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萌转头看着来到身边的厉燃，突然就觉得呼吸困难了。
    “我，我还好……”
    厉燃失笑，在她面前蹲了下去，手握住了她扭到的脚脖子，把那只脚从高跟鞋里解放了出来，轻轻揉了一下，抬头问：
    “这样疼吗？”他的目光和月色一样柔和。
    阮萌鼻酸。她发现自己听不到身边人不明所以的质问，聚会败兴的不爽，她只能听到厉燃那一句一句如同羽毛般轻柔的问话，只能看到他目光里满得要溢出来的温柔。
    “你也看到了吗？”阮萌的声线有些颤抖。
    “看到什么？”厉燃扬了扬眉毛。
    你也看到了那个被恶搞当众出丑的我吗？
    厉燃当然知道阮萌问的是什么，但他不准备明说。
    刚刚他在金辉酒店大厅坐了一会儿，前台服务生都过来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啊真是头疼，之前陪父亲出来走基层的时候，金辉酒店的那些人都认识他厉燃了。
    哦忘了说，金辉酒店也是他们厉家的。
    厉燃就怕被人认出来，连忙批评教育了一阵，说要装作不认识他。那些服务生就不敢再那么叫他了。
    厉燃靠着吧台玩了会儿手机，就听到前台操作盘里放出来的那个声音。
    只放了几句，他就认出来是阮萌。转头一看，那合成画面低劣又淫靡，刺激得他怒火中烧，神色瞬间严峻起来。
    前台一个小技术员正在操作，貌似还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厉燃那个沉着嗓子压抑着暴怒的声音响在耳边：
    “关掉！给我立刻马上，彻底地关掉！”
    那小技术员回头看到厉燃，吓得双手都在发抖，活像是偷看小黄片被家长抓了现行的混小子。他一紧张，视频怎么都关不掉，干脆是把操作台的那一串线路都给拔了，天台有关的一切电源迅速切断……
    “在我下来之前，这个视频的所有储存设备立刻销毁清空，提供这个视频的人的所有信息即刻发给我的助理。”厉燃冷着脸命令道。
    “啊，是，是！”小技术员满头都是汗。
    厉燃立刻去了天台找阮萌，他大概知道那个时候她的处境如何。
    “你就知道油嘴滑舌……”阮萌看着他，目光中带泪，她低下头。“他们都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了，那么远，没几个人能看清是谁的。”
    “但我还是觉得丢脸。”
    “没事儿，没人知道那个是你。”等我查出来是谁，一个一个，我都要他们付出代价！厉燃站起来扶了她一下说：“我们回家吧，别留在这儿了好吗？”
    阮萌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待下去。
    什么导演，什么拍戏的梦想，这个时候留给她的，只有屈辱，和那些明里暗里肮脏的议论。
    厉燃半搂着阮萌上了车，阮萌伸手去拿矿泉水，才发现已经空了瓶。
    “你等着，我去买。”厉燃看她嘴唇发干，下车去了旁边的便利店。
    阮萌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这时，手机微信一阵阵地震动着。
    阮萌拿起来一看。
    是夏清发来的视频。
    是她和顾俊在酒店厕所里疯狂做爱的视频。
    阮萌颤抖着手指点开，没来得及戴耳机，整个车里都是夏清那直冲云霄的呻吟，还有顾俊压抑的低吼。
    “俊……我，我是不是比姐姐更能让你爽？”
    “别提她！她就是个婊子！”
    “对，你看，姐姐跟那么多人亲密，就是不跟你做爱，姐姐就是婊子！”
    “在你面前我才是男人，小清，在你面前我才是男人。”
    顾俊模仿着刚刚视频里那个男人的样子，后入着夏清，他在发泄之前自己在阮萌身上所有的得不到。
    阮萌面上冷漠地看着手机画面里来回运动的男女，看到最后一秒，看到自己心里都已经麻木了，才退出来，把那些视频一个接一个的删掉。
    厉燃在这个时候买了水上车，侧目看到阮萌正在看的内容，刚想问，怎么自己看起黄色小视频了？接着看到了夏清的署名，听到顾俊怒吼的几句脏话荤话。
    他抬头看着阮萌，她脸上没什么妆，冷眼盯着屏幕，手机光照上她皮肤，显得凉。
    阮萌没躲开厉燃的注视，她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把聊天记录里的那些视频一条一条地删了。
    然后自然地接过厉燃手里的水，笑着说了声谢谢，若无其事地喝了几口。
    就在她要厉燃开车离开的时候，夏清又给阮萌发了一句话：
    “现在看票圈，有惊喜哦！姐姐。”
    阮萌猜到夏清一定是和顾俊有什么好戏要演，正好顺便把她票圈那些垃圾全清了。
    可是当她打开票圈，第一条竟然是阮志成的。
    阮萌愣住了。
    阮志成发了一条官宣动态，图片是手捧玫瑰花的夏阿姨，笑得一脸幸福，对着阮志成的镜头，还带着点羞涩。
    而阮志成的文案说：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阮萌感觉自己又被雷劈了一道。
    在天台，雷劈中了她的脑子，而现在，雷劈疼了她的心。
    她和阮志成的约定，最后清楚记得的人，只有她一个而已。
    “爸爸，妈妈走了，你怪她吗？”
    “萌萌你怪她吗？”
    “我不怪她……”
    “萌萌不怪，我就不怪。”
    “那爸爸，我们一起等妈妈回来好不好。哪怕那个时候，我已经长大了，你也快老了，我们一起等妈妈回来好不好？”
    爸爸，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等妈妈回来的吗？
    如果后来的某一天，妈妈回来了，看到你身边有了其他女人，看到其他人成了我妈妈，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
    爸爸，这些你是不是都不在乎了，都忘记了？
    可是我还记得啊，我还爱妈妈啊……
    阮萌觉得喉头一阵哽咽，呼吸越来越困难，等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无助的呜咽声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赶紧给阮志成发了一条微信：
    你真的决定了吗？
    “阮萌？你没事吧。”厉燃看着她，突然间手足无措。“是谁又欺负你了吗？”
    阮萌抬手抽了纸巾，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说：“没事儿，我们走，我想回家……”
    话还没说完，微信又响了两声，阮萌赶忙拿起来看，第一条不是阮志成的，而是静姐在那个工作群发的消息：
    “云浮生选角结果提前通知，知名导演孙同辉接受了我们的推荐，由莫雨担任女三，大家祝贺！！ps:这样就不需要进行公开面试了，其他人这个周末好好休息。”
    果然还是无望的，阮萌嗤笑一声，其实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但是下一秒，她就嘲讽不出来了。
    阮志成回了她一句：
    “萌萌，我真的决定了，我一定要娶她为妻。”
    阮萌难受起来，她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强硬的阮志成。
    “等等，我，我先下车，我冷静一下……”
    阮萌觉得自己大脑一片浆糊，她推开车门，初秋晚风一吹，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和孤独。
    厉燃沉默地跟在阮萌后面，也下了车。
    阮萌走了几步，脚疼，只好靠在一面墙上，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厉燃看到了她此刻的伤心，没有上前，让她自己清静一会儿，他远远地站在车门旁等她平复。
    这时阮志成给他发微信：
    “萌萌和你在一起吗？”
    “是的，叔叔。”
    “她是不是很伤心？”
    “是。”
    “帮我照顾她一下，我知道她今晚不想回来，我不逼她。”
    “叔叔放心。”
    阮萌那边刚刚压下了新一轮的伤心，手机微信又来了，还是夏清：
    “接下来，姐姐你等着，我要跟你抢厉燃了。我保证下一次拿着我和厉燃的床照来问候你。”
    阮萌冷笑了一声，切，有本事你就来！
    她关掉了手机，抬起头，厉燃靠近她，仔细琢磨着她的表情，犹犹豫豫不敢往前走。就怕自己上赶着太急，把阮萌刺激到了。
    阮萌看着厉燃那个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小心翼翼一步一试探的样子，忍不住破涕而笑。
    她现在看着他，竟然想到了可爱这个形容词。
    “喂，厉燃，你过来。”
    厉燃应声走过去，看着她，不期然地看到她在笑。
    竟然在笑？不会是糊涂了吧。
    “你最近缺钱吗？”
    厉燃没反应过来，皱眉问了句：“怎么？”
    阮萌把头发别到而后，迎风一笑：
    “我想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