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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在这令人难堪的静默中,萧氏最是进退不得,只能为难地瞧了高氏一眼,心里叫苦不迭:今日这又不是她自个儿家的事,她真的做不了这个主!
    高氏自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嘴唇不由得都颤了起来,停了片刻,却还是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脸:“是我,都是我不好,让夫人为难了,我……我这就走,这就走!”说完她伸手便去拿那顶花冠,只是手指哆嗦得厉害,一下竟然没能拿起来。
    宇文娥英再次“嗤”地笑了起来,她甚至已懒得再看高氏一眼,只是用下颌划出了一道高傲的弧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是高氏第三次听到她的嗤笑了,那声音是如此的尖酸锐利,每次都会刺得她全身发冷,但这一次,她身上不知为何却反而迸出了一股子力气,手上一用力,竟是猛地捧起了那顶花冠。
    但这一下她到底是用力太大,手上又不稳,花冠虽被高高捧起,却是猛地一歪,随即便直坠下去,坠向了坚硬的青砖地面。高氏固然已是反应不及,就是一直默默旁观的女眷们也都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么精致秀丽的花冠摔在地上,那可就彻底毁了!
    然而就在这片惊呼声中,预料中的那声脆响并没有出现,那顶花冠也没有落到地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它。
    原本坐在梳妆台前的凌云,不知何时竟已来到高氏面前,也不知她是怎么一伸手,居然就接住了这顶花冠。
    之前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妆容齐整,衣饰华丽,看去就像所有待嫁的端庄淑女一般,但这么一起身,大家才发现,她的身姿竟是如此高挑挺拔,站在那里,就如一棵经霜历雪的青松,和她手里托着的那顶仙鹤花冠,竟是说不出的相配……
    看着高氏惊愕的面孔,凌云神色温和地笑了笑:“多谢舅母,明日,我会戴您送的花冠。”
    屋子里顿时连吸气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如果说适才人人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则人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李三娘,她疯了么?居然一点都不忌讳?居然就这么直接扫落了宇文娥英的面子?
    宇文娥英霍然转身,瞪眼瞧着凌云和高氏,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
    高氏更是如坠梦中。她自来性子怯弱,却也知道自己代表着窦家的体面,因此,在受到宇文娥英那般排揎时,她都死死忍住了泪水,但在这一刻里,却是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她什么话都接不上来,只能用力地摇了摇头——三娘,你不必这么做,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足够了!
    宇文娥英也终于醒过神来,惊怒交加之下,戟指喝道:“李三娘,你是疯了么?你、你居然敢戴她送的花冠,你就不怕……”
    凌云断然截住了她的话:“我不怕!”
    转头对着怒不可遏的宇文娥英,她的神色和声音都是平静之极,“舅母的确颇经坎坷,但她心地良善,待人诚挚,如今夫妻和睦,儿女孝顺,日后会越过越好!这样的福分,我为何要怕?”
    “至于表姊你,你适才说舅母的那些话,舅母其实都可以还给你,可是舅母不忍,我也不屑。总之,我虽不才,日后却也绝不愿活成你这般模样,除了仗势欺人,再无一样本事。”
    看着宇文娥英,凌云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说出的话却是愈发简单直接:
    “你活得,太可怜了。”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落在这间原本已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屋子里,却宛如砸下了一块巨石,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更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发出惊叹来——凌云虽没说出来,她们却都听得懂,宇文娥英说高氏丧父,克夫,名声不好,可她自己何尝不是少年丧父,独女夭折?这也罢了,如今的她更是一无是处,就如李三娘所说,除了个仗势欺人的恶名,她还有什么?
    再瞧着宇文娥英,人人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之前她们都对宇文娥英满心畏惧,敬而远之,如今才发现,剥去了头衔身份,这个人当真是毫无可取之处,活成她这样,当真是可恨可怜。
    宇文娥英彻底呆住了,凌云的话就如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扇得她头晕目眩,一时简直回不过神来;等她稍微清醒一点,众人的眼光又如细针小刀一般割上了她的面皮——她们,居然都瞧不起自己了?
    这念头轰地一下点燃了她心底的怒火,火焰带着前所未有的暴虐直冲她的头顶,她的眼睛瞬间就被烧得通红,脑中也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打死李三娘这个贱人!
    她的身形并不轻盈,此时动作却突然变得迅捷无比,有如雷霆电闪一般,几步便已冲到凌云跟前,抡圆巴掌扇了过去。
    旁人想要拦她已是措手不及,女眷们忍不住惊呼了起来;眼见这一掌就要落在凌云的脸上,有人已扭过头去,不敢再看,谁知耳中却没有听到耳光的脆响,却是沉重的一声闷声——原来宇文娥英不知为何脚下突然一滑,竟是直挺挺地摔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青砖地面上。
    那“咚”的一声,那众人听着都觉得身上发麻,惊愕就更不必提了:这就是,现世报?
    还是四娘先反应过来,惊呼道:“哎呀,表姊,表姊你怎么摔了?都怪这地上太滑!你没事吧?”说着往上两步要去扶她。
    凌云的手早已收回袖内,闻言向四娘摇了摇头:“我来!”说着她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松松地将宇文娥英“扶”了起来,顺势脚下一动,将地上那两颗刚刚立下大功的珍珠踢到了床下。
    宇文娥英这一摔简直是七荤八素,待回过神来再想挣脱凌云,不知为何却是全身无力,手脚发麻,耳边又听见了凌云低低的声音:“表姊,莫要乱动,万一摔坏了,如何是好?”
    她的心里不由倏然一惊,转头看去,却见凌云正在看着她,目光虽不凌厉,却是清冷如雪,这股冷意有如一盆冰水直浇在她心头的怒火上,那熊熊火焰,竟是瞬间就化为了一缕青烟。
    她一时间几乎有些茫然,心底深处又隐隐有些恐惧,张口想说点什么,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发颤的声音:“公主府胡女史到。”
    众人都是一惊,门帘挑出,进来的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正是南阳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身后跟着的小宫女手里捧着礼盒,显然也是来添妆的。进门之后,她并无多话,只笑吟吟地对凌云道了恭喜,随即便送上了礼盒。
    只是礼盒开处,赫然又是一顶花冠。
    这花冠也是黄金做底,不过上头多用珍珠玳瑁,配色大方稳重,造型精巧绝伦,虽然不似宇文娥英送的花冠那般华贵,也不如窦家的花冠那般别致,却自有一种雍容气度,一看便是宫中手笔。
    众人面面相觑,凌云也是无语到了极点——她们都是商量好了的么?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那胡女官却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李娘子不必为难,公主殿下不知你这边已有亲眷送了花冠过来,只是想给娘子添份喜气,既然娘子这边已选好了合适的花冠,明日尽管戴上便是,殿下绝不会介意。殿下只愿娘子日后平安顺遂,事事如意。”说完便欠了欠身,毫不迟疑地转身出门而去。
    众人愈发愕然,南阳公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送个花冠过来,居然还特意交代一声,戴不戴都随意?
    凌云也有些不解:公主殿下会给自己添妆并不奇怪,但事先没下帖子,来人又如此来去匆忙,显然还是有点不大寻常;而且这位女官显然早就到了,也听到了她们的争执,却一直在外头看热闹,最后还留下了这么一席话。公主明明是特意送了这顶花冠过来的,她怎么知道,自己戴窦家的花冠,公主绝对不会介意?难道说……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她只要不戴宇文娥英送的花冠就行?
    她猛地转头看向了宇文娥英,却见宇文娥英的脸色已是明显有些发青,眼神直愣愣地瞪着门口,眼底一片惊惶:
    完了!
    她精心筹谋了这么久,就是想让李三娘戴着她送的花冠出嫁。因为皇帝舅舅之前虽然越发疑心他家三郎了,却并没有疑心到李渊的头上去。偏偏李渊如今又不在长安,她就算想套近乎都没处下手,也只能用这顶花冠来坐实他们两家的交情了。
    只有这样,她才能顺理成章地把李渊这一家子也拖进来,让舅舅明白,他们几家是一条心,让舅舅不得不掂量掂量;再不济,也能让舅舅疑心的人能更多些!
    她把事情都已经想得好好的了,还特意让婢子必须多提醒她要沉住气,谁知李三娘竟会如此不识好歹,谁知事情最后竟会闹成这样,最要命的是,还被南阳的人看了个正着……
    这一下,她的计划,她的苦心,全完了……
    不,不对,也许还没有彻底完,她还有一张牌,可以打;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宇文娥英的目光慢慢从门口转了回来,冷冷的,定定的,落在了凌云的脸上。
    第189章 借刀杀人
    柴府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午时刚过, 国公府铺房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进了大门, 一抬抬嫁妆流水般从前门运往主院,没过多久, 偌大的院子竟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这院子原已空置了十余年,今年开春才重新修葺粉刷, 里头是粉墙青石, 朱楹碧瓦, 处处都十分齐整, 如今从李家抬来的檀床绣屏、锦帘绫席又一样一样地安置了进去, 整个院子自是愈发显得轩朗高华, 气派非凡。
    这样的气象, 也很久很久没有在柴府出现过了。
    柴家自来规矩宽松, 有这般难得的喜庆热闹可看, 下人们少不得奔走相告。不多时,所有能过来的便都跑来瞧了一回。不少人还留了下来,打量的打量, 议论的议论, 也有想上去帮忙的, 奈何李家来的人多,配合又熟练,在管事的分派下, 一个多时辰便把满院子的嫁妆该安的都安了, 该收的都收了。那有条不紊的麻利劲儿, 看得柴家人又是一番啧啧称叹。
    萧氏一直在屋里盯着家具布置, 眼见一处处都安放妥当了,这才松了口气:今日上午添妆的事已是一波三折,下午的铺房可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了!好在一切都还顺利,待会儿两位长辈一到,让她们指点着再加些装饰,成亲前的准备便算是大功告成……然而她这口气刚刚出完,出门便瞧见了那些交头接耳的柴家下人,两边的太阳穴顿时突突地跳了起来——
    她早就听说柴家没规矩了,但也不能没规矩到这种地步吧!
    柴家这边负责招待的是一位隔房的伯母,见此情形也是好生尴尬。她自知管不了这帮下人,只得一面让人去找莫姨娘,一面便向萧氏赔笑道:“这府里多年来没个主母打理,规矩是有些乱套,大郎他一个大男人也注意不到这些细务,因此,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盼着三娘能早日进门呢。”
    盼着三娘早日进门?好帮他们收拾着这个烂摊子么?萧氏心头暗恼,索性干笑了一声:“那柴家的长辈们还真是抬爱了,我们三娘只怕担不起这等重任,夫人您也瞧见了,这种情形,不怕您笑话,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见到,更何况一直养在深闺里的小娘子?偏偏我家三娘又是一个实心眼的孩子,这……”
    她摇了摇头没往下说,心里从恼怒中实打实地生出了几分忧虑。经过上午的事,她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三娘的确是个重情义的孩子,性子又耿直,柴家这种乱麻般的地方,岂不是难为她?
    柴家伯母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歉不迭:“夫人说得是,贵府三娘那般金尊玉贵的人物,的确不该操心这些事,回头我便去跟大郎好好说道说道,该立的规矩得先立起来,不服管的人得先打发掉,夫人放心,我们大郎性子是粗疏了些,但诚心却是没的说,这院子便是他亲自盯着翻修的,就连院子里的花木都特意重新种过,就怕委屈了三娘子。”
    萧氏之前便觉得这主院还算齐整,听到这话才注意到,这院子里南边种着翠竹金桂,北屋阶下是海棠腊梅,进门处还有两棵高大的梧桐,品相都算难得。她心里那股闷气这才稍减:男人么,让他们管事是指望不上的,但只要不糊涂,有诚意,那便还算有救,不过……她想了想还是问道:“大郎有心了。不过我听说郡公在时柴家后宅有不少人,后来怎么就留了一位姨娘管事?看眼下这模样,这位姨娘也实在不像是能管事的人。”
    柴家伯母脸色愈发尴尬,却只能继续解释道:“夫人说得不错。不过这位莫姨娘是郡公在时就开始管事了,那时郡公不愿再娶妻,因莫姨娘读过书,性子也爽利,便把后宅交给了她来打理。那时莫姨娘也的确能干,因此,郡公临终前遣散姬妾,唯独留下了她。谁知郡公走了之后,她怀着身孕操劳过度,生二郎时听说伤了身子,打那之后性子就慢慢变了,做事也越来越松懈。只是事出有因,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萧氏恍然点头:“难怪,也是可怜人!却不知如今她性子可还好处?”做事松懈不怕,就怕她把得太紧,不肯松手,而且她身份到底特殊,性子要是太难缠,也是个□□烦。
    柴家伯母斟酌道:“如今她要说鲁莽是有些鲁莽,难处倒也不算难处,虽有些直来直去的,倒是不会轻易难为谁,要不然,这府里的下人们也不会如此疲赖了。”
    萧氏心里一动,若无其事般的接口问道:“柴大郎不是还有一位妾室么?她也不管?”
    柴伯母愣了一下,忙笑道:“夫人说的是小环吧,她也算不得什么正经妾室,性子又十分沉闷,自来都是不声不响的,做事还算勤快,管人却实在是管不住。”
    萧氏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这位小环是不是真的性子沉闷还不好说,不过在柴家亲戚们眼里,她显然比那位莫姨娘更讨喜……她正想再旁敲侧击地打听几句,院外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好啊,你们都躲在这里偷懒!这个月的赏钱,你们还想不想要了?”
    这声音颇有种穿耳的魔力,萧氏不由吓了一跳。院子里的柴家下人们却仿佛早已习惯,闻言都是相视而笑,磨磨蹭蹭地往外走去。那声音里顿时愈发尖利:“我数三下,若还有人在里头,今年他就去庄子上过年吧!”这话一出,下人们顿时一窝蜂地跑向了门口,在那三声数完之前跑了个干干净净。
    院外的人哼了一声,这才昂首走了进来。萧氏原本是又惊讶又好笑,此时更是觉得眼都花了——来人个头不小,妆容也厚,腮红斜飞到了颧骨,眉毛直画进了鬓角,再加上身上那袭亮绿色的皮毛披风,一时让人简直不知看哪里才好。
    那人也打量了萧氏一眼,这才屈身行礼:“贱妾莫氏,见过两位夫人,下人们如此失礼,都怪贱妾管教不严,回头贱妾定会狠狠惩罚他们。”
    萧氏听得直皱眉,什么叫柴府下人失礼都是她管教不严?但想想柴伯母适才的话,她也不好计较,只能含糊地点头回礼:“莫姨娘辛苦了。”
    莫姨娘立时用力点头:“多谢夫人体谅!这府里明日就要办喜事了,到处都要收拾,偏偏这些懒货都跑来看热闹了,我便是生了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不过还好,李娘子明日就会进门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萧氏的太阳穴又跳了两下,心知她是卖好,却也只能含笑打断了她的佛号声:“既然如此,我们便不耽误娘子的时辰了,娘子尽管忙去便是。”
    莫姨娘显然有些意外,可话都是她说的,她也不好收回,只能勉强笑了笑,告辞一声便转身离开,走的步子却比来时急得多,显然很是有些不高兴。
    萧氏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她明白柴伯母为什么说她“鲁莽是有些鲁莽,难处却也不算难处”了,这种姨娘并不少见,说什么伤了身子,其实是生个儿子就不知轻重了,自己做为三娘的娘家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人蹬鼻子上脸,不然她在三娘面前只会更狂妄;再说那两位长辈很快就到,自己难道还能留着她在这里闹笑话?
    果然,不过片刻之后,留在前头的婢女就飞跑过来报信:“李老夫人和萧老夫人已经进大门了!”萧氏和柴伯母相视一笑,联袂迎了出去。
    此时,刚刚离开的莫姨娘也转身进了另一处院落。这处院落不大,却收拾得极为干净,一个十来岁的小婢女守在廊下,见莫姨娘进来忙迎上来悄声笑道:“小郎君还在午睡,我家娘子在陪他,姨娘请跟我来。”
    莫姨娘毫不客气地往外一指:“你去门口守着,谁都不许放进来!”说完便一阵风般地卷进了上房的西屋。
    屋里的床榻上,五岁的阿哲果然正睡得四仰八叉,小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正低头绣着一件小小的袍子,显然很快就要绣好了。这间屋里并无太多装饰,也没有熏香,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跟主院的热闹相比,简直就像是两个天地。
    莫姨娘却是眉头都快立起来了:“你还有心绣花!你知不知道李家送了多少陪嫁过来?你知不知道那边都布置成什么模样了?你知不知道那李家的人有多傲气多瞧不见人!你以为躲起来绣花就可以什么事都不用管了?”
    小环放下针线,叹了口气:“知道又如何?姨娘是能不让他们送陪嫁,还是能不让他们铺房?至于他们不把咱们瞧在眼里,难道不是件好事?”
    莫姨娘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冷笑道:“也罢,你不着急就不着急,横竖这李娘子进来之后,绝不会觉得我是最碍眼的人!”
    小环苦笑道:“我算什么人物,也能让李家贵女觉得碍眼?再不济,躲着点也就罢了。”
    莫姨娘“哈”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在说你么?我说的是他!”说着伸手一指,指着的赫然正是阿哲那小小的身子。
    小环顿时沉默了下来。莫姨娘横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劝你还是多看他几眼吧,日后未必能看得到了!”说完也不理小环蓦然变掉的脸色,又像来时般一阵风地卷了出去。
    大概是她这进来出去的动静太大,阿哲哼了几声醒了过来,睁眼看见小环,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脸:“阿娘!”
    小环忙笑着俯身抱了抱他,阿哲一眼便瞧见了那件小袍子,忙问道:“阿娘,这是给阿哲做的么?”
    小环微笑道:“当然是阿哲的,明日这府里有喜事,阿哲得穿新衣服。”
    阿哲喜笑颜开:“我知道,我知道!阿哲就要多一个阿娘了!”
    小环怔了怔:这是大郎教给阿哲的?沉默片刻,她还是点头笑了笑:“是啊,你阿耶明日就要娶亲了,你一定要乖乖的,绝不能到处乱跑,记住了么?”莫姨娘明显是在那边受了气,又想拿自己当枪使了,她自然是不会上这个当的,她得好好想一想……
    阿哲自是连连点头,又歪着小脑袋去看那新袍子上的图案,满脸都是欢喜期待——
    真好!
    他的新衣裳真好看!
    他的阿耶,就要娶亲了!
    第190章 天作之合
    天这么快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