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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忧
    “另外两位王爷是谁?”风荷打断曲守敬滔滔不绝,蹙眉问道。
    曲守敬喝两口茶润了润喉:“另外两位跟咱们没关系,不用去管,你只要抓住眼前这位……”
    “你怎么来了?”闻樱倚着门框,冷眼看着曲守敬。
    “爹来看看你们。”曲守敬笑眯眯得,“爹想念你们,爹的两个娇女儿……”
    “我们搬来一个多月了,没见你来过。”闻樱哼了一声。
    曲守敬看一眼风荷,风荷面无表情在思忖着什么。
    “爹倒是想来,怕你娘不让。”曲守敬又看向闻樱,唤一声风荷道,“王府里这事,也想着点儿你妹妹,日后进了宫,姊妹两个好有个照应。”
    “进宫?进什么宫?”闻樱奇怪问道。
    “爹,我心里烦乱,你先回去吧。”风荷站起身。
    “也是,若碰上你娘,彼此尴尬。”曲守敬隔窗瞄一眼正房:“爹叮嘱你的事,可要记在心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就算进宫不成,你也是王府里的夫人,亏不了。”
    “回吧回吧。”闻樱过来摇一下椅子。
    曲守敬无奈站起身:“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对待亲爹?还是你阿姊懂事,还敬我一盏茶喝。”
    “爹……”闻樱声音拉得长长的叫他一声,“请问爹爹,女儿今年多大了?属什么的?”
    “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曲守敬掐手指头数着,“你阿姊属兔,她五岁的时候,巧惠怀了你,六岁的时候,你出生,你十六了,属猴的。”
    闻樱推着他向外:“曲大人这户房经承,算数就是算得好,自己女儿的岁数和属相,还得推算推算。”
    曲守敬讪讪得笑:“十六了,该说亲了,去年那林玉兰闹脾气,也没给你及笄礼。”
    “谁说没有?”闻樱推着他到了院门外,“我的及笄礼热闹着呢,可惜你没看到,你带着惠姨娘去石城县讨好刘通判去了。听说你最近去石城县更勤了,刘通判那寡居的姐姐,要再醮了吧?刘通判比你大,他姐姐就更大了,大多少岁?”
    “别胡说。”曲守敬回身指她,一手指戳在门扇板上,疼得龇牙咧嘴,甩着手自言自语,“也就大三岁,妻大三抱金砖,刚刚好,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甚是有滋味,只是那巧惠刁泼,一心巴望着扶正,只怕又得一通闹。对了,英娥甚有手段,让英娥对付她。”
    想到英娥为自己镇着后宅,不由喜上眉梢,边走边唱:“丹心镇国扶君王,社稷安康,天子从来重老臣,为子孝亲臣奉君,皇图永固民安乐,但愿我主万万春。”
    唱着回头看向紧闭的门扉,摇头晃脑来一段对白:老夫乔玄,字嵩山,乃江东人也,吴候驾前为臣,官居太尉。夫人姜氏,所生二女,长女大乔,配于孙策,次女小乔,许配周郎……
    闻樱隔墙听得清楚,吐吐舌头呃了一声,做个呕吐的架势。
    进门问风荷:“阿姊,爹说什么进宫,又唱《甘露寺》,甘露寺里乔玄不是国丈吗?”
    “不用管他。”风荷摆摆手,依然蹙着眉尖。
    “想什么呢?”闻樱帮她张罗着饭菜,笑问道。
    “如果传言属实,进京治丧岂不是很危险?”风荷自语说道。
    她刚看过《三国志》,其中二宫并阙的故事,此时想起,犹是惊心动魄。
    “阿姊既回来了,不去瞧瞧荣公子吗?”闻樱问道。
    “府衙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风荷轻描淡写。
    “阿姊若想去,到门外说一声,谁敢不给通报?荣公子也不会不见。”闻樱说道。
    “只要各自安好,又何必一定相见?”风荷笑笑。
    傍晚回到王府,岳儿瞧见她跑过来仰脸看着她笑:“娘,岳儿没哭。”
    风荷弯腰抱起他来,笑说道:“岳儿长大了。”
    岳儿趴在她怀中吸一吸鼻子:“这会儿又想哭了。”
    忙拍着小人儿后背安抚,抱他坐在膝头,拿过包袱打开来,是一大包洁白细嫩的金溪藕丝糖,喂一颗在他嘴里,岳儿嚼着笑了起来:“又脆又甜。”
    桃夭拈一颗放在嘴里呀了一声:“甜而不腻,脆香酥软,太好吃了。”
    “特意去一家店铺里寻来的,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掌柜娘子是金溪人,回娘家就会带一些过来,若带的少还不肯卖。”风荷笑道,“上两回过去问,就没有,这次凑巧了,岳儿有口福。”说着话觑着桃夭,“别只顾着自己吃啊,别人呢?”
    桃夭又拈一颗,笑着出门喊人:“都进来,进来吃藕丝糖。”
    春夏秋冬四婢笑嘻嘻进来,吃着糖叽叽喳喳说话。
    风荷对冬康道:“院子里杂役婆子也都分些,还有院门外值守的小太监。”
    “桃夭贪吃。”岳儿伸出三个手指头,“三颗了。”
    桃夭哎呀一声,翻白眼道,“小器鬼。”说着话又拿一颗,“就吃就吃。”嚼着笑问道,“刘公公和方姑姑可有?”
    风荷笑道:“有,大包是咱们院子里的,另外包了几小包,刘公公方姑姑武大人郑司官胡婆子长生姐姐,良将军……”
    她有意将良将军放在最后,桃夭嗤了一声:“怎么还有他的?”
    “去往上京的人可有消息?”风荷问道。
    桃夭摇头:“每日早晚都去上房那边打听,说是没有消息。”
    “打听什么呢?惦记着谁呢?”风荷瞧着她笑。
    桃夭嚷了起来:“就是打听打听,我惦记王爷,不行吗?”
    “怎么急了?”风荷笑道。
    腊月里和正月里,桃夭常和良霄见面,见了面说说笑笑的,回来也常提起,良霄说这个了,良霄说那个了,良霄成亲的时候十九,是她进王府之前的事,那会儿她才十二。
    风荷又帮着良霄送过几次礼品,都是些小东西,胭脂啊水粉啊珠钗啊,每次都跟桃夭说是她送的。
    正月十五送珠钗的时候说了实话:“良将军给的,要吗?”
    桃夭咬着唇没说话,风荷手缩了回来:“不要我就还给他,前几次那些也是他送的,一起还回去吧,就怕良将军伤心,不过长痛不如短痛……”
    桃夭劈手夺了过去:“不要白不要。”
    头一次做媒就快要促成一桩姻缘,心里有些得意,风荷看着桃夭红扑扑的脸,开怀得笑。
    “岳儿也想父王。”小人儿靠在怀中,砸吧着嘴说道。
    风荷想起爹爹的话,再笑不出来。
    储君的人选有三位,自然存在纷争,消息既传到建昌,极有可能已是天下皆知,那两位王爷是何等样人,朝中文武各自倾向于那位王爷,新皇又做如何想,仔细一想,王爷此次进京,步步皆是荆棘。
    风荷对天下局势生了好奇,可叹文昌阁中只有前朝的史书,关于本朝朝堂和皇族,一字皆无。
    拿一本上京风物志到司官厅入册,郑司官正摇头晃脑读诗,湾湾苔径引青松,苍石坛高进晚风。方响乱敲云影里,琵琶高映水声中……
    郑司官掌管着文昌阁,阁中书籍几乎看遍,学问高知识多,风荷笑道:“新皇登基那日,咱们王府都那样大排场,不知上京皇宫里又是怎样的气势?”
    “那自然是气势浩大声威动天。”郑司官笑道,“可惜老夫没见过,就连典仪正也是纸上谈兵,他也见不着。等王爷一行回府,仔细问问良将军。”
    “那,咱们的皇上又是怎样的人?”风荷笑道,“高高在上九五至尊,十分令人好奇。”
    “新皇嘛,老夫知道一些。”郑司官向外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咱们王爷的祖父昌邑王与当今皇上的皇祖父肃宗皇帝乃是至亲手足,肃宗皇帝娶了姑舅表妹为后,皇后生了仁宗皇帝,其余妃嫔生了几位公主,没有别的皇子,仁宗皇帝膝下呢,连公主都没有,只得太子一位皇子,太子体弱多病,从小捧着长到成年,太子妃你知道是谁?就是咱们王太妃的亲侄女,姓叶名绮萝,名动上京的绝色美人,小时候常来咱们王府,与咱们王爷是青梅竹马,可惜啊,太子横刀夺爱。”郑司官摇头叹息,“太子虽爱美人,可东宫许多妃妾,都生不出孩子,都以为新皇登基排场巨大,可谁又知道新皇是走着登基呢还是抬着登基,新皇没有子嗣难立储君,又有传言说寿命不过三十,如今已是二十九,唉,国运艰难国祚危矣……”
    郑司官一席话,言说皇族三代,风荷一时间难以理顺,只将郑司官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又问道:“若是没有皇嗣,以后谁来做皇帝?”
    郑司官忙忙摆手:“没到那一日,不敢乱说。妄议国政可是死罪。”
    说着话比个手刀在颈间,嘴里咔嚓一声响。
    风荷忙道:“是我好奇多嘴,郑大人勿怪。”
    郑司官捋着胡子笑道:“如果是宫里的女史,还得老夫向你请教,咱们王府里的女史嘛,不用知道那样多。”
    风荷忙福身告退。
    出了司官厅,经过王爷书房时顿住了脚步。
    门窗大开,难不成王爷回来了?
    站在窗外往里看,就见大江大河正在拂尘,笑说道:“以为王爷回来了,原来是你们在洒扫。”
    “本王确实回来了。”身后有人说道。
    一转身,王爷负手立着,头戴白色翼善冠,身穿素色团龙袍,气定神闲看着她。
    风荷脸上不觉浮起惊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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