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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
    若是套中了呢?人们免不了有侥幸心和贪小便宜的心理,所以这个小摊生意才会如此红火。
    只可惜这竹圈太小,走马灯摆放的位置和形状也太刁钻,这盏灯一直没人套中。之前瑶娘在上面耗费了二十多个圈儿,才认清事实放弃去套别的东西,没想到竟被晋王给套中了。
    “殿下,你可真厉害。”夸完了晋王,瑶娘扭头就去指挥福成和玉蝉把套中的东西都收拾了带走。
    “这么多,福成他们可拿不了。”
    经过晋王的提醒,瑶娘才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
    晋王示意福成去提那盏走马灯,自己则俯身拾起那个像花花的猫崽摆件儿。
    他搁在手指间摩挲了一下,递给瑶娘:“你要什么本王都能给你。”言外之意,别人给的不准要。
    瑶娘看着他眼里的流光,不禁红了脸,没想到这样晋王也能醋。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招财树被人拿走了,即使其他的贵人都留下了,小贩也觉得天都塌了。可他也不敢喊,不敢拦,他可没忽略方才那位太太称呼那位为殿下。
    殿下,这世间能被称为殿下的有几个?常年混迹在皇城根儿下,小贩自然知道那都是惹不得的。
    突然面前掉下来一锭银子,小贩抬眼就看见一个随从模样的人从他面前经过,万分欣喜地忙一把抓住那银子。
    贵人就是贵人,出手就是大方。他再去买一盏灯回来,生意照样能做。
    晋王没有再领着瑶娘继续逛下去,而是来到一座楼高三层的酒楼前。
    这酒楼宾客盈满,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尤其二楼、三楼,槛窗均为大开,实在乃是罕见之事。
    瑶娘一路上见街边凡有酒楼,俱是人满为患,而楼上的窗子都是大开的。若是夏日也就罢,可现在还是冬天。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是何原因了。
    “这么多人,会有座么?”
    “自然是有。”
    果然进去后,福成找了人交涉,便有人领着他们上楼。
    刚踏上楼梯,瑶娘就见门口来了一群人,正是肖家人和庆王妃。
    “继柔,这里。”
    瑶娘兴奋太过,忍不住招呼出声。见四周有人看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忙往晋王身后躲了躲。
    猫胆子!
    晋王心里暗嗤,示意福成上前去。
    很快肖家人和庆王妃就过来了,晋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若是没座可一同。
    还别说,还真是没座,肖家大爷本不想麻烦晋王,可他们是临时打算出来的,这种时候别说这里了,恐怕到处都没地方了。又见家中的妇人孩子都是满脸期盼,便拱手施礼说了句打扰。
    晋王点点头,并未多说,领头在前。
    雅间不是二楼的,而是位置最好最高的三楼。
    别人不知,肖家大爷可是清楚这‘仙客来’的三楼非达官贵人不开,有时候即使是达官贵人,也不一定能上来。能在上元节全城狂欢庆贺之时,订到这样的位置,晋王的手段和势力可见一斑。
    说不定这仙客来就是晋王的,肖家大爷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据他所知,这仙客来背后的人十分神秘,且势力极大,无人敢惹。
    很快就有人上了茶水、果子、点心盘,大家也都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个雅间极大,占据了整个三楼的一半,妇人们和孩子坐在这边,几个男人则是另一边,倒是并不显吵闹。
    互相认识过后,瑶娘便招呼大奶奶二奶奶,和庆王妃及两个孩子吃果子、点心。今日人多,所以肖家大房二房只带了大些的孩子出来,小的都留在家里,和小宝他们一样。
    男人那边似乎在说什么话,瑶娘远远看去,心里猜测莫怕是在说庆王妃的事。时至至今,瑶娘也不清楚晋王对庆王两口子的打算。
    就在这时,外面的夜空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响起几声咻、咻、嘭嘭嘭的声音。
    肖家的两个孩子当即跳了起来,一改方才的文静内秀,大声嚷道:“爹,娘,烟花!”
    说着,就往窗边撒丫子过去了。
    大家都站了起来,去了窗边。
    天地似乎一下子就呈现在眼底,暗蓝色的夜空,高悬的明月,繁星点点。而比之更加璀璨的是不远处的夜空中,绽放的一朵朵银花。
    人声喧天,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瑶娘看见下面街上有无数的人往那处涌去。
    ‘咻——嘭、嘭、嘭’,烟花的爆响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夜空中开始上演一幕幕美丽的画儿。
    各种颜色,各种形状,那些烟花有的像火球、有的像银蛇、还有的像一朵朵盛开的各色菊花,美丽极了。
    第一批烟花刚有消散之色,又有大批烟花从天上倾泻下来,形成了银色、金色的瀑布,壮观得让人叹为观止。其中更是夹杂着各式各样形状与颜色的烟花,美得让人窒息。
    “好美啊!”瑶娘道。
    一只大掌握上她的手,她一时情难自禁,靠在他的胸前。
    恨不得这一幕永远不要过去,此刻便是天长地久。
    就在大家都沉醉在烟花之美的同时,街角处有一个人正仰首看着这里。
    庆王一路跟着肖家人走过来,无数次想上前,却又却了步。
    他仰首看着庆王妃在流光下绝美的脸,各种情绪交缠在心间。他并没有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也站着个女人,只是那个女人却是看着他,眼中闪过种种情绪,最终归于沉寂。
    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身后那个人。
    “把这东西交给他。”
    此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你终于想开了。”
    她没有说话。
    上元节的余韵还未散去,京中又被一片浪潮席卷。
    春闱就在二月,京中开始聚集大量从各地而来的举人学子,到处客栈酒楼民居,甚至寺院,都人满为患。
    京城里十分热闹,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有人在谈论春闱之事。弘景帝钦点了礼部侍郎萧琤为这一科主考官,另一名副考官则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田霂。
    两人都是德高望重之辈,主持这一科的春闱,自是无人辩驳。
    春闱开考在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每场三日,一共考九天。俗话说,进一场贡院,脱一层皮,可见一斑。
    不过十年寒窗读,一举成名天下闻。读了一辈子的书,有人甚至考到白发苍苍仍旧不放弃,不就是求得这一日。所以哪怕前面刀山火海,也是无数人争前恐后。
    不过这一切都与晋王府没什么关系,晋王依旧还是每日照常去工部点卯,到了时间下值。
    二月下旬,春闱结束。
    可京中的浪潮依旧还没有散去,甚至比之前更为热闹。会试放榜在三月,聚集在京中的这些考生,都是要等到放榜后,才能定夺是走是留。
    如今春闱既已罢,这一科考得什么,又是什么题,自然为广为人知,免不了有人将自己所做的文章原样抄写,互相印证,广为流传。而各处酒楼酒肆少不了有众多考生汇聚一堂,谈论长短,研讨各家文章。
    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能登科及第会有谁,大多考生心中都约莫有些数,即使猜不了十成十,七八成却是没问题。
    可就在这时候,却出事了。
    而事情兜兜转转,查到最后竟和庆王扯上了关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第163章
    其实事情方一开始, 不过是个考生酒后失言,说是早就知道这一科的试题, 定是登科及第,不在话下。
    起先大家只当是他吹牛,毕竟此人若是成绩优异也就罢, 偏偏其在乡试中也不过就挂了个末尾。一般这种人来参加会试, 都是默认白考一年,不过是来长些经验,以图下次。
    这样的人竟敢放言自己一定会登科及第,简直贻笑大方!
    当时在场有不少考生, 大多都是喝得醉醺醺的。有人不信,哈哈大笑骂此人吹牛,没少嘲讽于他。有人惊疑不定,也有人信了, 不过信了的人却是讳莫如深。且不论这些,到了会试放榜这一日,此人果然榜上有名,考中了贡士。
    这一但考中贡士,过了四月殿试,再不济也是个同进士出身,此人的前程已是板上钉钉。而与之相反却有许多公认的饱学之士, 榜上无名,名落孙山。
    最为可笑的是,与此人同乡试被点为解元的落了榜, 偏偏这挂车尾的及了第,简直让人摇头三叹,直道世道不公。
    其实早在春闱前后,便有小道消息私下风传考场关节颇多,就不提什么拜干爹,拜门下,甚至有人私下售卖考题,非一般人不能买到。只是大家都不相信,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免不得私下议论此事的越来越多。
    同时又另闹出一事,乃是一名江西籍举子大闹说是有官员收受了他的钱财,却没取他,这事情就闹大了。
    弘景三十三年,注定是个多事之年。
    三月初二这一日,数百名应试落第的考生相携去了位于东城国子监大街的孔庙。
    问他们干什么来着,自然是哭文庙。
    历朝历代就没少发生过科场舞弊大案,这科举关系的是朝廷命脉,更关系着无数人的利益,免不了有人在黄白之物面前乱了方寸,行他个一二方便。
    前朝也曾发生过一次众学子哭文庙之事,不过那是乡试,取的不过是举子。即是如此,那场科举舞弊大案也牵连无数,许多高官纷纷落马,斩首的斩首,抄家的抄家。
    如今在自己在位时,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丑事,弘景帝听到这一消息后,龙颜大怒。
    也是这些个考生太损,大抵也是打着破釜沉舟之心。
    哭文庙?那可是要在史书中记载,只有那君主昏庸,朝廷无道,科场黑暗,让芸芸学子们上告无门,才只能去找孔圣人哭诉。
    一时间风声鹤唳,整个京城都是一片阴云密布。弘景帝命人摘了杏榜,封存所有考生的试卷,同时命人彻查。
    这彻查自然要从闹事的考生中查起,一来二去拔其萝卜带起泥,便牵连了无数人进来。
    首当其冲就是主考官礼部侍郎萧琤。
    为什么说首当其中是他呢,因为目前已审问出的数多名有问题的考生,俱是由他亲笔所点。
    提起这个就要说说这会试评卷制度了,前面也说了,历朝历代都少不了有人在科举上动手脚,所以这防范措施也是与时俱进。
    大乾施行的就是这朱墨卷,所谓朱墨卷就是考生答完卷,便会有专门的人来收卷糊名。糊掉了卷上的姓名,这考卷主人自然不为外人所知。当然这一步还不算完,需得送到眷录处进行眷录,由专门的书吏用朱笔重新抄写一遍,墨卷封存,朱卷才会送到考官手中。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阅卷官辨认字迹,或者考生在试卷上做记号,杜绝从中舞弊的可能。
    看似手续极为复杂,已是天衣无缝,实则只要有心,总有可供钻的漏洞。毕竟除了两位主考官以及其他同考官以外,贡院之中还有无数阅卷官,以及众多小吏无数,甚至负责监考的号军、杂役等等。
    就好比这次查出来的舞弊手段之一,关节条子。
    乃是考官与考生互通有无之后,在考生进场前约定会在试卷中某几处用特定字眼,多是虚词。而打通关卡之人,只用把记着关节字的条子递给主考官,考官自会“凭条索录,百不失一”。
    更不用说还有那其他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
    萧琤自是极力否认,可经过查阅卷宗,还真发现这被其取中之人有文理不通者,错字连篇者。几乎不用重考就可以笃定,这确实是一场科举舞弊案,还是以主考官为首的大案。
    萧琤辩无可辩,面色灰白供出一人,此人正是安王。
    其实像这种关节条子在每一科的会试中都并不少见,权贵们想提携个什么门人,座师同僚提携个把晚生后辈,都会用这一套,算是约定俗成。但都知道过犹则不及的道理,每次会试也就只有那么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