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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哭声与怨气传到天际,他躲在云层里,看着一个老妇人愤恨的指着天空,浑身怨气。
    “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妇人跳进了飘满浮尸的江中,那双满是怨恨的眼,直到江水没过她的头顶,也没有闭上。
    “当年的事,青龙族大错特错,所以我青龙族折了二十六条龙命在渭河中,青龙族不敢有怨言。”大长老苦笑,“当年若不是前辈高抬贵手,在下也该命陨在渭河上的。”
    生死恩怨,在当年的情况下,已经理不清了。他回到龙宫后,想到那满江的浮尸,老妇人怨恨的眼,便再也没有出过龙宫。
    “是你。”符离想起当年那只瑟瑟发抖的幼龙,再看眼前老态龙钟的大长老:“平日少作恶,不然老得快。”
    “你!”一头青龙想要反驳,却被大长老拦住。
    “前辈。”大长老朝符离深深一揖,“在下没有管好小辈,是在下的错。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千年,还请前辈放下吧。”
    庄卿胳膊被符离拽得有些疼,但是却没有说过一个字。
    “青衍今天受到的教训,是他咎由自取。然而如今天道偏爱人族,又如何容得下前辈大开杀戒之举?”大长老苍老的脸上露出苦意,“在下于今日立誓,天道为证,若我族的龙再敢算计前辈,不用前辈动手,在下便亲自惩戒他。如违誓言,便让我受九雷灰飞之苦。”
    符离冷笑一声:“你龙族不过死了二十六条龙,那整个渭河流域的生灵几十上百万,谁又来赔偿?”
    “前辈……”
    “收起你伪善的模样。”符离用朱色扇指着大长老,“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青龙族任何人。”他低头见庄卿面色煞白,也没心思跟青龙族废话,对庄卿道:“你等我一下。”
    他走到青衍身边,奄奄一息的青衍看到他,巨大的龙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嗤。”符离从他身上跨过,捡起被雷劈得焦黑的剑,转头走回庄卿身边:“我们走。”
    他一拉庄卿手臂,就从龙宫飞了出去。
    “大长老,难道就让他这么走了。”一头青龙不甘道,“若此事传了出去,我青龙族还有何颜面。”
    “今日的事情,谁也不能说出去。”大长老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青衍,“你们带他进去疗伤,以后没有我的命令,青衍不能再踏出龙宫一步。”
    “大长老。”族长叫住大长老,“那个叫符离的妖修,究竟有何来头?”
    “他的修为我看不透。”大长老把这件丢人的事情,说了出来,“当年在渭河边,我本该命丧在他的剑下,但是他饶了我一命。那一次过后,我们青龙族折损了多少?如今我们青龙族还有多少龙,还受得住这样的折损?”
    族长沉默下来,他看着已然昏厥过去的青衍,摇头叹息道:“当年我们不该让青衍有当国运龙的心思,如果没有当年那些事,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大长老沉默片刻,面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你还好吗?”符离把庄卿拖出海里,见他浑身都有烫伤,背上的名牌衬衫与西装更是破破烂烂,后背的皮肉翻出来,有些地方已经被雷劈得焦黑了。
    “死不了。”庄卿低头看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西装,“这件外套是今年秋季最新高定,我原本打算过几天穿去参加慈善晚会。”
    “身上都伤成这样了,还管什么衣服。”符离在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方舟,把方舟往海面上一扔,方舟变成一艘精美的画舫,里面有桌有椅,甚至还有软榻。
    “到软榻上躺好。”符离带着庄卿跳上画舫,庄卿怀疑地看着符离:“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符离把庄卿摁到床上,撕开他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他光裸的腹肌与后背。
    “符离!”庄卿推开符离,坐起身道:“你疯了?!”
    “别闹,乖乖躺好。”符离拍了拍庄卿的脑袋,把他又按了回去,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瓶药,“你伤得很重。”药膏敷在伤口上,带着舒适的冰凉,庄卿趴在床上,没有再动。
    伤口太深太多,一瓶药膏根本不够用,符离又掏出一瓶:“刚才,谢谢你。”他一个活了四千多岁的妖,竟被未成年龙护在了身下,这让他又感动又不好意思,任何感激的话,都显得苍白。
    “我也不想救你。”庄卿冷哼,“但如果让别人知道,我管理部的员工竟然被天雷劈死,我丢不起那个人。”
    后背、脖子、手臂全都抹上了药,这些灵药不知用什么草药制成,敷上去没多久伤口便开始愈合,符离轻轻拍了下庄卿的牌屁股,“来,脱裤子。”
    庄卿猛地回头盯他。
    “怎么了?”符离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你变成龙的时候,也没穿衣服,有什么好害羞的?”
    “符老妖,你是不是忘了,我身上有一半人类血液?”庄卿咬牙切齿道,“我们人类没有在外人面前脱光的习惯!”
    “那你把前面遮住,我帮你擦屁股。”符离掏出第三瓶药膏,“前面你自己擦。”
    “滚!”庄卿忍无可忍,伸手抢过符离手里的药膏,“我自己擦!”
    “行行行,你是老大又是我救命恩人,你说了算。”符离多放了一瓶药膏在庄卿手里,起身放下内阁的纱幔,站在纱幔外道,“我在外面等你。”
    庄卿看着纱幔外的人影,慢慢脱掉裤子,上面已经血肉模糊,带着难闻的血腥味。他面无表情地挥手洗去腿上的血,把药膏一点点抹在伤口上,“符离,你说得对。”
    外面的身影动了动:“什么?”
    “你可能真的不是普通兔子。”庄卿想起符离差点走火入魔时,脸上的金色兽纹,还有咬下青衍血肉时的狠厉,眉头皱了皱,快速给自己抹完药,用本身的鳞甲变出一套衣服在身上,掀开纱幔就走了出去。
    “我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凭空取出牙膏牙刷,“刷牙!”
    符离面色微黯,接过牙膏牙刷开始刷牙。
    “知不知道生肉里有多少细菌跟寄生虫?”庄卿又递了一杯水给他,“什么东西也敢乱吃,我们管理部食堂克扣了你的饭菜还是怎么的?”
    符离趴在船舷边,把嘴里的泡沫吐掉,喝了一口水继续漱口,转头看庄卿,眼神亮了几分:“龙肉好像还挺好吃。”
    庄卿摸了摸自己手臂:“兔肉也很好吃。”
    “你不是说,我不是兔子?”符离继续漱口。
    “不是普通兔子,不代表你不是兔子。”庄卿见符离准备把牙刷收起来,皱眉道,“再刷一遍。”
    符离瘪嘴,庄卿撩了撩袖子,露出手腕上还没完全消失的伤痕。
    符离……符离心虚地乖乖挤牙膏,继续刷牙。
    遥远的海面上,一位海盗放下望远镜,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拿起望远镜继续看:“鬼、鬼船?”
    这片海域是传说中的灵异地带,近来很多货船都在这里消失,久而久之就有鬼故事传出。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灵异事件,而是他们把这些货船抢劫后,故意传出去的谣言。
    “什么鬼船,都科技社会了,傻子才信这玩意儿。”船长一巴掌拍在海盗头上,“好好盯着海面,看看有没有肥鱼可以下手。”
    “不是啊,船长,真的有鬼船。”海盗指着前方,“你快看!”
    船长拿起挂在胸口的望远镜,果然在海面上发现了一艘奇怪的船。与他们这艘伪装成商船的海盗船相比,那艘搭得像木质阁楼的船,实在太小太脆弱了,这种木制的船,是怎么航行这么远,飘到海面上的?随便一个海浪或是大风,就能把这艘船毁得七零八碎吧?
    而且为什么雷达扫描仪上,没有任何显示?
    难道,真的是见鬼了?
    “嗯?”符离突然扭头,在船的四周下了结界。
    “怎么了?”
    “有人类在偷看。”符离看着远方,“好像还不是好人。”
    “消、消失了?”可怜的海盗,吓得话都说不完全,结结巴巴放下望远镜,“快、快调转航线。”
    “船长,船失去控制了。”舵手欲哭无泪,看着船上各种仪器疯狂乱转,崩溃地抱住脑袋:“完了,完了。”他还没有喝最贵的酒,抱最美的妞儿,吃最美味的食物,怎么能死在人荒无人烟的大海上?
    然而他们的崩溃与恐惧都没有用,这艘船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坚定不移地往某个方向行驶,直到与军舰狭路相逢。
    现在就算海上的鬼,也讲究法律手段了?
    海盗船碰上军舰,还能有什么下场?
    “船长。”舵手绝望地瘫坐在甲板上,“我们还是学一学铁窗泪是怎么唱的吧,以后进了里面,好歹还能参加囚犯内部的文艺表演。”
    “表演你妈个头,老子五音不全,唱给谁听?还不赶紧逃!”船长拖开舵手,准备自己来操作。
    然而不管他怎么按,操作室里的各个按钮就像是失灵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我操!”船长狠狠踢了一脚控制室的大门,没想到他在海上纵横十年,竟然会倒霉在灵异事件上面。早知道这样,当初他就不应该嘴贱,四处让人炫耀那片海域闹鬼,这下真把鬼招来了。
    好在军舰远远瞧见一艘商船,给对方发信号也没有回应后,就赶紧降速。靠近后一瞧,船停在海面上纹丝不动,甲板上几个被困的水手看到他们的船缓缓靠近,不仅没有获救后的喜悦,反而满脸惊恐与害怕,军舰上的人瞬间明白过来,商船上的人有问题。
    结果把人抓过来一查,这竟是某个恶名在外心狠手辣的海盗团伙,最近好几个国家都联手在公海上抓他们。
    现在这么容易就把人抓了起来,竟有种白捡人头的感觉。
    听这些海盗神神叨叨说着什么有鬼,一位浑身正气的海军军官道:“我看你们是坏事做得太多,心中有鬼。”身正不怕影子斜,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毫无底线的人心。
    庄卿一脸冷漠的看着符离用法术操纵着海盗船自投罗网,转头趴在围栏上看远处天空上的云,夜晚即将来临。他以前以为,符离的本体与兔子有不同之处,只是正常的品种变异,但是此时他已经改变了以前的想法。
    兔子天性中,对龙族应该有所畏惧的,就算修为高深,不惧龙威,也绝对不可能在失去理智时吃龙肉。
    所以……他会是什么?
    他在人类皇宫中看过那么多的古籍与资料,从没有哪种生物的描述,如同符离一般。
    “你看我干什么?”符离心满意足地看着那些海盗被带走,转头见庄卿正看着自己,以为他受了内伤,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很快便沉下脸来:“受了内伤怎么不说,不是早跟你说了,现在是你最后一次蜕变的关键期?!”
    一边说,一边从乾坤袋里找出补元气的药塞进庄卿嘴里:“我不是给了你一瓶补充元气的药,你怎么不吃?”
    庄卿动了动唇角,没有说话。
    这点小伤,就吃几百万一粒的药,他不仅会内伤,还会心伤。
    被强迫着吞下三粒药,庄卿默默想,一口就吃掉六七百万,如果换成灵米,够他吃很久了。
    “天黑了。”咽下药丸,庄卿没有表情的脸更冷了,“我们要在这画舫上坐一夜吗?”他本性中没有体贴这个词,但是看着符离状若无事的模样,那些符离与青龙族的陈年旧事过往恩怨,他问不出出口。
    身为管理部的领导,察觉职员跟其他妖修起了争端,他应该问清查清,才符合员工守则。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就算作为领导,也不该占用员工的休息时间。
    这事……先放一放,再放一放。
    “要不要钓鱼?”符离递给庄卿一根鱼竿,从下面的抽屉里掏出一盒鱼饵,“我钓鱼的技术还不错。”
    庄卿见符离顺手就拿出鱼竿鱼饵,扭头看了眼这个画舫,看来以前符离也曾这样干过。他拉开抽屉,里面还有不少的鱼竿,也许当初陪符离钓鱼的妖还不少。
    身为龙族,想要吃鱼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何须这种效率低又无聊的捕鱼方式?
    半个小时后,庄卿看了眼符离桶里满满的鱼,再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边空荡荡的桶,脸沉得犹如十二月的雪。
    “别着急,刚钓鱼都是这样。”符离提起桶,倒了一半到庄卿桶里,“有了我的鱼给你垫底,不出一会儿就能钓到了。”
    庄卿低头看了眼在桶里噼里啪啦甩尾巴的鱼,鱼尾甩起的水,溅了他一脸。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着急什么,钓不钓得起来又不重要。”
    又过了半个小时,庄卿一拉鱼钩,上面挂了一条又肥又大的鱼。
    他斜眼看两个鱼桶,眉梢上挑。
    目前为止,他钓上来的这条最大。
    作者有话要说:  庄小龙:我是一个沉稳可靠的男人。
    符老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