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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幻 完结+番外_78
    此时,和这座彘圈相隔两个坊开外,一座酒楼的后院里,方犁正坐立不安地守在一座雅间里,隔着窗户往外看。
    在他身后,邝不疑、程五正和几个人小声交代什么。一时说毕,邝不疑便过来道:“你多少也睡一会儿,这一夜干挺过来,人不难受么?”
    方犁一夜没合眼,却没有丝毫睡意,一颗心仿佛放在火上煎。他定了定神,转身倒了一杯茶,也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正想着贺言春不知熬不熬得到现在,忽听守在窗边的齐小白轻声道:“人来了!”
    几人忙都凑到窗前,就见程家管事老王领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往里头走,方犁忙回头看程五,程五点头,小声道:“那人就是公主府上大管事,姓齐,为人最是傲慢。”
    等两位管事走进院里,程五朝旁边人使个眼色,便有人出去了,邝不疑不便出面,此时忙也避到另一个房里去了。
    片刻功夫,院子的门都打里面关上了。齐管事见此情形,脸色大变,拂袖便要走,却被人强拦着,请进屋来。直至看到程五,齐管事才松了口气,冷笑一声,道:“这位是光禄勋家的五郎罢?巴巴地请了我来,却没个待客之礼,这是要做什么?”
    程五客客气气地作了一揖,道:“邀齐管家到此,却是有一事想请阁下帮忙。昨日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侍卫,是我相交极好的朋友,可否请教齐管家,这人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引我见上一面?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齐管事哼了一声,傲然道:“这个恕齐某无可奉告。大长公主的事,我一介下人,怎么会晓得?又怎能作主?”
    程五笑了笑,道:“齐管事在公主眼里是什么人?那是排在头一位的得力之人,能当半个家,有什么事是齐管事不知道的?”
    那齐管家听了这堆马屁,脸色好看了些,便道:“改日置杯水酒,与程五郎赔礼。这事却委实难以帮忙。实告诉你罢,那人做出什么事,想你也知道,这般不把公主放在眼里的刁奴,岂有放过他之理?这番必是死定了。”
    程五见他说得这样肯定,便知道来软的不行了。正要说话,就见方犁从外围拨开人冲出来,一手执刀,一手把齐管事脖子掐住,将他抵在墙上,厉声道:“人在哪里?说不说?不说现在就杀了你!”
    那齐管事最是欺软怕硬,见了明晃晃刀子,忙哎呀哎呀地喊,道:“来人!五郎救我!”
    程五咳嗽一声,佯装没听见,低头喝茶。方犁抓他喉头的手收紧,直掐得齐管事双眼翻白,才又略略松开,森然道:“最后问你一声,人在哪里?你尽可以不说,我叫人把你胳膊腿一根根剁下来,做成人彘,如何?”
    说着把短刀插进齐管事头边。齐管事吓得几乎失禁,忙道:“我说,我说!”
    方犁便松了手。齐管家哆嗦着道:“昨晚公主回来,就吩咐人送到刘家庄的彘圈里去了。”
    方犁又道:“那刘家庄在什么地方?”
    齐管事求救般看着程五,程五朝方犁点一点头,方犁晓得他这是知道地方,便道:“先把他关起来。若有一句不实,回来先割了他舌头!”
    说罢和程五两人出了门,到了邝不疑所在的屋里,方犁才小声道:“彘圈?那是什么地方?”
    邝不疑一听,神情就变了,程五脸色也十分难看,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小声道:“就是斗兽场。里头养着野彘,再把人丢进去,和野彘相斗,供人取乐。”
    方犁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哪里会那般倒霉,一去就让上场?言春以前还打过狼,一头野彘,有什么要紧!”
    另两人一时都没接话,过了会儿,邝不疑才道:“斗兽场的野彘,跟外头野林里的不一样,那是专用活人鲜肉调*教出来的,极为凶残。斗败之人,多半要进那畜牲的肚里。”
    方犁听了,半晌无语。良久才狠狠道:“那还等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进了野彘肚里,我也要将人刨出来!”
    第六十三章斗彘圈
    大夏民间,斗兽赌钱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京城里斗兽场比比皆是,只要不闹事,官府也不会禁止。小些的斗兽场,专门养些斗鸡走狗,供百姓取乐;大些的斗兽场,则是把野彘、狮子、老虎等野兽弄了来,经□□后,使之相互搏杀。有那豪门子弟下注赌输赢的,一场下来,输掉上十万钱也是寻常事。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还有一种斗兽场,则是被官府明令禁止的。这种地方的彘圈、虎圈中,不仅有兽与兽相斗,还能观看人与兽生死搏杀。齐管家所说的刘家庄彘圈,就是其中一个比较有名的地下斗兽场。
    斗兽场里和兽相搏的人,被称为斗士,是专门挑选骨格清奇、勇猛敏捷的孩子,经多年苦训而成。但在斗士下场之前,各斗兽场都会先用一两个活人献祭,以激起野兽更大的凶性,使斗兽的可看性变得更强。
    就在方犁等人骑马往齐管家所说的彘圈赶过去时,贺言春正作为祭兽的活人之一,在土坑内与野彘展开了生死一战。
    贺言春打过狼,知道和野兽对视是大忌,容易激怒它们。但这头野彘刚杀死一个人,凶性已经被激发出来。即使他屏息凝声,野彘仍发狂一般冲过来。
    贺言春并未躲闪,而是死死压抑住恐惧,站在原处不动。在能闻到那头野兽嘴里扑过来的血腥气时,他才猛然发力,顺墙往旁边滚过几圈,于千均一刻间,避开了这一撞,来不及回头看,从地上爬起来,朝土坑对面的那堵墙跑去。
    那野彘来不及收脚,轰然一声,直接怼到了墙上,把土坑撞得凹陷下去。那畜牲越加愤怒,长嚎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就爬了起来,四蹄生风,又朝贺言春追过去。
    土坑长宽大约十米,贺言春拼命朝前跑,呼呼风声中,却能感觉到身后腥风越来越近。前面是坑墙,后头是野彘。坑上的人纷纷发出惊叫。杂乱喊声中,就见贺言春借着奔跑的助力,径直踏上土墙,在空中朝后翻了个跟头,落下来时,正好骑坐到狂冲过来的野彘身上,不等坐稳,便扬起右手,把手中尖刺狠命刺进了野彘眼中。
    那野彘惨嚎一声,轰然撞上了对面土墙。贺言春脚下使力一蹬,从野彘身上跳下来,接连在地上打了五六个滚,才没被那畜牲压住,刚喘了口气,心里忽然一沉,--原来刚才手上满是血浆,尖刺卡在猪头上,没能拨出来。
    野彘皮糙肉厚,身上皮毛刀枪难入,只有眼睛是它的弱点。刚才贺言春上墙、翻跳、刺杀、跳开一气呵成,任何一步慢上片刻,便会命丧当场。坑边看客只觉得惊险刺激,前所未有,哄地一声炸了窝,响起一大阵鼓掌尖叫声。
    那野彘被刺瞎右眼,连声尖嚎,震耳欲聋。它在地上又打了个滚,带着右眼上的尖刺,咻咻地朝贺言春扑了过来。贺言春故技重施,飞快跑向土坑对面。野彘在后头狂追,到得坑墙上时,贺言春顺墙滚开,那野彘便不出所料,再次撞翻在墙前。
    如此几次三番,野彘虽叫声吓人,气势却渐渐没有之前生猛。贺言春瞅准机会,蹬上墙面借力,再次骑到野彘背上,一把攥紧尖刺,从猪眼中拨出来。顿也不打一个,立刻插入它左眼。野彘人立起来,发出一声长嚎,头尾疯狂甩动,终于把背上人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