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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心知自己惹到了二哥,俞小满很快就改变了语气,跟哄孩子似的同她二哥道,“二哥你看这样行不行?先进山洞里,我给你蒸一笼白面馒头,再熬一锅的白米粥,配上一碟香辣鸡杂和泡椒凤爪。对了对了,年前的杨梅酒还剩了两坛,我给你开一坛解解渴?等吃好喝好以后,先在下头炕上歪一会儿歇歇,我家展郎得差不多太阳下山那会儿才能回来。”
    “成!就这么办!”俞家老二瞬间屈服了,这旁的还没啥大不了的,这会儿他真的是又累又饿还渴,“你先给我一大碗水,我都快渴死了!”
    得了,都这么说了,俞小满当然不能小气了。
    回身进了山洞,她就着锅里的温水舀了一大海碗出来,又偷摸着往里头兑了些灵泉水,先给了她二哥一碗,又给了她二嫂一碗。才分完呢,两只小狐狸不依不饶的凑了上来,她只能无奈的又给舀了一瓢出来,倒在了两只的专用碗里头。
    这时,俞家老二也看到了两只小狐狸,不过他实在是累惨了,等一大海碗的水下肚后,才略微缓了口气,指着两只小狐狸道:“我咋记得去年是一只来着?”
    “对呀,去年是这只,它叫红烧肉。今年,差不多是正月初那会儿,它又带回来了个小伙伴儿,我给它取名叫**蛋灌饼。”俞小满丝毫不觉得自己取名有问题,又不是给孩子取大名,宠物名本来就是什么好玩起什么的。也就展易了,居然那般计较,明明平日里瞧着他对红烧肉它们很是嫌弃来着。
    三两句介绍完之后,俞小满瞅着两只小狐狸乖乖的蹲在炕脚边喝水,便转身开始做午饭。
    其实依着平日里,这会儿她只怕已经吃完午饭歇下了。可也不知晓为啥,她今个儿睡意不浓,且到了饭点也没觉得怎么饿,索性便由着性子先缓缓,想着等做完了手头上的活儿再做饭也不迟。没想到,才迟了那么不到两刻钟,就碰上了她二哥二嫂。
    得了,赶紧做饭喽。
    半锅子的白粥,十来个馒头,因着来不得发面了,她索性直接做了死面馒头。想了想,她又做了个鸡蛋炒木耳,切了两个冒油的腌青皮蛋,回忆着自己方才的承诺,又开了坛子,舀了一碟香辣鸡杂和泡椒凤爪。
    那头俞家老二已经彻底缓过来了,见他妹子快把灶间翻个底朝天了,忙冲着她道:“不要酒了。好酒得有人陪着喝才好。留着,留着!等我妹夫回来了,咱俩好好干一杯。”
    俞小满随口应了一声,瞅着粥和馒头都差不多了,毫不客气的招呼她哥一道儿摆碗筷端饭菜。
    因着很多活儿素日里都是展易做的,加上俞小满本身也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想法,使唤起她哥来,那叫一个不手软。不过,眼瞧着她二嫂也要过来帮忙,她还是婉拒了。开玩笑,这瞅着都快累瘫了,哪里还敢叫她干活?
    还真别说,赵玉兰的确累得够呛,这也得亏她身子骨还算可以的,要不然连着一上午的山路走过来,没直接晕过去就算好的了。等饭菜上了桌,她拿着筷子都觉得自己的手在哆嗦,索性学着她男人的样儿,直接用手抓馒头吃。
    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赵玉兰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菜,其实主要就是喝米粥啃馒头,旁的菜她是一点儿也没动。当然不是因为不合口味,而是她这会儿心里特没底儿,尤其见她男人瞅准了鸡杂鸡爪就啃,更是暗中瞪了他好几眼。
    然而,她男人和她小姑子都是白目的,哪个都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就听俞家老二语气羡慕的抱怨着:“妹子哟,瞧瞧你家这伙食好的。二哥我跟你说,我这一冬日就没尝过丁点儿肉味儿!”
    “我家展郎说了,吃不上肉怪男人没用。”俞小满一手拿了半个青皮鸭蛋,一手握着筷子捅蛋黄吃。
    说起来,这青皮鸭蛋还是来自于下河村的,展易送野味去卖,偶尔也会带一些村里的特产过来。旁的不论,单就是鸭蛋和鹅蛋就拿来了不少,这不从初冬吃到开春了,还有大半坛子呢。
    “妹子,我是你亲哥!”俞家老二好悬没被他妹子一句话给噎死,愣是连喝了半碗粥,才翻着白眼缓过来,“也就是我了,换成别人听了你这话,还不跟你来劲儿啊!”
    “换别人我也不带说大实话啊。”俞小满吃完了半个青皮鸭蛋,又去挟鸡蛋炒木耳,一面吃着一面暗自赞叹自己的手艺半点儿没退步。之后,她又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两碗粥,这才搁了筷子。待抬头一看,她二哥正无言的望着她,“咋了?”
    俞家老二为展易捏了一把汗,养个这么能吃的媳妇儿也是怪不容易的。
    再一打量他妹子,他只惊呼道:“我说满娘哟!咋一冬没见,你就胖了那么多呢?瞧瞧你这腰身这肚子,你就快跟冯家那闺女一个样儿了!”
    一句话黑两人,俞小满顾不得同情自己,先给素未谋面的冯家姑娘点了蜡。心道,难道自家二哥当初会被冯老六揍,就这张嘴,太欠了!
    俞小满一脸呵呵的望着她二哥:“你知道我为啥一冬日就胖了这么多吗?”
    “为啥?”俞家老二很上道的开口问道。
    “因为我怀了孩子。”顿了顿,俞小满还格外诧异的反问道,“难道阿娘没跟你抱怨过,我正月初二没回门的事儿?就是那会儿,我发觉自个儿有身孕了,性子一来就没回门……话说,她真的没骂我?”
    先是被妹子有喜的事儿给惊了一下,随后俞家老二就听得了后头那话,登时大汗:“骂没骂你我不知道,可她一定骂我了。”
    “这是为啥?”
    “因为过年我就没回去过。”俞家老二指了指方才他搬进来的家当,“你瞧,我做篾器的全套工具,你嫂子的所有嫁妆,还有分家那会儿我带出来的粗粮和旧褥子衣裳,我都一并拿来了。我告诉你,县里要招河工了,这不,我赶紧跑了!”
    俞小满一脸迷茫,因为县里要招河工,所以她二哥就跑进山里了?瞧这架势,似是要在山里长住?这真的是在躲招河工,而非在躲某个被他俩同样称呼为阿娘的人?
    好在这回,不等她开口发问,她二哥已经絮絮叨叨的说了个干脆利索。
    “家里没钱了,彻底没钱了。连家里的老牛都已经找好卖家了,只等开春就卖掉……阿娘做梦都想跟着大哥过好日子,结果好日子没盼上,还得先替他凑出年礼节礼。”
    “对了,我都打听清楚了,大哥镇上那个小宅子已经花钱买下来了,谁出的钱,你大概也能猜到吧?我还听说,他开春就要去那个啥啥书院了,反正我也不大清楚里头是咋回事,只知道单就是为了那个进学的名额,他少说也花出去了有二三十贯钱。”
    “满娘你说说看,这考上了秀才公,没往家里捞钱不说,咋还更费钱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不了万,本章4k _(┐e:)_
    ☆、第58章
    第058章
    为啥考上了秀才公, 没往家里捞钱,反而愈发的费钱了呢?
    有着同样疑惑的人并不单单只有俞家老二, 最无奈的只怕就是俞母了。不过, 她到底没俞家老二那般沉不住气, 再说了, 这人活在世上也不一定非要盯着钱财看呢, 难道旁的就不重要了?
    尽管过年那几日冷冷清清的,可其实出了那几日后,家里来往的客人就没断过。不说亲眷,就是村里的人, 也是一户不落的去俞家那头拜了年,包括里正家的人。
    那可是秀才公啊!
    虽说依着本朝的规矩,只有中举以后才能谋官职, 可正式的官位不成, 这不是还有小官小吏吗?像里正,其实连个小吏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官衙门为了方便管理下头的平民百姓, 给按的一个职位。既无权利更无俸禄, 偏一年到头的事儿还不少。可饶是如此, 想当里正的人依然挤破了头。
    这么说吧,但凡俞承嗣有这个想法, 只要他愿意,里正这个位置能瞬间换人,上头都不带丝毫犹豫的。再不然, 他若是想去县衙门某个文书之类的小官小吏,也是容易得很,恐怕是今个儿动了心思,不出几日就能如了愿。
    最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开办个私塾。别以为私塾就不赚钱,恰恰相反,尽管束脩通常都不算贵,可一年到头的三节两寿呢?就说俞承嗣好了,在考上秀才之前,每年的束脩不过两三贯钱,早些年花得更少。可每年送给先生等人的各色礼物,却不下二三十贯钱。
    说白了,俞承嗣如今是不想放下身姿赚这个钱,只要他动了心思,一年下来,赚个一两百贯钱,那是轻轻松松的。
    可谁叫他年轻呢?
    翻过年也不过才二十有三,这个年岁搁在寻常人身上当然不算年轻了,可他是秀才公啊!哪怕费上个十年才考上举人,那十年之后他也年仅三十三。大好前程近在眼前,自然不会因着那些个蝇头小利自毁前程。
    也因为俞家出了个秀才公,撇去正月开头两日亲眷之间走动外,旁的日子,俞家那就是没少过人。不单宾客盈门,这礼物自然也是不能少。
    唯一的问题就是,俞家终究位于乡下地头,会上门来的,多半也就是乡里乡亲的,各家各户本身就没几个钱,送的礼物也就可想而知了。当然也有送贵重礼物的,只是那样,就直接送去了平安镇上的俞宅,毕竟既是要给秀才公送礼,自然就没有比当面送上更好的了。
    甭管怎么说,俞母在过年那几日受的委屈,没过多少日子就缓过来了。甚至去年秋收那会儿,背着她说坏话的那两个婆子,尽管她事后也没确定究竟是哪两个,可大致的人选还是有的。只不过,她心目中的那几个碎嘴婆子,也都带着些许礼物来给她拜年了,且满口子都是奉承话,有些话说的连她都忍不住脸红了。
    啧,不过是些小人罢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跟这种人有啥好计较的?真是跌了她秀才娘的身份!
    对了,就是秀才娘,这是俞母如今最爱听的称呼。
    忆起二十多年前,她刚嫁给俞父时,村里人都喜欢叫她贵顺家的、俞二婆娘。等后来,她生下了长子俞承嗣,又改叫她作承嗣娘。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以“承嗣娘”这个称呼为荣。谁不知晓,整个上河村就她生了个读书人,还不止一次的被先生夸赞格外有天赋。
    而今,她成了秀才娘。
    俞母最期待的,就是两年后的乡试里,她的承嗣再给她争口气,让她成为举人娘!
    不对,乡试是在秋收过后,而这会儿都开春了,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只要再过一年半,她就可以成为举人娘了,到时候还不是要啥就有啥?
    会有这个想法,倒并非俞母自个儿想通的。其实,即便她跟村里大部分的妇道人家不同,多了几分见识,可真要计较起来,她所谓的见识也不过是因为多去了两趟县城而已,能值当什么?
    这些事儿,是俞承嗣告诉她的。
    正月初,俞母很是受了一番委屈,尤其是正月初二回门那日。两个闺女都嫁出去了,且嫁得也都不是很远。去年冬日格外得冷,大闺女满娘不也是提前过来同她支会了一声吗?今年冬日要比去年好过许多,满娘肯定回来的。当然,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嫁给了山民猎户的大闺女,她更稀罕的是,年前才出嫁的,嫁到了富贵人家的小闺女秋娘。
    然而,这俩都没来。
    要说秋娘还算是有理由,毕竟闺女既然嫁出去了,那肯定是要以夫家为重的,夫家婆婆病了,她少回一趟娘家,也是情有可原的。
    俞母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尤其石家那头,该送的礼物一样都不落的送了过来。尽管送的多半都是精致的糕点果子,并不值当什么钱,可她觉得,这也是一份体面。自然,没过几日其他村民来拜访时,她也没少拿镇上的点心来显摆。
    可满娘呢?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就知道是个靠不住的,人不来,礼也不来,没良心的白眼狼!!
    所幸,没等俞母抱怨够,俞承嗣独自一人再度返村。
    甭管是考上秀才之前还是之后,俞承嗣都极少回村子,每次回来住的时日极短不说,也很少同村里人打交道。就连里正那头,也就里正本人,他还会给些面子,其他人在他眼里皆如尘土。当然,他的教养还是有的,即便心里完全不在意,在面对村里人时,该有的礼貌和体面依旧不少。
    只是这次回村,他却是有正经事儿要办的,特地没带上他媳妇儿,也是希望能跟父母好好谈谈。
    而最紧要的就是先洗脑。
    之前回村过年时,俞承嗣已经感觉到了他娘的不安,话里话外总是提及家里的钱不够了,又提到秀才能做哪些来钱的事儿。尽管直到最后俞母也没把话挑明,可俞承嗣又不是傻的,哪里可能听不懂呢?因此,这次回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将他娘的观念拧过来。
    “阿娘,中了秀才是可以办私塾谋小吏,可那都是小钱,一年到头最多也就两三百贯钱,换作白银也不过两三百两。您觉得多吗?”
    “人人都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儿子年岁还这般轻,哪儿能眼光那般短浅呢?旁的不说,就说我媳妇儿的堂哥,他不过年长了我五岁,如今已经是六品官了。一年下来,单是冰炭孝敬就值当万八千两的银子。您是觉得儿子不如他?”
    “眼瞅着下届科举也就一年半多了,只要我能进明德书院,一准儿就能考上举人。到时候,哪怕只谋个七品官儿,一年的孝敬只怕也有好几千两了。”
    “您仔细琢磨琢磨,是算计那一年两三百贯的钱,还是盼着一年能进账个几千两银子?再说了,这官儿是越当越大的,您想想……”
    这还用想?傻子都知晓该怎么选择!!
    只费了小半日的工夫,俞承嗣就成功的说服了俞母,俞父那就更简单了,直接交给俞母去劝服就成了。至于俞家老三,谁又会把他放在眼里呢?
    待双亲都赞同之后,俞承嗣又详细的跟他们解释了明德书院的情况,从最初的建立者,到如今的桃李满天下,再到出身对于一个科举出仕的人来说有多重要,等等……
    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通,最后归在一道儿,只一句话:
    要钱。
    明德书院跟那些传统的私塾、书院是截然不同的,除了在本朝声名远播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里的名额有限。这么说吧,除非有人退出,不然就绝不招收新人。而所谓的退出,主要指的是科举入仕,一旦通过乡试成为举人,便算是自动离了书院,当然本人仍可以顶着书院的名头走动,师兄弟之间也常有联系。而另一种退出就不那么美了,多半都是自知科举无望,主动离了书院,像这种书院那头并不限制,却严禁顶着书院的名头走动,先生也好同窗也罢,皆不会承认与之相识相交。
    俞承嗣运道好,先前因着搭上了丈人那边的线,同书院里的几个学生品了几回茶,倒也攀上了点儿交情。当然,深交是谈不上的,就算他自个儿愿意,人家也懒得理会他。可读书人嘛,颜面还是要的,只要俞承嗣愿意做东,碰上年节之日,又恰好有空的话,人家还是愿意来赴宴的。
    几回下来后,倒是叫他得了个消息。
    明德书院那头,有人心生退意,只是光退学太划不来,便犹豫着是否要叫族里人来顶,可族里偏没有合适的人选,毕竟那明德书院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进来的。因此,那人从年前犹豫到年后,尚未下定决心。
    这不是天赐良机又是什么?
    在回村寻双亲求救之前,俞承嗣已经花了不少钱财,尽管对方尚未给出准话来,可希望却仍是有的。这不,手头上的钱财花用光了,他赶紧回村,跟先前无数回那般,指着俞母掏钱。
    问题是,俞母她没钱了!!
    因着已经完全信了好日子近在眼前,俞母在听了俞承嗣讲述自己的难处后,比他更揪心。可再揪心又如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俞母本人又不会赚钱,她这辈子自认为最成功的就是操持家事,以及把一群儿女养育成人。
    没钱,真没钱。
    “承嗣啊,要不你再等两日,我今个儿就去把你爹冬日里做的篾器拉到县里?哎哟,就是还差一些,不知道交上去会咋样。”
    俞母愁啊,但凡有法子,她一定不叫有出息的大儿子犯难,可这一冬,因着俞家老二分家单过去了,先前领的订单,俞父紧赶慢赶的也才做了一半。这也是没法子,别看论起来,俞家老二的手艺尚比不得俞父,可他年轻,身子骨好,一天下来能做八个时辰,且手脚也比俞父快得多。他一走,俞父这边就只剩下了跟木头桩子一样的俞家老三,能顶什么用?
    只能说,亏得俞家老二分家单过时,已经入了冬,一应的竹子等等,都早早的砍好堆在了家里,甚至有一小半都是劈篾完成的。要不然,只怕一整个冬日,俞父都完不成一半。
    且不说人家会不会说闲话,俞母更怕的是,眼见篾器数量无法保持原样,对方会销了订单,往后不给他们活儿干。真要是那样,恐怕才是真的糟了。
    万幸的是,俞母担心的事儿并非发生,等她唤上三小子一并去了县里,对方见了她便是三分笑,等回头查清楚了数目,也没说半分不是,只依着数量结了账,还安慰她不要着急,慢慢来。若是遇到了难处,做好一些就尽管送来,横竖都是按件算的,无妨。
    见对方这般好说话,俞母面上终是露了笑,只是想起大儿子还在家中等候,连饭都顾不上吃,又催三小子赶紧回村。
    然而,钱财还是不够,离俞承嗣心目中的数量差了老大一截。
    这可咋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