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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尧2
    大夫人虽然不敢在人前表现,人后却没少打骂他。他是个怕痛的,每次都哭得很惨,一听他哭喊,大夫人更是烦躁,下手也就更重了。
    “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犯错就得管教不是。我家燕平,我不是照样打嘛。都是养在我身边,怎么自己生的能打,别人生的就打不得了?没这个道理不是,若要是将来没学好,少不得又怨我不管教。我,我真的,真的是太难了,呜呜呜呜……”如果有人劝大夫人,大夫人一定这么说,说着说着还声泪俱下,好像那些打骂真的因为竖子难教。
    后来他跟着家里的其他男孩一起学习武艺骑射,少不了要受伤。他疼得大哭,人们都知道他是个爱哭的孩子,更不觉得是大夫人打骂过头。他哭的时候,兄弟姐妹都嘲笑他,说他不像个男孩子,没有男子气概。可他是真的真的,很疼很疼。
    有一天他被某位哥哥用棍子打了一下,当场就哭了。大家说他比女孩子都爱哭,更不愿意跟他玩了,然后有各自练习起来,扔他在一旁独自哭泣。
    小孩子是最收不住力道的,他真的是疼极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泪眼朦胧中,有一个人递来一个干净的手帕,对他说:“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燕尧抬起头,又看到了陆简,陆简面带笑意,逆着光,燕尧险些以为,温暖的阳光在他身后,围成一个温暖的光圈,很是明亮。他捂着受伤的胳膊,抽泣道:“疼。”
    陆简伸手想要看下他胳膊的情况,谁知刚一碰到,燕尧哭得更狠了。可若是因为疼痛耽误治疗,更不好。陆简狠心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这才发现问题:能不疼吗,都脱臼了。
    陆简突然指着某处道:“阿尧,你看那是什么?”
    燕尧闻言看向远处,却什么也没看到,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嘎巴一声,他的胳膊就被接好了。陆简问道:“疼吗?”
    燕尧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下是真疼,泪水又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害怕路简跟自己的哥哥姐姐一样,讨厌自己,努力想要忍住不哭。可年幼的燕尧并不知道如何停止哭泣,心中有些着急,越急越哭,越哭越急,最后彻底控制不住了。他哭的声嘶力竭,紧紧拽着陆简的胳膊,生怕陆简也讨厌他,把他丢在一旁。
    陆简果然,伸手拨开他的手,燕尧以为路简就要讨厌自己了,只觉得天都要塌了。陆简却没有走,他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燕尧脸上的眼泪鼻涕,温柔道:“不好意思,我以前只给自己接过胳膊,给别人还是头一次,弄疼你了吧。”
    陆简离燕尧很近,说话的时候会有一点热气,轻轻喷在燕尧的脸上,弄得燕尧有些痒痒,泪水竟然就这样神奇的止住了。
    燕尧刚刚哭过的声音还嗡嗡的,问道:“你不讨厌我吗?”
    陆简道:“你可是我弟弟,哪有讨厌自己弟弟的道理。”
    燕尧听别人说过,陆简是养在皇后姑妈跟前的一个皇子,并不是皇后亲生的。当他知道陆简并非自己真正的哥哥时,还难过了好一段时间。那时他第一次萌生了一种想法,那么温柔的人,如果是自己的家人就好了。
    燕尧委屈道:“可是他们都嫌弃我,他们嫌弃我艾克鼻子,说我不像个男孩子,比女孩子还爱哭,嘲笑我是懦夫。”
    陆简道:“谁说的?连哭泣都不敢承认的才是懦夫,一个男人不止要勇敢面对对手,也要勇敢的面对自己的软弱。我们阿尧是男子汉。”
    燕尧懵懵懂懂,并不能完全理解陆简的意思,但是他知道,陆简一定没有嘲笑他。陆简对他笑道:“如果还是疼得厉害,就继续哭,我不会嘲笑你的。”
    陆简那天走后,燕尧依旧经常哭泣,可任他如何哭泣,再没有人来安慰他,他觉得委屈便哭得更狠。
    直到一日,他无意中看到一个妾氏生的妹妹摔倒了,哭得惨烈,涕泪横流。那妾氏听到哭声着急跑过去,抱起妹妹呼呼哄哄好半天,那个妹妹终于止住了泪水。
    那天他恍然大悟,他哭得更狠不是因为更疼,而是他也跟自己妹妹一样,企图用哭声唤来某个人,希望那个人可以哄哄自己。只是他期待的那个人在没有出现,无论他如何哭泣流泪,都唤不来那个人的安慰。
    那天起,燕尧开始不哭了,他不能用哭声唤来路简,那泪水也便没有了意义。每天跟着兄弟姐妹们一起习武,大小的伤口布满全身,他不哭;遭到大夫人恶意的殴打,他不哭;为了学习各种武器,每天手上磨得满是血泡,他还不哭。
    他每天就在这种忍耐中度过,也有了过人的忍耐力。他比兄弟姐妹都更加刻苦,练习也最久,连最不能忍耐的疼痛都忍受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他忍受不了的。
    几年后他在家中练剑,待他收去剑式,身后突然有人喝彩:“好剑法,剑如流星,气若长虹,身法有灵活机巧,好好好,好得很。”
    燕尧回头,看到一个风姿卓越的少年,正满脸赞许之意看着他。几年未见,陆简虽然变化很大,燕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陆简却不记得燕尧了,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燕尧第二次告诉陆简自己的名字,他说:“我叫燕尧。”燕尧说的时候,还特意用剑尖在地上划出“燕尧”两个字,他就是想要写给陆简看。
    陆简这才想起,这不是几年前那个小哭包嘛。他道:“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妙人,剑舞得好,人也长得俊俏,原来竟是我那表弟。”
    燕尧一听这话,脸登时就红了。陆简也不闹他,正经道:“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哎,记得你小时候,多爱哭呀。习武那么辛苦难免受伤,遭了不少罪才变得这般厉害。我是打心底里佩服你的毅力。”
    燕尧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赞他,而且还是路简,心里高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告诉路简,对呀,我真的受了很多苦,为了练武手掌的磨出了血泡破了长长了破,他硬生生忍下来了,每天会被兄弟姐妹恶意打伤,他也一声不响忍下来了。他想像当初一样对这路简撒娇哭泣,他想可是他不敢。
    “谢谢。”燕尧这些年积攒好多话想要跟陆简说,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简见燕尧耳根都红了,笑道:“哈哈哈,你害羞了,果然还是个孩子,真可爱。”
    彼时燕尧还小不过十四五岁,人长得也十分好看,陆简夸他可爱也是情有可原。若是换做别人,燕尧一定将那人暴打一顿,让那人在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可是陆简不一样,燕尧想,陆简究竟是真心觉得他可爱,还是单纯礼貌性夸赞。这个想法令燕尧又是欢喜又是纠结又是羞耻,变成了他唯一的秘密,悄悄藏在心底。
    那日陆简并没有在将军府停留太久,他本就是陪太子来的。燕尧也终于明白,陆简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他跟将军府没有半点关系,如果太子不来,那他也必然不会来。所以燕尧每天都向神明请愿,希望太子经常来将军府。
    神明偶尔会听见他的请愿,太子偶尔会来将军府,但是陆简却没有再来了。燕尧不开心,他又每天向神明许愿,许愿太子不要来了,因为太子看着他的眼神,令他很不舒服。就这样,又过了几年。
    后来一次他上街的时候,被人挡住的去路。那人看着也是个风雅端正的公子,那个人说他叫郭衍,找他问路。燕尧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他开始分得清人们对他的各种意图。满大街都是人,郭衍偏偏找他问路,他指了路,郭衍又偏说记不住,非要他带路。
    燕尧心说好,看你有什么阴谋。然后就带着郭衍回了郭府,到了门口,郭衍为表示感谢,邀请他进去喝一杯茶。燕尧自然是不愿意,郭衍看出燕尧的防备,也不强求,直说改日登门拜访,然后惋惜着让燕尧离开了。
    后来郭衍果然因为带路这事上门感谢,老将军很是喜欢后生,觉得他跟一般的文官不同,不仅会一些伤春悲秋的诗词歌赋,而且通晓古今还熟读兵法,对带兵打仗也很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三两下哄得老将军兴高采烈,只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老将军热情招待了他,还特意让人叫来了燕尧。这之后郭衍总是有各种机会,出现在燕尧面前。
    后来燕尧打听到,郭衍是状元郎,殿试时风采斐然出口成章令人难忘,私下谦卑儒雅,无论是在皇都的公子圈里,还是各位大人口中,对他都是赞不绝口。郭衍很爱笑,这一点跟陆简很像,但是燕尧不喜欢郭衍,虽然郭衍隐藏的很好,但是他能感觉出来,郭衍对自己怀有异心,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动机不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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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芋的单机时刻,其实我知道我的故事有很大的问题。但是呢,但是已经写到这里,而且这些人也真的在我脑海中活过,所以,就算单机,我也想跟他们一起走向最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