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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雍王章邯
    咸阳西,郑国渠南,这一带的渭水流域曾经是秦国最为富饶的中心地带,但现在,却是百里荒芜,几乎见不到什么人烟。
    这里距离李原治下的雍歧直线距离约为三百余里。雍王章邯领一万五千军驻扎于此。
    项羽东归之后,关中核心地带渭水平原被龙且、章邯、董翳所占领,其中,章邯的领地与李原紧紧相连,许多地方相互交叉,只凭着一个小土堆或者一条小溪河来区分到底归属谁的管辖,这种不确定的势力边境线是动荡的根源。
    在连续的大饥荒之后,章邯治下,人丁稀缺,东有咸阳这座旧曰都城,西有李原经营下生机勃勃的雍歧,被夹在中间的章邯这二个月的曰子,过得实在艰难。
    作为一个降将,章邯在反秦联盟中,地位不彰,他这个雍王,主要还是得益于李原和刘邦两个不安定因素的存在。
    项羽只留给章邯这个曾经的对手一万人,地盘更是狭长危险的可以,南面的蓝田被汉王刘邦占了隘口,西面的李原更是咄咄逼人,直接把雍城当作了郡所,这使得章邯这个名义上的雍王很是难堪,名雍但却不占雍地。
    章邯也是有雄心壮志之人,不然的话,他也不然在只是少府时请令出征,破击反秦诸侯,而现在,尽管众叛亲离,关中秦人对他失望之极,但章邯并不甘心,他还要奋起一搏。
    七月,章邯在治下几个县加大了赋税征收力度,并将部队从一万人扩充到一万五千人,这五千新卒中,年龄在六旬左右的老人、四旬的妇人占据了近一半,其他的,则是章邯用重金从北方狄人处招募来的狄人勇士。
    雇佣兵——,在春秋战国的战场上,是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而事实上,一直到唐代,雇佣少数民族的勇士都是中原政权一贯的做法,秦、赵的楼烦将、汉时的内匈奴骑兵、三国的虎豹骑、无当飞军等等,莫不都有异族人的身影,到了唐代,安史之乱中的契丹人更是让强盛的唐王朝由胜转衰。
    扶风县。
    这座小城现在的样子有些破败不堪,城中丁户十不足二、三,而在章邯领了五千将兵入驻之后,这里则彻底的成为了一座兵营。
    县令所在。
    雍王章邯来回的在低矮的厅堂内踱着步子,与一年前意气风发的大将军相比,他的脸上已经有了老年人的斑点,颌下的须发更添了几缕白丝,就连曾经炯炯的双眸,也开始变得有些浑浊起来。
    “大哥,李贼戒备得紧,派去雍歧的几路人马都折了,怎么办?”在章邯的对面,章平急切的目光盯在章邯来回移动的背影下,矮壮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
    一个月前,章平受章邯的指使,带着一些精干的兵士潜入到了李原辖地,结果很悲剧,还没有等章平潜伏下来,得到李原指令的长史府就下令彻查西面逃亡来的难民,章平等人没有熟人具保,一下子就露出了原形,数支小部队在李军的打压下,立时溃散得不成样子,就是章平本人,也差一点成了俘虏。
    “李贼不好对付。平弟,你速往咸阳一趟,向龙且小儿报告近期的军情,记住,要说得严重一点,李贼的兵力,就报七万人马吧。”章邯半响,才始停下脚步,吩咐道。
    “大哥,七万是不是有点多了,李贼至多四万众?”章平不解道。
    “七万,不能少了。龙且要是不信,就让他自己领兵来证实好了。至于李贼那边,我会再遣其他人去,你就不用管了。”章邯点了点头说道,神色异常凝重。
    时不我待。
    李原在雍歧的一系列动作和措施让章邯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相比沉下身子谋划着长远发展的李原,章邯承认,自己确实不如,心中也有些佩服起李原这个年轻人了。
    不过,佩服归佩服。
    战场上撕杀,从来不讲什么感情。
    关中统治权的争夺战一触即发,面对饥荒严重的荒土辖地,比较雍歧出乎意料的大丰收,龙且、章邯、董翳不约而同的把就食的对象放到了李原身上。
    在严冬到来之前,一场抢粮和护粮的大战即将开始。
    ——。
    歧山,宗正别院。
    陈棣在随同李原到达雍州之后,并没有出任什么职务,实际上,倒不是李原不想给陈棣安排,而是陈棣本人实在眼高手低,除了祭祀这种礼义姓的场面他游刃有余外,其它方面,陈棣还真的没有什么特长。
    百无一用是宗族。
    这句话虽然绝对,但不可否认,大秦立国四百余年,养活了一群依靠皇族生存的废物,这其中,陈棣已经是很能干的一个了,比他还不如的,还有不少。
    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陈棣最近的曰子过得还是有些心烦意乱,不为别的,主要就是原先的宗族势力留在咸阳的,被连根拔起,凡有名有姓的,俱都被砍了头颅,悬挂于城门口,至于宗族的田亩财产,则被联军悉数搜刮了个干净。
    数百年的积蓄,一朝丧尽。
    陈棣每想及此,不禁黯然神伤,而更让他心里放不下的,还有秦国的社稷延续,秦二世胡亥死,现在三世子婴也死了,其余的皇家宗族也俱已零落,还活着的与嬴姓有关系的,只剩下了二个女人:嬴(赵)玉漱、嬴玉曼。
    怎么办?
    大秦的国祚真的要断了吗?
    拥立一个新的皇帝,再次让秦国强大起来,这是陈棣这些天来纠结于心的想法,在他看来,秦国的都城丢了,不算什么,只要国祚还在,秦国就有复起的希望。
    至于国祚是什么东西?就连陈棣这个主管祭祀的宗亲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陈棣在杞人忧天的为秦国的延续而苦思冥想,他不是不知道,朝代的更替就如天上的星辰,时起时灭,再是正常不过,但在心底,却总有一份执念放之不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秦风烈烈,那个持戟东向,让诸侯侧目的铁血大秦,深浸在每一个秦人的心头,已经再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