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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不用麻烦你了!”
    那异族男子伸手一刀就抹掉了那孩子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那位母亲的脸上,身为母亲亲见自己的孩子死的如此凄惨,她却连一声都不敢哭出来,他只能抱着自己的孩子的尸体,紧紧跟着人群。
    顾凡双当即就想冲出去,可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这次萧谨瑜没有拦着他,“他们是韩子婿的柔然军,如今你清楚了?也看见了,你如今的实力真不足以同他们去拼命,当然,你若是真的要送死,我也不会拦着你的。”
    顾凡双紧咬双唇,双手紧握着忽然间见虎虬飞身而出,毅然决然的站在异族人头领的面前。
    那带头的柔然将领,轻蔑一笑,低声道了一个字:“杀!”
    只听见唰的一声声刺耳的刀响,柔然的士兵们面色如铁,冰冷无情。他们的眼睛都没有眨,他们手中的诡异的兵器是顾凡双见都没见过的,只是一瞬间他们便困住了速度惊人的虎虬。
    “狗子!快跑别管我们!”老吴大声喊道,他不能眼看自己养大的虎虬和自己一样死在这地方。“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老吴带着众人奋起反抗,可是柔然的士兵手起刀落,十几个人头呼啦啦的滚下来,滚烫的鲜血带着怒火,染红了整个山谷。
    顾凡双躲了起来,他咬着牙忍着,他不敢去看这场仅在眼前的杀戮,那母亲怀抱着孩子的尸体,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深不见底的怨恨。他的心好疼,他开始明白为何宇文翊不肯留在东秦,这个地方远比他想的可怕、无情。
    “终有一天,大梁的将士也会这样惨死……东秦一直在秘密训练柔然军队,就是为了有一天报那毒杀十万大军的仇怨。”
    “若是有恨总归是我,这些民众何其无辜,他们好歹是东秦的百姓啊!”顾凡双不懂,也不明白。
    “你是张翼遥?”萧谨瑜明知故问道。
    “他们都说我是,我失去了记忆忘了很多东西,隐约记得我有一个父亲,一个弟弟!”说到这他转过身去,一言不发。
    “若是东秦和大梁开战,这些柔然士兵会如何对待你父亲和弟弟呢?”萧谨瑜的声音低沉而魅惑,他带着一种力量敲打着顾凡双的心。
    萧谨瑜看着他紧紧拽着自己的手,压抑在心底的不安和恐惧正一点点的从他的眼睛里冒出来,他似乎又看见了当初的翼遥,他嘴角一抹轻笑。
    “宇文翊不会这么做的!”顾凡双回过身来笃定的说道。
    “宇文翊不会,东秦皇也不会?那韩子婿呢!你也能保证!”
    话一说完萧谨瑜飞身而起,手中的剑如飞轮一般旋转,当即打倒了柔然的一个将士,虎虬因此脱了困局,四下啃咬,发了疯似的报复。
    柔然的将军一看来人,先是一惊,手中的兵器一甩,直奔萧谨瑜而来,他丝毫没有在意,一个翻身手中的剑挡在面前,他默然的眼神紧盯着的是顾凡双,此时他无论多么着急、无奈就只能看着。
    柔然的士兵杀掉了一个个流民,人们没有四处逃串,他们赤手空拳的去搏斗,他们在抵抗命运的不公,眼看着身边的亲人都死去,他们脸上出现的竟不是绝望,而是控诉这天地间当权者给予他们最恶毒的怨恨。
    忽然远处传来一众急促的马蹄声,只听一个男子急促的呼喊声:“住手!”
    萧兼默见状赶忙回身离去,躲到一处隐蔽的地方一动不动。
    呼喊的年轻的男人翻身跳下,发疯一般的挥鞭抽在持刀柔然士兵的手腕上,挡在饥民的面前。
    “是宇文翊!”顾凡双一瞬间像是看到了希望,可是他刚想出来,却见适才出手的男子对他摇了摇头,他又只好蹲了回去。
    “乌冉将军,手下留情……我有话要问他们!”宇文翊双手抱拳道。
    “大殿下,请!”
    十二月站在宇文翊的身边四处查看,低声在他耳边道了一句,宇文翊一听眼眉一挑满面怒气,他骑在马上对着老吴冷声道,“适才你抓到的年轻男子现在在哪儿?”
    “虎虬的嘴下怎么可能活下来,想是已经死在我们前面了!”
    宇文翊身子一抖,拔出手中的剑大声道,“他和你们有什么仇怨,你竟如此狠毒?谁给你们的权利,去杀一个人!”
    “他长的太像东秦的大仇人张翼遥了,我们的亲人都是死在那场战事之中,我们只想报仇!”老吴说的是实话,当年张翼遥的画像被贴的到处都是,东秦各郡要每一个百姓都记住这张脸,一旦发现不必上报直接击杀,为的就是给死去的十万将士报仇。
    “我是那场战事的主帅,若是有错,错在我一人,你们大可像我报仇,死在你们的手上……我宇文翊绝不会有任何怨言,何故牵连一个无辜的人!”
    萧谨瑜躲在暗处,心中叹道:“那场仗谁又能说自己是无辜的呢?若是张翼遥恢复了记忆,当他知道他那么爱惜的顾晏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上,他又会如何?”
    乌冉冷声道:“既然这些暴民杀了殿下的朋友,又擅闯谷内禁地,我就替殿下亲手杀了他们!”乌冉一个示意,众将士指剑而视。
    宇文翊还未从顾凡双的死中解脱出来,他已经不想理会其他人的生死,他后悔回到东秦,若是他们当初还是在那山林里,他们躲着、藏着、翼遥也不会因此丧命。
    “顾凡双恳请殿下,饶过他们!”
    宇文翊一愣转身回头,看着顾凡双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奋不顾身的跑到顾凡双的面前,紧紧的抱着他,“吓死我了!十二月说的那般我差点以为你真的……”
    “殿下,凡双没事,你看看这些无辜的百姓……救救他们!”
    宇文翊点点头,回身道:“恳请乌冉将军放过他们,他们闯入禁地也是无心,沿城水患他们也是受害者。”
    乌冉面不改色,闷声道:“殿下,我这是奉了韩王的命令,我手中有君上亲笔的书函,若是有人闯入这吃人谷的禁地,我等无需上报直接格杀勿论。殿下你的命令,我怕是不能遵从。”
    宇文翊愣住了,他茫然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这些从未吃饱穿暖的百姓的脸上,在于他们对视的一瞬间,那些在死亡面前都在奋力抗争的生命,如今在他的面前何时竟变的一钱不值。
    “宇文翊,你们宇文家好狠啊!我们的亲人为了东秦奋死拼杀死在战场,你们是如何对待我们的,我们遭了水灾你们却把粮食挪了军用,原来所有的粮食都养了这些柔然狗!”老吴大声疾呼道。
    忽然一柄长刀忽然飞起,轰然刺中老吴的心口,鲜血冒着热气,他用尽力气爬到宇文翊的脚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宇文家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东秦一定会灭国的。”
    “乌冉,你好大的胆子,这些人本殿下要收押仔细盘查,不容许你在杀一个!”
    乌冉冷眼笑道,“盘查什么,这么麻烦……杀了不是更一了百了!”
    虎虬见主人被杀,发出狂吼,柔然的士兵一个个都力大无穷,手中的铁锥轮番交叠甩出,这虎虬来不急闪躲,很快便将他俘获。
    “我劝你们住手,否则别怪本殿下手下无情!”
    “你是东秦的殿下,我劝您还是遵循君上的意愿,如此军事重地若是被这些人泄露出去,你我都担待不起不是吗?”
    “此事我会负责,这些人我会带走,绝不会让他们泄露半句!”
    “殿下说笑了,我劝殿下还是快快离去,若是一时不察伤到殿下,就不好了!”乌冉根本没有听宇文翊的意思,依旧下令动手。
    “殿下!”十二月拦住了宇文翊,“殿下不可……此处毕竟是韩王的封地,于礼不和,若是他将此事揪住怕是……”
    他看着顾凡双,低声回了一句,“有些事儿我们管不了。”
    宇文翊如今是身不由己,韩王若是以此事大做文章,说他蓄意破坏军事重地甚至牵扯出顾凡双也出现在此地,他的身份本就令人觉得可疑,自己不怀疑,可是别人呢?君上若是知晓他的身份,又见他来过吃人谷,张翼遥一定是死路一条,此处他不敢多生事端,他不想失去此生所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宇文翊打算见此事没有危及到顾凡双,没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时,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如今他什么都不想管,他只想保护好张翼遥。
    乌冉看到宇文翊不在挣扎,他一挥手……顾凡双所有的一切力量都在这凌厉的弓箭瞬间射出,那箭从人的眼睛射入,贯穿头颅,血淋淋的情景。
    顾凡双伸手拔出宇文翊身上的配剑,他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他恨过这些人,可是如今他更恨自己,恨宇文翊,他明明可以救他们。
    宇文翊反手将他扣住,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凡双,你冷静些……”
    他见证了一场壕无人性的屠杀,尸横遍野,山谷里没有任何生灵,可是却充满了血腥味。
    柔然的士兵将尸体就地掩埋,失去生命的肉体会在泥土里腐烂,忽然天空竟下起了细雨,似乎这场雨想洗刷掉这见不得人的罪恶,还有身为人最丑陋的一切。
    “殿下何故为这些贱民奔波,你的粮食给他们吃岂不是浪费了!”乌冉说完带着大队回撤,战马奔腾,半晌,山谷里就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许久,雨越下越大竟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顾凡双挪动身子,摇晃的向前走去。
    “凡双!你去哪儿?”
    “宇文翊,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们不是你东秦的百姓吗?今日此事,此情此景你如何安心?”
    宇文翊没有言语,今日此事必定会让他一生不安,可是他不想让最爱的人冒半点风险。
    冷月凄凉,顾凡双亦步亦趋,宇文翊紧紧跟在后面却徒然有种说不清的失落感,那个张翼遥是不是要回来了,他坚定前行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远。
    躲在一旁的萧锦瑜倒是颇为欣喜,失去记忆的顾凡双若是利用得当,或许能成为自己颠覆东秦天下最有利的武器。
    第183章 保胎
    最是无情帝王家,韩王将宇文翊筹集的赈灾粮食都悉数偷了交给柔然的军队,百姓无粮可吃,只能以树皮,红土为食,擅闯吃人谷的饥民更是惨死在谷里,可是韩王府却依旧歌舞升平,绝色伶人妩媚妖娆,韩府内到处飘荡着淫词艳曲,韩子婿的父亲更是美人在侧,不知天地为何物,不知民间疾苦。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顾凡双骑着马一脚踢开了韩王府的大门,韩王起身看着满身是血的顾凡双,先是一惊,挥手屏退了四下的男女。
    “子婿,这是怎么了?”韩王的继父廖国公被几个美女搀扶着起身,他盯着屋外顾凡双低声道又道:“他就是你们口中的张翼遥?”
    韩王回身道,“没错,他就是那个大梁人。”
    “有意思,你们可要小心了……大殿下如今已经被他迷了心窍,他日若是将东秦的国之根本泄露给大梁,我们怕是有的瞧了!”廖国公深吸一口气,伸手摸着身边的小娘子,咧嘴一笑道。
    “父亲放心,我自会安排妥当。”
    苏宇哲附身在韩子婿的耳边低声回道,“韩王,适才从乌冉那得到消息,有饥民闯入谷,他们将人拿下时正巧碰上了大殿下和顾凡双。”
    韩王眉头一皱,身子向前一倾,适才进门时他便瞧见顾凡双脸色发青,手中提着剑脚下浮动,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他想了一下道:“来人去请大夫来!”
    顾凡双一进屋就脱下自己血色的外衣,手臂上被饥民砍伤的伤口沁了水,已然有些发红发炎了。
    “过来让我看看!”宇文翊伸手想要拉他,可是这头小倔驴执拗着别过身去。宇文翊自然不会让他,伸手就将他的胳膊拉过来,他拉开顾凡双的袖子除了这刀伤,其他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些许淤青和血痕。
    顾凡双阴沉着脸,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救他们!”
    “以前的你从来不问为什么的,一切你都看的明白,怎么如今这么明显反倒问起这个问题来了?”宇文翊拿着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擦拭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顾凡双。
    “以前的我?我真要谢谢殿下把以前的我弄死了,否则我还真不知今日会变成这样!”
    宇文翊自然知道他是赌气,也知道他气的是自己,“那些人你即便今日救了他们,来日他们也会死,既然乌冉出现,那么吃人谷里关系到的应该是东秦的……有些事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他话没有说完,顾凡双并不想他知道的太多,不知道其实是最安全的。
    “东秦的秘密吗?你们怎么能让那些无辜的人,去成为这个守护这个秘密的牺牲品呢?他们也是人,可是那一刻我觉得他们连畜生都不如。”顾凡双的眼中激烈的闪动着,他心绪无非平复。
    “凡双,你应该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无论是东秦还是大梁,弱者注定要为强者牺牲品,从来没有平等!就像你被他们抓住时一样,他们何时想过放过你,看看你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伸手脱下了顾凡双的衬衣,雪白的脊背被地面的碎石子割破,无数细小的伤口,宇文翊可以想象到当时的顾凡双是何等的挣扎,可是他的身前一点伤痕都没有,他在拼劲全力保护着小肉包。
    “都是我的错,害你受了这些苦……明知道东秦如此就不应该带你回来,东秦由一个弱小的国家成为四大国,你可知要维护自己辛苦创下的基业,必然是要付出代价,即便这个代价我从来不认同。“
    顾凡双抱着宇文翊低声道,“我总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若是没有大梁与东秦一战,他们或许有亲人在身边,也许今日不会死了!”
    “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当年东秦和大梁一战一切皆因我的一意孤行,若说错,最大的人始终是我,只是如今我不想这个错在重演。”
    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对错,只有利弊,当时在权衡利弊之间宇文翊同萧谨瑜结盟,或许是他太看轻萧锦瑜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此番东秦之行起码让我知道一点,你礼仪我到是觉得你先放放,烦请你把剑术捡起来。”
    顾凡双慢慢抬起胳膊,低声回道,“我这么笨怕是学不会,大不了我以后跟着你不乱走就是了!”
    “你错了,即便你跟着我,若是有人想要害你,你也是防不胜防,水中下毒,毒虫蛇害,就连小小的熏香都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顾凡双觉得宇文翊说的没错,“若想不被杀死,只有变得更强。若是今日没有宇文翊在场,他怕是已经同那些流民一样死在乌冉的手上了。”
    此时他只能怨恨自己太弱小,怎么能怪柔然的军队太强大呢?若是自己足够的勇猛,结局或许应该是另一番景象。
    “殿下,韩王命我请来大夫给顾公子诊治。”苏宇哲低声道。
    宇文翊一听转身给顾凡双披上了一件衣服,才道:“进来吧!”
    苏宇哲轻推开房门,领着医馆的人进来,他抬眼瞄了一眼顾凡双,轻声道,“大夫,麻烦你了!”
    “殿下,韩王在议事厅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