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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你也配让我针对?你出身卑贱,还妄图以卑贱之躯挡我的路,是你自找的。”郭盈盈把地上的幕离狠狠踩了几脚,转身就往外走:“我要告诉所有人, 你是个丑八怪。”
    刚转身,房梁上就飘下来一道黑影。她猛地撞进一个胸膛,人被震得向后跌了两步,就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疼得她两眼汪汪。
    “平常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怎么这会儿嘴里就塞了茄子?”景仲看向画溪,嘲讽她。
    画溪抬起双手蒙着脸,别过头不说话。
    “啊,李蛮蛮,你竟然私会外男!你不想活了!”郭盈盈痛得不行,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听到男子的声音,尖叫着愤怒地朝画溪望过去。
    景仲站在逆光的地方,她看不真切他的面容。
    景仲缓缓蹲下身子,与她齐高,嘴唇一勾,缓缓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怎么就管不住你的舌头呢?”
    郭盈盈这才看到他长什么模样,双脚一软,彻底站不起来:“王……王上,怎么是你?”
    “舌头不想要了就割了喂狗。”景仲看着她,面目冷色,缓缓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朝郭盈盈伸过去。
    郭盈盈吓得大叫,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往门口跑。
    与此同时,李元立和李夫人听说郭盈盈闯了院子来找画溪,撑着病躯起身,也巴巴地赶了过来。
    郭盈盈一看到李元立,一下子扑到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姑父救我,姑父救我。”
    李元立正纳闷,然后就看到了景仲手里拿着把匕首,慢悠悠走了出来。
    这祖宗什么时候来的?他也是吓得一腿软,跪了下去:“臣不知王上驾到,有失远迎……”
    景仲抬手,不许他继续说话。
    李元立看了眼哭得快喘不过来气的郭盈盈,惴惴不安地问:“不知内侄女做了什么冒犯王上,还请王上开恩,饶她一命。”
    “孤又不要她的命。”景仲冷冷道:“只是这舌头长在她身上到底碍事,不如割了的好。”
    李元立夫妇脸都吓白了,郭盈盈是郭家长房嫡长孙女,自幼娇惯着长大,平常的确爱逞口舌。不知今日怎么犯到景仲手里。
    李元立求饶道:“内侄女年少不更事,还请王上饶过她这一回,以后臣一定严加看管。”
    郭盈盈更是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王上,求王上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放饶了她吧。”画溪从屋里走出来,她把幕离重新戴好了,站在门口对景仲说。
    “你这么快就敢做我的主了。”景仲悠悠地说道:“今天我偏要割了她的舌头。”
    郭盈盈吓得又是一抖,嘴一瘪,眼泪又淌了出来。
    “这些话,她不说,也有别的人说。难道你要把所有人的舌头都割了?”画溪声音平静。
    景仲默了一瞬。
    “父亲。”画溪转头看向李元立:“你先带郭姑娘回去吧。”
    李元立看了眼景仲,又看了眼画溪。
    画溪朝他点点头。
    她眼睫颤了颤,隔着幕离的轻纱看向景仲:“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讲。”
    她转身走回屋里。
    景仲垂眼,目光在她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继续下移,落在她翩跹的衣角上。
    跟着他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画溪坐在桌前,双手交握,很忐忑。
    听到景仲的脚步声,她深深吸了口气。该来的迟早都会来,不是今天,也有可能是明天。
    她抬手摘取头上的幕离,慢悠悠转过身子看向景仲。
    景仲反应平平,仅是掀了掀眼皮子。
    她以为景仲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会生气、会讥讽、会嘲笑,他如今这么平静,反倒让她有些茫然失措。
    “王上。”画溪怔了怔。
    景仲略略抬头,轻点了下。
    “不是有事要说?”
    画溪皱着眉,口气犹豫:“我……我现在这个样子……你都看到了。”
    “李蛮蛮。”景仲道:“你在害怕?”
    “我……”画溪怔了怔:“我没有。”
    一扭头对上景仲质疑的眼神。
    “没有那就睡觉吧,我累了一天。”景仲起身,拦腰把人扛起来扔在床上。
    画溪懵了,推搡着景仲的胸口,小声说:“你今夜也要宿在这里?”
    “还没成婚你就要赶我出去睡?”景仲倨傲地说着嘲讽的话,手往她的细腰上捏了一把。
    画溪没有像以前那样温顺乖巧地顺势伏进她怀里。
    今晚上的场景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景仲连问都没问一句。
    “我没有。”她声如蚊呐,上了床拉过被子虚虚掩在身上。
    景仲抬指,弹出个什么东西,灭了屋里的灯烛。屋里没了光亮,只看得到他的轮廓剪影。
    画溪慢慢躺到他身边。
    景仲还如往常一样,把她拉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后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身上。
    那一刹那,画溪竟然有些想哭。
    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猫儿一样乱动什么?”景仲张嘴咬了她一口,尖尖的牙齿触碰到她细嫩的后颈肉。分明不疼,可她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滚到被子上。
    景仲是习武之人,对于气息的变化很敏感。
    他探上画溪的脸颊,果然在光滑细嫩的肌肤上摸到一片水泽。像是泡在水里的嫩豆腐。
    手感极好,没忍住捏了一下。
    “怎么哭了?”景仲察觉到她今晚上的心情恹恹的,不像从阳平回来的路上那般雀跃。她从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变成了一只无精打采的小猫儿。他有些心疼,摸黑抹干她的眼泪。
    刚才还能忍住,默默淌泪,这会儿彻底绷不住,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景仲被她的啜泣声哭得很烦躁,他看不得她哭。
    他翻身坐起来,扶着画溪的肩膀把人扯起来。
    画溪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哭得委屈极了,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满是难过。景仲甩开散在身前的发,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脱鞘而出便往脸上比划去了。
    画溪吓懵了,忙劈手去夺他的匕首:“你干什么?”
    动作到底不如景仲,匕首的尖从他脸颊扫过,渗出一行血珠。
    画溪把匕首扔到地上,眼泪滚得更欢快:“你干什么干什么?”
    景仲指腹拂过她长长的羽睫,说:“不是怕别人骂你丑八怪吗?我也做丑八怪,咱们一起做一对丑八怪夫妻。”
    画溪双手掩面,泣不成声,眼泪从指缝中淌出来。
    景仲拉开她的手,审视着画溪的眼睛, 这双永远泅着一汪秋水的潋滟眼眸里像蒙了一层雾气,沾了泪水,更加楚楚动人。
    “我不好看了。”
    “好看。”景仲端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肯定地说:“还是那个李蛮蛮。”
    画溪哭得直抽抽:“你说过要是我不好看你就不喜欢我了。”
    “是吗?”景仲拒不承认:“我没说过。”
    他难得耐着性子哄她:“喜欢你,李蛮蛮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你要真介意,我让虞碌想想办法,治不好你的,就给我开喂药。”景仲大抵也明白了画溪的脸是怎么伤的,心里已经把虞碌千刀万剐了。可怀里的人哭得厉害,就算要处置他,也是后面的事。安抚哭泣的猫儿更重要,他拍着画溪的背,说:“要么咱们一起倾国倾城,要么一起做对儿丑八怪夫妻。不然,我宰了他。”
    他脸上的血珠子滚下来,掉在她的虎口,灼得那一块的肌肤都是滚烫的。
    她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一堆用于止血的东西,拿了其中一个小药瓶,倒出些许药粉,抹在他的伤口上。
    突然注意到景仲的眼神一直停在她眉梢的红斑上,下意识就要别开。
    “别动。”景仲唇角漾起了笑,跳下床走到她的梳妆台边,拿了一盒胭脂过来。
    画溪愣住,他用小指沾了些胭脂在她的红斑上涂涂抹抹。
    完工后,他端详着自己的大作,满意地说:“我的画工也不比柏之珩差多少嘛。”
    画溪愕然,往镜子看去。
    只见她眉梢绽开了一朵花。
    ☆、第 93 章
    草原上的人成亲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七天时间倒也够了。
    景仲的动作十分迅速,把王宫所有人的时间都压榨得挤不出一滴水。既要他们准备好完婚所有的事,又要他们将所有的事都办得最好。
    只不过时间这么紧,是来不及向天下发帖邀请别国来观礼了。
    不过他一向如此, 这是他和李蛮蛮的婚礼, 重要的只有他们俩, 别的人都无所谓。他才不在意。
    待到正月二十三这一日,李夫人给画溪更衣化妆, 抬眼看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女儿, 身着华丽的礼衣、头戴双凤衔珠冠,云髻高耸,面上纵着荣光,皎然若云霞。
    李夫人忽觉不敢直视她的面容, 女儿出嫁前母亲该有的教导, 此时此刻,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话都哽在喉头,只能垂首恭敬地送她出门。
    国都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军乱,那天晚上的杀戮和血腥一直笼罩在国都人的脑海之中。
    这个时候王上的大婚, 于国都的人而言, 更像是一粒定心丸, 彰示着和平安宁的到来。
    国都城万人空巷,百姓涌入街道,簇拥着她的轿辇,将肃穆壮美的送亲队伍送入王宫。
    当画溪乘坐的婚车进入王宫大门的那一刻,钟鼓齐鸣,礼花绽放。
    她踏着钟鼓的鼓点一步步走向高台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