州牧都一个月多月了还没来上任,恐怕凶多吉少。那赵屠狼造反,带着他的山贼手下又回山里去了,临走前还把州府洗劫一空。民间惨况他都不敢去想。一切已经完全乱套了,
    “再这样下去不行。”一名官吏道,“总得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啊。”
    没人接他的话茬。
    已经几天过去了,州府还是一片混沌,没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以前宋仁透在的时候,最倚重的人是钱青。可厢兵之祸就是钱青引来的,他已信心全无,不敢再随意发号施令,且他也早已无力再服众。至于其他人,也没人站出来,他们都不敢、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许多官吏甚至连官府都不来了,就在家里呆着。
    二堂中再次变得死气沉沉,只有人们的呼吸声,和黄发男子整理公文的摩挲声。
    忽然,人们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声响,纷纷竖起耳朵听。
    “我怎么好像听到……敲锣打鼓?”
    “我也听到了。”
    “怎么回事?有人办喜事?”
    “等等!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州——官——上——任——”
    “!!!”
    众人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地从位置上跳起来,朝州府大门外跑去。
    州府大门洞开,官吏们迅速在两旁排开。队伍虽然还没到跟前,但他们已经能清晰地听到护卫队的脚步声和吆喝声了。
    “州——官——上——任——”
    随着喜气洋洋的吆喝声和锣鼓声,官吏们的情绪也变得激昂。
    “来了来了来了!应该就在街拐口了!”
    “老天,我还以为那位曾州牧已经遭遇不测了,居然来了!”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别说。”
    “听说曾州牧六十几岁了,希望他身体安泰。要不然他看到我们这里的情形,刚上任就得气厥过去。”
    “啊,我好紧张。也不知道曾州牧人怎么样。”
    “嘘,别说话了。人马上就来了!”
    很快,大队人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马车缓缓驶来,在州府门口停下。
    钱青连忙带众官吏上前,在马车旁躬身行礼,等待长官下车。
    车帘被撩开,朱瑙跳到地上。由于钱青等人低头看着地,他们先看到的是一双脚。这双脚让他们略略有些诧异。曾州牧都六十多的人了,脚步这么轻健?身子骨非常硬朗啊!看来是个受得住惊吓的。
    朱瑙温和地开口:“你们不必多礼。”
    众人听到声音,又吃了一惊。老人家声音这么清朗?嗓子怎么保养的?
    朱瑙又道:“都起来吧,我们进府说话。”
    钱青这才抬起头来:“曾州牧……吓!!”
    官吏们被钱青的大叫声吓了一跳,抬起头,又被吓了第二跳。这是那位六十多岁的曾州牧?!这黑头发,白脸蛋,红嘴唇,要说这人六十,那已经不是保养得好了,那是吃了仙丹啊!
    阆州颇大,虽不是人人都认得朱瑙,但朱瑙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加上他做生意,时常要和官府官吏打交道,其实这里有几个官吏是认得他的。只是朱瑙忽然披上一身官袍,官吏们一时竟没敢认。
    “你,你,你……”钱青眼睛瞪得铜铃般,“你是曾州牧?!”
    朱瑙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们进去再解释。你们也别愣着了,快带本州牧进府去看看。”说完竟率先拔步向州府里走去。
    他身旁的惊蛰板着一张脸教训道:“州牧说话听不懂吗?”一面说,一面紧跟朱瑙的脚步。
    那浩浩荡荡几十人的护卫队也都跟着,转眼大队人马全涌进州府去了。
    官吏们全都傻了眼。
    “那不是阆州城的商人朱瑙吗???我没认错吧???”
    “哎哟,我刚就觉得眼熟,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不是那个号称自己是皇亲国戚的妄人吗?他怎么成州牧了?!”
    “怎么办?!”
    “先跟进去再说吧!不能让他们乱闯州府啊!”
    官吏们急忙追进去,可对方人多势众,还都是持械的武人。这州府里自从厢兵叛乱后,就没剩下几个官差,绝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他们不敢上去阻拦,只能眼巴巴地跟着。
    进入州府大门,面前是一条长而开阔的甬道,两旁是监牢和祠堂。此刻监牢尚好,祠堂却是一片破败之相。只因里面有贡品,厢兵作乱时也进去打砸了一番。
    朱瑙一面审视着州府的残破之景,一面继续往里走。前面有一道仪门,是上级或同级官员来访时方能走的,方才已被钱青等人打开。他理直气壮地穿过仪门,又经过戒石坊与月台,两旁是吏舍。吏舍的光景比祠堂还惨一些,经过山贼们的洗劫,几扇门窗摇摇欲坠,满地砖瓦狼藉。
    朱瑙啧啧摇头。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大堂了。原本新官到任,州府的官吏们应当在大堂举办迎接仪式,只是朱瑙来的突然,官吏们事先没收到消息,自然也没什么准备,只堪堪来得及将仪门打开。
    进了大堂,朱瑙终于停下脚步,钱青等人也满头大汗地追上来。
    “曾……朱……”钱青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口里含混了一下,擦着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开口,“州、州牧,你初、初来上任,官、官、官印可带了?”
    朱瑙不慌不忙,看了眼边上的惊蛰,惊蛰便取出一个黄包,递给钱青。
    钱青连忙接过,一打开便看见里面的官印。他忙拿起官印查看,那官印左看右看,竟像是真的!他又连忙取出布包里的任职文书。官印上是只有官名没有人名的,可任职文书上却会写明官员姓名,及为官履历,做不得假。
    等他打开任职文书,再次傻眼——为官履历?压根就没有!这份任职文书,根本不合制式啊!毫无疑问,这东西是矫制的。
    钱青简直欲哭无泪。真是什么坏事都让他赶上了。前脚刚送走山贼,后脚又来了个冒名顶替的朱瑙。这朱瑙好好在阆州经着商,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啊?想趁火打劫?可怜现在州府空虚,对方又带着那么多人,简直挡都挡不住啊!
    朱瑙已然坐上大堂高位,扫视堂下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微笑道:“曾州牧年老体迈,于上任途中不幸重病身亡。消息传回京城,由于事发突然,皇兄一时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又想起我正好在阆州,便派人日夜加急给我送来了官印和文书,委我出任。”
    众人:“!!!”
    这个离奇的故事先不说,朱瑙刚才称呼皇帝什么?——皇兄????皇兄!!!!
    朱瑙那所谓的皇亲身世,有不少人都听过。然而传闻毕竟只是传闻,这些年朱瑙并未皇亲身份做过什么,人们问他,他也含糊其辞。时间久了,人们就当做是他一次酒后胡言,笑过便罢。但是现在,朱瑙这是光明正大地认了啊!!!
    但是,就算你真是皇亲,是当朝皇帝的亲弟弟,这天底下哪有委派皇室宗亲做州牧的?!怎么也该列个侯,封个王吧??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朱瑙接着道:“眼下蜀中形势如同水火,我受命于危亡之际,深感责任重大,希望能够妥善治理,恢复民生。诸位都在此任职多年,比我更加深谙官场之道,希望你们往后能尽心辅佐,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官吏们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吓中,一个个惊恐万分,根本听不进他说了什么。
    朱瑙打量众人神色,见他们浑浑噩噩,看来是需要一些时间消化消化。于是他道:“行吧,我暂时就说这些,等我了解更多情况再慢慢说。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没有?没有的话我就正式上任了。”
    官吏们面面相觑,没人开口。不是没有想问的,而是想问太多了,可几十个持刀剑的护卫站在边上,谁敢多问啊!嫌自己命太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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