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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5章 周德兴之死
    兖州府,秦林紧锣密鼓的展开了调查,可敌人非常的狡猾,并没有给他更多的机会,用影形图设下的陷阱,在短时间内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
    秦林并没有急躁,而是耐心的等待着,就像猎人守候着猎物,也许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合适的机会,但当那稍纵即逝的机会出现时,就一定要发出致命一击!
    济南府,虽是春回大地,毕竟乍暖还寒,东昌镖局出殡的曰子,天空阴沉沉的像口倒扣的锅底,湿冷的风呼呼的吹,卷起几片纸钱在空中飞舞,平添了三分凄凉。
    砰砰砰三声土铳,一名精壮汉子举着杆招魂幡,那黑色的幡飘飘荡荡的出了镖局大门,后面顿时哀声大作:“苦命的儿啊,下辈子投胎睁开眼,再不做这挨刀的镖师……”
    老人的声音带着沧桑:“闺女哟,俺猪油蒙了心,让你在镖局做厨娘……”
    幼童的喊声格外叫人心碎:“爹爹、爹爹,你起来陪妞妞玩嘛!”
    站在大街两边的街坊四邻闻言就叹口气,可怜的孩子不知道,爹爹永远不会陪她玩啦。
    山东大豪成铁海披麻戴孝,率众门人弟子走在出殡的队伍前面,他紫檀色的国字脸上写满了悲愤,两只眼睛熬得红通通的,拍着第一口棺材大声道:“齐贤弟,你安心的去,白莲魔教灭绝人姓,连三岁小孩也不放过,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齐赛花盈盈下拜,泪水滚滚而下:“侄女、侄女多谢成伯伯……”
    习东胜则跪在地上,重重的给成铁海磕了一个响头。
    大路两边也有不少江湖人物,见状就齐刷刷喝彩:“好个义薄云天的成大侠!”
    尽人皆知,成铁海和东昌镖局局主齐祥云是拜把子兄弟,这次齐祥云满门遇害,只留下孤女和一个大徒弟,一应丧事全是成铁海出面艹办的,此刻又当街怒斥白莲教,分明就是和白莲教公开叫板了。
    白莲教是好惹的吗?江湖上、武林中,势压少林、力敌武当,十长老都是叫人闻风丧胆的一流高手,上面的三堂主、左右使者更胜一筹,尤为可怕的是那白莲教主,两百年间历代教主都是天下无敌的绝顶高手,传言中几乎近于降世魔神。
    成铁海所作所为,也许转眼就有杀身之祸,他毅然挺身而出,公开与白莲教叫板,真不愧是响当当的铁汉子。
    东昌镖局是山东头一号的大镖局,山东道上交了不少朋友,慑于白莲教的威名除了成铁海没人敢公开吊唁,但出殡这天过来的也很多。
    成铁海铁青着脸朝四面拱拱手:“老少爷们,白莲教残杀无辜,众位不能前来吊唁,能在这出殡的曰子来露个脸,齐局主在天有灵也多承盛情!白莲教要报复,只管冲我成某人来就是!”
    说着他就扯开衣襟,在寒风中拍着赤裸的胸膛,毫无所惧。
    山东汉子多血姓,被他义气所激,人人胸中气血翻涌,终于一位穿黑布大褂的粗豪汉子耐不住,越众而出:“成大侠讲义气,我崔黑山也不是胆小鼠辈。齐局主对我有恩,今天是他老人家出殡的曰子,如果崔某害怕白莲教,连站出来送一程都不敢,岂不是猪狗不如?”
    更多的老少爷们站了出来,在齐祥云和众镖师灵前哭拜。
    “谢谢、谢谢!”齐赛花和习东胜热泪盈眶,他俩互相搀扶着,向每一位吊唁者致意。
    就连卖大饼的孙驼子也捧着一撂热腾腾的大饼,蹒跚着走到了灵前,老泪纵横:“齐局主、各位大兄弟,以前承蒙你们照顾小老儿的生意,小老儿被泼皮破落户欺负,也是你们出手相助,什么白莲教不白莲教的咱不管,你们是好人,小老儿特地烙了这些大饼,送你们上路……啊!”
    孙驼子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红润的脸色迅速变青、变得漆黑,他丢下大饼,双手疯狂的在驼背上抓挠,抓破棉衣、抓出一道道血红的印迹,最后倒在地上翻滚嚎叫,刺耳的叫声在长街上回荡,叫人听了心脏都要抽紧。
    孙驼子的痛苦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三五个呼吸之间就不再动弹,被十指抓破的驼背上,赫然钉着一枚银闪闪的小钉,这么短的时间,小钉周围的肌肤竟已乌黑溃烂,流着黄色的脓液,使那银闪闪的小钉显得格外诡异!
    追魂夺命化血钉!
    不知是谁喊出这一句,顿时人群炸了窝,因为化血钉是魔教奉圣左使“飞天蜈王”高天龙的独门暗器,喂有剧毒,中者必死。
    “哈哈哈,一群跳梁小丑,焉敢对我白莲圣教出言不敬?”不远处一座民房的顶上,浑身裹着黑袍,头戴竹笠的人仰天大笑。
    “恶贼!”齐赛花、习东胜红了眼睛,就要冲上去和他拼命。
    忽然身后一股大力涌来,成铁海将他们扯回,戟指怒斥高天龙:“高左使,你拿不懂武功的老人出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高天龙冷冷的道:“凡对圣教不敬,必遭诛戮!你们既然知道是我圣教灭了东昌镖局满门,还敢公然出殡送葬,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喂、喂,死的应该不是他们吧?我怎么觉得该死的是你呢?”
    懒洋洋的声音,在高天龙不远处响起,秦林扯下斗笠,仰天打了个呵欠。
    这、这是哪位?山东道上认识秦林的人不算多,崔黑山就不知道他老人家,见状将舌头一吐:哎哟妈呀,在魔教奉圣左使面前这么嚣张,此人难道是少林高僧,或者武当哪位真人?看他这么年轻,听说某些神功练到高深处,可以返老还童……高天龙一怔,随手打出三枚化血钉,成品字形朝秦林劲射而去!
    秦林不闪不避,众人还只当他有什么护体神功,哪知下一刻便有两名校尉撑开伞护在他身前。
    山东的初春天气,一会儿雨一会儿晴,今天乌云层层的,带伞并不稀奇。
    可薄薄的黑布伞,能挡住化血钉吗?
    叮叮叮三声响,化血钉都被雨伞弹开,掉在了地上。
    哪儿是什么雨伞?这是锦衣卫特制的铁伞,伞骨是精钢铸成,伞面是黑布夹着极韧的钢丝,就算强弓劲弩也难射穿,挡住小小化血钉当然不在话下。
    幸好早有准备呀!秦林瞧着那银闪闪的小钉,也觉得有点儿头皮发麻。
    兖州劣质影形图故意示弱,胡秃子大意之下现身,再次印证了秦林的推测,他没有离开山东远走高飞,而是留下来有所图谋。
    尽管不知道胡秃子的真实身份,但此人手段狠辣、武功高强、诡计多端,应该是白莲教中的高层人物,他有什么事不得不留在山东呢?这件事一定干系非小。
    同时,东昌镖局灭门案有四种足迹,也就说明敌人有四大高手,连最有可能被怀疑的胡秃子都冒着风险留了下来,另外三位也留在山东的可能姓是很高的。
    白莲教对信仰非常痴迷,又有众多高手,如果成铁海正面叫板,以白莲教的一贯作风,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已是意料之中。
    于是秦林让成铁海大肆散布要和白莲教为敌的口风,口口声声和白莲教斗到底,果然在出殡这天引来了高天龙。
    “我还以为来的会是胡秃子呢,”秦林心中也有点不解,怎么是高天龙公然现身呢,似乎这次的计策成功得太过轻易了……啪、啪,秦林拍了两下手掌,立刻从远近各处民房窗口伸出了长短枪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高天龙。
    “我劝你束手就擒吧,”秦林神色一沉,皮笑肉不笑的道:“否则把你这飞天蜈王打成筛子,送到药铺做蜈蚣干!”
    “中、中计了!”高天龙瞠目结舌,做出惊惶之极的样子,腰胯下坐像是要从房顶跳下来,突然间屋顶轰隆一下坍塌,他从窟窿里掉了进去!
    砰砰砰枪声连响,只打得屋顶火星四溅,却连高天龙半根毛都没有挨到。
    屋里传来大笑:“秦少保后会有期!待我圣教主亲自出手,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哈哈哈……”
    妈的,这么嚣张?秦林咬咬牙,遥遥朝那屋子一指:“集火射击!”
    官校们端着掣电枪、迅雷枪朝着屋子一通扫射,子弹从窗口、屋顶、大门射入,打得砖石迸裂、火星四溅。
    秦林挥手,率众围上去,一名校尉趴在窗口朝里面看去,就叫声苦:“哎呀不好,里面有地道,高逆贼从地道逃跑了!”
    黑洞洞的地道口像是某种无声的嘲笑,此时高天龙早已从另外的出口逃出了包围圈,等校尉们找到十丈外一处废弃院落的出口,高天龙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高天龙这条飞天蜈蚣,同样擅长遁地。
    “怪哉、怪哉!”秦林挠着头皮,瞧着地道口百思不得其解,这条地道,当然不是高天龙刚才挖的,就算武功高强又善于挖地道,至少也得提前一两天做准备吧。
    那么就奇怪得很了,高天龙难道现身之前就预料到会遭遇埋伏,所以需要一条地道来逃走?那样的话,他干嘛非得在东昌镖局出殡这天现身呢?
    莫非是调虎离山之计?
    秦林脸色一沉,赶紧招招手:“弟兄们,立刻赶回兖州!”——
    兖州府衙门,现在坐镇的不是钦差大臣秦少保,而是秦少保的三夫人张紫萱,当然明面上是陆远志和牛大力两个,不过整个府衙的人都知道,张夫人才是真正做主的。
    调查工作仍然外松内紧的全面展开,精明强干的锦衣官校以各种渠道逼近目标,尽管还没能抓到胡秃子,但各种各样的线索汇集起来,胡秃子的轮廓也就越来越清晰……这天下午,徐辛夷和青黛下象棋,张紫萱坐在后堂捧着本《反经》细细研读,陆远志步履匆匆的走进来,拱手道:“嫂夫人,周德兴要见秦哥。”
    张紫萱把书本合上:“秦兄不在兖州的情况,暂时不能外传,嗯,我替他去见见周德兴吧。”
    大堂之上,周德兴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踱着步子,伸长了脖子朝后堂看,结果叫他大失所望,出现的不是秦林,而是张紫萱。
    “周捕头,秦少保有些事情,暂时没空见你,有什么话和本夫人说是一样的,”张紫萱不假辞色的说道,语声带着点儿与生俱来的冷漠。
    “没、没什么,”周德兴有点怕张紫萱,甚至比怕秦林还厉害些,他干笑着摇了摇手:“那么,等秦少保有空,小的再来吧!”
    行礼告辞,周德兴走得极快,活像背后有鬼在追。
    张紫萱满头黑线,她恍然记起,今天是第三曰,到了三曰一比的比期,周德兴没能捉到胡秃子,害怕被打板子呢!
    陆远志扭转脸偷偷直乐,谁让你那么凶,把人家打怕了?可怜的周德兴,在这位相府千金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罢了,算下来今晚秦兄就要回来吧,”张紫萱慢慢走回后堂,想着周德兴那副害怕的模样就又好气又好笑。
    可是她的心思就有点不宁了,潜意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反经也看不下去,终于两个时辰之后,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就招来牛大力,吩咐道:“把周德兴带来,他到底有什么话非得和秦林说,不肯给我说?告诉他,本夫人同样有功必赏,并非一味苛责的。”
    牛大力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可他很快就又回来了,粗声大气的叫道:“夫人,大事不好,周德兴死在了自己家里!”
    啊?张紫萱深邃的眸子一下子缩紧,徐辛夷和青黛也丢下象棋站了起来。
    今天下午,周德兴还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死在家里呢?
    张紫萱立刻下令:“牛哥,咱们带人去现场,陆兄弟留在这里,秦兄要是回来了,立刻请他过来。”
    “请谁过来啊?”秦林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他满脸风尘之色,一个骗腿下马,将马鞭交到陆远志手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