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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见,见鬼了?
    “你是神仙还是妖怪?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把朕变成这样?”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响着,姜漱玉隐隐觉得有些耳熟,下意识反驳:“你才是妖怪呢。”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
    联想刚才太后和国师的奇怪表现,她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在心里问:“你是狗皇帝?”
    “大胆!”同样是在她脑海里响起的声音。
    姜漱玉心里一凉,瘫坐在榻上:“你怎么跑到我身体里去的?”
    这岂不是完了?上辈子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当她穿越尤其是穿书以后,对未知也有了那么一些恐惧。
    “你,你是不是死了?附身到了我身上?所以,他们才会认为我被你上了身?”姜漱玉武功不差,可当她发觉自己面对的是非人类后,也不由地心里凉飕飕,“我跟你讲啊,我这人阳气很旺,我可不怕你,一点儿都不怕。”
    为了证明自己丝毫不害怕,她抬手端起一个银碗,右手微一用力。银碗已经没了原本的形状。
    “喂,你赶紧给我出来!”
    片刻的静谧后,她才再次听到赵臻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别白费力气了,如果能出去,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儿?”
    赵臻此刻心情很差。
    一天以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少年皇帝。半天以前,他虽然变成了这个女人,但好歹还有一具能自由控制的躯体。而现在,他只能随着她的视线看到外界一切,只能从她的耳朵来听声音。
    大概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巨变,所以他这次很快就理解并接受了自己当下的处境——他的魂儿在郑氏体内。不对,确切地说,是他的魂儿和郑氏的魂儿一起在她体内。
    先时他还怀疑是这个女人使的妖法,不过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她大概什么也不知道。他心中固然不喜她,但这个时候,不得不放下身段与她合作。
    “你去把国师请过来。”
    姜漱玉不说话,心里却想,你以为我傻么?国师虽然蠢,但肯定维护皇帝。万一觉得皇帝这样是她害的,自然要对付她。
    单论武力,她不怕国师。可谁知道那个白发国师会不会一些超能力或者非自然手段?
    她刚动这样的念头,脑海里便忽的响起了皇帝的声音:“郑氏,你是不是认为你心里想什么,朕不知道?”
    “啊……”姜漱玉低呼一声,下意识便去掩自己的唇。然而不过瞬息之间,她就想到自己这一举动可笑且无用了。他在她身体里,她无需开口就能同他对话,他如果真知道她的心事,她捂嘴有什么用?
    “你明白就好。”
    姜漱玉不再说话,她双目微阖,放空思绪,干脆调息静坐。内力在体内运行,她倒是浑身舒泰,可是需要借助她的视线去看外界的赵臻就很不舒服了。
    眼前黑蒙蒙一片,让人不由地焦躁起来。事实上她如果不刻意跟他说话,他并不能知晓她心里想什么,但是看她反应也能大致猜出一二。可现在不知道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他只觉得自己周身都在黑暗中,没有声音,没有光线,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偏生他走不得,动不得。
    “喂,郑氏,难道你愿意身体里一直多一个灵魂吗?你去请国师,朕保证不会为难你。你所犯下的错误,朕既往不咎。”
    姜漱玉睁开眼睛,在心里嘀咕:“你要想为难我,也得你出去了再说。你是不是忘了,那个白头发国师,已经奉我为皇帝了。你这般恶声恶气,是跟人说话的态度么?你要是态度好一些,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反正她自己身上的蛊已经被压制了。她就算即刻逃出宫去,除了身体里多一个魂儿也没别的不妥。只不过极大可能会连累郑家罢了。
    一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懊恼起来,早知道这世上有个国师可以压制她体内的蛊,她又何必蹚这趟浑水?可是,如果不蹚这趟浑水,她也未必能认识压制住蛊的国师啊。
    她这般胡思乱想着,赵臻却因为她那句“那个白头发国师,已经奉我为皇帝了”而气得不轻。他方才已经向太后和国师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若此女真的冒充他乱政,那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即便是发现她有不妥,考虑到他尚且在她身体里,想来钟离无忧投鼠忌器,也不敢真的对付她。
    此时此刻,他真希望还能如先前那般自由控制这具躯体。
    念头刚起,他惊觉自己能动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听到了脑海里的女声:“喂,怎么回事?!”
    姜漱玉懵了,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感觉像是变成了一抹意识。她心思急转,敢情不是身体里多个魂儿这么简单,这狗皇帝是要跟她共用身体啊。
    不行,她的身体,凭什么让给他?她一定要抢回来。这么想着,不知怎么,她好像又恢复了正常。但不多时,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这般你来我往了几次。
    赵臻不与她争了,而是试着与她沟通:“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咱们两人现在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谁都别想轻易甩开谁。所以,除了和朕合作,你别无选择。”
    姜漱玉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所以呢?”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只要你与朕合作,你所犯诸错,朕既往不咎。”
    姜漱玉暗自嘀咕:“就你现在这样,你想追究也追究不了啊。”不过无法完全控制身体,她想不和他合作也不行。
    于是,她在心里对他说:“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跟我计较,是不是?”
    赵臻想到她先前的种种无理举动,想点一点头,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连身体都没有,点头也无用,就回答她:“是的。”
    “那行,就这么定了。”姜漱玉一笑:“说吧,你想干什么?”
    第8章 沐浴
    “什么?!”国师钟离无忧望着面前自由切换的人。——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该称其为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了。
    “有解决的办法吗?”说话的是赵臻。
    钟离无忧一脸沉痛地摇头:“请恕臣无能。”
    这种情况他倒也曾经见过。但无一例外,都是人死以后,魂附在旁人身上,与人争夺躯体。可现下他也不能说皇帝是鬼啊。皇帝明明还活着呢。历任国师留下来的天书上,也没有介绍过这种情况啊。
    他方才试着招魂,可是没有丝毫变化。
    赵臻有些失望,床榻上的“他”双目微阖,似乎是睡着了。明明自己的身体就在眼前,可他偏生回不去。不过经历了重重失望之后,他很快接受了现状:“辛苦国师了,此事若传出去,只怕会动摇国本。还请国师守口如瓶。”
    钟离无忧满口答应,施礼告退。
    姜漱玉透过自己的眼睛看他们说话已经有一会儿了,国师一走,她就冷不丁问:“好了没?”
    刚听到赵臻“嗯”了一声,两人就交换了位置。她迅速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将视线从皇帝的身体上移开。
    这会儿天都快亮了,她折腾了许久,也觉得身上黏腻。如果是她一个人还好说,但她身体里还有个男性的灵魂,这就有点麻烦了。
    “诶,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姜漱玉在心里说,“当你需要出来的时候,我给你出来的机会,也会帮你保守秘密。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件事情。”
    “你说。”
    “第一,我沐浴、更衣的时候,你不能看,不能听。”
    赵臻嗤笑:“你以为朕有兴趣看?你只要睁着眼,你看到什么,朕就看到什么,你忘了么?”
    姜漱玉不以为意:“我知道啊,我只是强调一下,把丑话说到前头而已。”
    赵臻冷哼了一声,他倒差点忘了,这个女人刚被封为淑妃,是他的女人。虽然他对女人的身体没什么兴趣,但是被人这般防贼似的提防,就教他很不舒服了。
    ——当然,短时间内让他不舒服的事情太多,这些他都勉强忍受。
    “第二,不要随随便便听我心里话,窥探别人的心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赵臻只哼了一声:“我对你心里的弯弯绕绕不感兴趣。”
    “那最好了。”姜漱玉也不恼,“劳烦你现在闭上眼睛吧,我想沐浴了。”
    “你——”
    姜漱玉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并不敢真的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身上。尽管知道他心理可能存在某种问题。
    皇帝和淑妃出了这么一桩事,方太后彻夜未眠,按照跟皇帝先时商量好的,封锁了消息,派可靠的人守在温泉宫内外。皇帝的身体有人守着,皇帝的“灵魂”当然也有人伺候。
    姜漱玉说一声要沐浴,不多时便有人备好了热水等一应事务。
    她直接抽出一方罗帕,折叠好,蒙住了眼睛,自己确认一番,确定什么都看不见,才放下心来。然而她清楚地听到脑海里传来男子明显不屑的嗤笑声。
    姜漱玉心里头不舒服,也重重哼了一声,心说,你哼什么哼?我小心点也有错?
    于是,她又将另一块罗帕,直接撕作两份,一个耳朵里塞了一份。随后,她才褪去衣衫鞋袜,摸索着去沐浴。
    赵臻心里很烦躁,没有光线,隐隐能听到水声,他知道这个女人在做什么,他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只觉得浑身难受,真希望她早早结束。
    水温正好,偏生姜漱玉心里存着事,倒也合了赵臻的心意,很快就出浴了。
    等她穿好衣衫时,赵臻也跟着松一口气,终于重见天日了。他忍不住在心里问:“你洗个澡这么慢么?”
    “我已经够快了。”姜漱玉看了看沙漏,知道天快亮了,她也不再安睡,干脆在床边坐了,默默调息。
    “你这也算快?”赵臻问出这一句之后,许久都没听到回应。她合着眼,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不知是谁的呼吸声,他心中越发烦躁,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着先帝教他的文章。
    时间渐渐推移,到了该早朝的时候。然而皇帝如今这个样子,肯定无法早朝了。
    文武百官俱在,大太监韩德宝宣读了皇上的旨意,表明了自己要闭关为先皇祈福的决心,又连下数道指令,节省宫中开支,轻徭薄赋,惠及百姓。
    一时之间,朝堂哗然。
    小皇帝赵臻自从去年冬天从摄政王手中夺过权杖以来,勤于朝政,从未像今日这般辍朝过。御史大夫苏方当即出列,神情凝重:“敢问国师大人,皇上如今人在何处?下官有要事向皇上禀报。”
    钟离无忧一听有要事,脱口而出:“什么要事?皇上正在焚香沐浴,准备闭关。苏大人既有要事,写在折子里,本座代你呈给皇上。”
    苏大人对这个新任的国师素来不大信服,何况此事疑点甚多。事关皇上,他毫不退让:“焚香沐浴?准备闭关?国师的意思是,皇上现在还没闭关?既然还没闭关,为什么不亲自在朝堂上告诉咱们大伙儿?”
    “苏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钟离无忧神情冰冷,“你是在质疑本座?还是在质疑皇上?”
    苏大人抿了抿唇,拱手道:“下官不敢。”但他的神情,却分明不像是“不敢”的样子。
    “皇上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钟离无忧微微一笑,“皇上已经做了决定,咱们只管听命就是。”停顿了一下,他又续道:“皇上心系朝政,闭关期间,虽不见外人,但是该批的折子还是会批,该处理的朝政,依然会处理。各位大人不要因此而心生懈怠。”
    本朝自太.祖皇帝时期设立国师以来,历任国师都极受重视。现任国师钟离无忧年纪太小,又没什么大的建树,还不得皇帝重用。是以,论威望远不及前国师。尽管他几句话安抚了苏大人,可仍有人持怀疑态度。
    毕竟毫无征兆闭关,为先帝祈福这种事情,太过突然,也不像是今上所为。比起皇上忽然发了孝心闭关去给先帝祈福,郑太傅更愿意相信皇上是忽然染恙或者被国师控制,才下了这道堪称古怪的圣旨。
    于是,朝会刚结束,郑太傅、周太师等人就请求面见皇上。
    这几人德高望重,都是皇帝的心腹,在皇帝与摄政王相争时,全力支持皇帝。年轻的国师还真没法强行阻拦他们。
    钟离无忧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在朝堂上时,为什么不说皇帝已经闭关了呢?现在这些皇帝的心腹请求面见皇帝,他去哪里变一个皇帝出来?
    他一面派人去请刚回去休息的太后,自己则亲自去见了还在淑妃体内的皇帝。
    通过淑妃的耳朵,皇帝赵臻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告诉国师,就说朕已经闭关,不能再见人。”
    姜漱玉一字不改转述了他的话。
    叹了一口气,钟离无忧面带惭色:“可惜臣已经说了皇上今日焚香沐浴做准备,明天才闭关。是臣的错,臣想法子打发他们。”
    “我跟他说几句话。”赵臻迅速与姜漱玉打了招呼,占了身体,摆一摆手,面容沉静,“不必太自责,这事原也不能怪你。朕忽然下旨闭关,他们如果毫不生疑,那才真是奇了怪了。别说他们,易地而处,朕也只有亲自看见,才能放心。”
    钟离无忧的自责之情并未变淡,反而更急了:“可是皇上现在这样,怎么能见他们?如果慢慢来,咱们还能找个模样有些相似的替身躺在床上糊弄过去。可他们人都在外面侯着呢……”
    赵臻双眉紧蹙,忽然听到淑妃有些欢快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朋友,你听说过易容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