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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琼羽当然是不知道的:“臣妾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想要明示是吧。”萧云奕握着牌位站起,扫过祠堂正厅:“你不是喜欢擦牌位吗,半个时辰之内,全擦干净,也算是对祖上尽孝了。”
    这里的牌位少说也有近百尊了,琼羽一噎,她想知道圣上是什么意思,并且也无理由反驳:“这是臣妾的本分。”
    连文远远望见萧云奕起身了,忙带人来到门前,萧云奕没多看那块伪劣牌位,但也没有表示嫌弃,他将其交给连文,对琼羽道:“没收了,你在这慢慢擦吧。记得,擦一个,便要跪下磕一个头。”
    琼羽:“……”
    她敢保证,萧云奕绝对要将那块牌位供在凤祥宫!
    “太子殿下。”连文非常清楚他不应该在这时候插话,但有要事非要询问萧云奕不可:“您找来的那个画师,作画进展并不顺利。”
    萧云奕一听就有些急,琼羽默默旁观,这也萧云奕摔坏脑壳性情转变的后遗症,在外维持的高冷总会被些小事戳破,他不然就哭不然就急,冷艳太子的光环属实离他远去。
    而小事的共性,便是和羽儿相关。
    连文也没避讳琼羽,他的表情充分彰显了“皇命难为,下人难当”:“那个画师自称,他从前只在宫宴上远远望见过太子妃,啊不是,五公主一眼,只听殿下描述,恐怕难以画得逼真。”
    连文又加了一句以防萧云奕不满:“他已是满宫技艺顶好的画师了。”
    琼羽大概听出来了个意思:“殿下要给五公主作画?”那不就是给她作画吗?
    萧云奕眉头一直锁着,他打量着琼羽,做了个极度不情愿的决定:“你,先随本宫去凤祥宫。”说罢他对祠堂中间躬身一礼,便转身大步离开,也不管琼羽能不能跟上。
    琼羽即刻追了出去:“殿下,那祖上牌位呢?”
    萧云奕道:“再说。”
    琼惊喜地眨眨眼:“那,圣上赞赏臣妾的原因呢?”
    “画师作画时本宫自会告诉你。”萧云奕不耐烦地转头,见琼羽哆哆嗦嗦地搂着胳膊取暖:“你很冷吗?”
    琼羽抬眸看了看萧云奕的披风,软声道:“嗯。”
    “咋没冻死你呢。”萧云奕狠狠揶揄道:“那么多话!”
    .
    凤祥宫中陈设还是按照太子大婚时归置的,琼羽进殿还没怀念下从前时光,就被萧云奕扯着坐去了一处高座。
    本来急得脸色煞白的画师突然间如获大赦,直冲着琼羽比大拇指。
    琼羽懵逼地看着萧云奕和画师在空中比划,无声交流,等萧云奕停下动作她才出声:“殿下,您要给五公主作画,又让画师照着臣妾画?”
    这不是有毛病吗!
    “不一样。”萧云奕一口否决:“本宫让画师模仿你的身形,但羽儿比你要好过千百倍,你只需在微笑的基础上再笑的深一些,停住不要动就行了。”
    琼羽张了张嘴却只无奈说了一字:“是。”
    萧云奕屏退众人坐到一边:“你不是想知道父皇圣意吗,本宫便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琼羽压着嗓子提醒道:“殿下,画师还在呢。”
    “他听不到,也说不出话。”萧云奕冷冷解释:“不然他怎么能成宫中最为人器重的画师。”
    琼羽哑然,画师失聪失声,便代表他不会将主子的作画时的窃窃私语传出去,这在宫中,尤其后宫可谓是千金难求的技能。
    萧云奕没等琼羽回神便开始讲述:“父皇说你蕙质兰心识得大体,表面上夸你了,实际不过是安慰你小产罢了。”
    皇家中,女子若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惹是生非矫情纠缠便是不扰圣上,识得大体,琼羽对这见怪不怪,却也纳闷:“事出有因,我这个因是从何而来?”
    萧云奕道:“今日一早崇明司便上了奏折,父皇私下将折子交与本宫,上面呈的是宫女坠山一事的全部真相。”
    “啊?”琼羽惊叹道:“不可能,臣妾昨夜在敬安府还和虞将军商讨此事的不妥之处,崇明司没有来问过臣妾,怎么可能知道事态全部?”
    “别急。”萧云奕慢条斯理端起了茶盏:“八月十五日晚,你与那宫女在小厨房碰了面,之后她又在你面前坠山,你可知为何?”
    琼羽思路被打乱了:“臣妾正要告知殿下此事,臣妾在小厨房见过有一化名小朵的宫女行为古怪!”
    “她的胳膊有一处新的烫伤,崇明司很容易就将她和厨房联系起来了。”萧云奕迟迟不饮热茶:“在她身上搜出来了堕胎药,你知道那夜在小厨房,她想做什么了。”
    “往安胎药里下药!”琼羽没有怀孕,太医开的安胎药都是给外人看的,她没有喝就是了。
    这是越想越往死胡同走,琼羽问道:“那她为何留着药没有下,还跳山自尽了?”
    萧云奕对上琼羽困惑的目光:“崇明司的折子上说,是因为她撞到了你,而你宽宏大量,不光没有责怪她,还对她格外关心。”
    琼羽回想,当夜她急着做饼,对小帮手的态度自然是不错的。只是这些,崇明司是怎么打听到的?
    萧云奕再用一口气了解这桩奇案:“宫女被你感动,但她不完成任务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她选择死在你面前,怀里装着堕胎药给你提示。但她应该没有料到,这样将你吓‘小产’了。”
    这也太死心眼了吧,小朵若说当面和她说清,说不准还有一条生路。琼羽心中五味杂陈,纠结半天只道:“臣妾今日算是见识到崇明司的厉害了。”
    “厉害个屁。”萧云奕脱口而出,因为此事由他出面实在不妥,于是他将在东宫查到的蛛丝马迹,和昨夜狂徒的尸身一起送进了崇明司,故意给沈决那孙子做了嫁衣。
    再且来说,昨夜那人之所以如此疯狂,是因为沈决对六个侍卫下了杀手,才惹来的报复。萧云奕饮了口茶,决定先不在琼羽面前多说了。
    琼羽感激崇明司先行解决了她和虞靖的顾虑,往下便是最紧要的关头:“殿下,到底是谁要害臣妾?”
    萧云奕扶膝,淡然说出一人姓名:“苏绫。”
    第23章 提审了   因为你帅啊
    画师作好了画,萧云奕提醒了琼羽“找时间去祠堂干活”。二日天气晴朗,琼羽用过午膳就去往祠堂,绑了襻膊开始擦拭祖上灵位。
    牌位放的年数是久了些,但好在宫人们打扫勤快,它们并没有落很多灰。任务轻轻松松,加上萧云奕大发慈悲免去了跪拜,琼羽便在心底怀了一份虔诚。
    可她越想摒除杂念,乱糟糟的事就越爱往脑袋里钻,琼羽犹豫着:昨日萧云奕只说了苏绫已经入狱,并没有说此事如何圆满,她是该装傻沉默,还是该像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对此事穷追不舍?
    不过这事总得说来,还是崇明司的功劳最大,琼羽似乎理解了民间为何都传崇明司恐怖,其一是因它接触的人与物关系生死,整个它也和个阴曹地府,其二是应是它的办案能力,准确到堪读人心,至于无人敢轻易作恶。
    擦完一排再一排,琼羽逐渐熟练正想着加快速度,没想到再映入眼帘的,竟是先皇后何氏的灵位。
    萧云奕的生母,孝慈皇后何觅棠。
    淑妃娘娘和她讲过一些有关孝慈皇后的事,何家祖辈在南方,孝慈皇后虽生在京城,却如江南女子般恬静柔情,小家碧玉的同时又不失作为一国之母的宽宏端庄。
    她的一生亦如谥号,孝长慈幼温婉可人,纵然红颜早逝,她在圣上和萧云奕心中永远是那长开不败,无与伦比的海棠。
    而萧云奕是她活过的证据,是她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琼羽目不转睛看着灵位,将湿帕折到最干净的一面,边擦拭边在心中默念:刺客一事有惊无险,但幕后主使仍未落网。孝慈皇后您在天有灵,定要保佑太子殿下无病无灾。
    “或者是恶人已被抓获,殿下他不和臣妾说罢了。”琼羽悄悄和孝慈皇后告状,转念又想:她半月以来不敢面对萧云奕遇刺的事,但朝廷和崇明司又不是死的,说不定萧云奕已有安排。
    “太子妃?”碧波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外,她关心问道:“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琼羽摆正牌位,故作一脸严肃道:“没什么,我就在想崇明司怎么就就那么神,碧波你说,它消息得出不会靠的是算卦吧?”
    碧波一指点着额头:“奴婢不知,这事云麾将军应该知道,将军不是去过崇明司吗,您问问她,里面住的是监事还是道士?”
    “玩笑话你还当真了。”琼羽失笑道:“我还没擦完呢,你再等等。”
    碧波这才想起正事:“奴婢失言!太子殿下着人传话,说不管太子妃在干什么,务必要半炷香内去到绥宁轩。”
    虽然没见萧云奕身边的人来,但这口令绝对是萧云奕下的无疑。琼羽恭敬地对各位祖上行礼告退,出了祠堂才尴尬道:“传话那人是什么表情,着急,郁闷,还是憋着笑呢?”
    着急代表有急事,郁闷就是萧云奕生气,要是憋笑……那就说明没什么正经事,她该找借口不去了!
    “奴婢看着像着急。”碧波扶着琼羽上了轿撵:“奴婢留心多问了那公公一句,他只说在出门时,瞧见了个囚犯被拖进绥宁轩。”
    琼羽茅塞顿开:是苏绫,萧云奕要审苏绫!
    绥宁轩坍塌的窗台已经修好了,琼羽让人带路,没想才走到前厅就看到了萧云奕,跪在堂前身着囚服,披头散发的女子正是苏绫。
    她看到琼羽进来,恶狠的眼神在虚弱之下也只剩了不甘与惶恐。
    萧云奕瞥了眼香炉,半炷香烧的就剩了个底,他不紧不慢道:“太子妃来了,坐。”
    “谢殿下。”琼羽坐到侧座首位,留意提了提裙摆以免让苏绫抓着,她是第一次见到囚犯,苏绫身上异常干净,没有伤口没有脏灰,但罪恶之感让人作呕,琼羽壮着胆子可还是感到一阵恶寒:“堂前风大,殿下怎么在这就带人了。”
    “免得她脏了本宫的书房。”萧云奕望了琼羽一眼:“事是崇明司办的,人是从崇明司监牢提出来的,父皇的意思是苏绫如何处置全由你来,只是谋害皇家子嗣,命留不得。”
    琼羽其实挺怕的,但她是太子妃,还是受害者,该有的气势不能没有,她轻轻点了点头:“能从崇明司活着出来,该说的话应当已经吐完了。”
    频繁听到崇明司三字,苏绫紧绷的精神已撑不住了:“是,一切都是我做的,要杀要剐,来个痛快吧。”
    “本宫要问的,是你不该说的话。”琼羽抬了下巴,居高临下道:“你在宴上才得知本宫有孕,是如何在当夜,就往东宫安插了你的人?”
    萧云奕不禁多看了琼羽一眼。
    苏绫脸色苍白,却还是美的,只是她左右一副认命状:“她作为我的侍女进宫,宴会过后我便让她混入东宫,趁机下手。”
    琼羽笑了笑,作为一编瞎话不眨眼的专业人士,她登时看出苏绫的不对:“你冷静的倒是挺快,这些早就编造好的证词,你以为本宫会信吗?”
    “信不信的,我反正就这几句话。”苏绫媚眼一弯,冷笑道:“不然,你杀了我?”
    “杀?”琼羽腰板挺得笔直,对付这种油盐不进一心求死的人,什么残酷刑罚都是无用,高明之处是要给她一线生机:“也是,利用你的人早就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事成,本宫丧子失宠,你入东宫,事败,推你出来背锅,他自己好全身而退。你以为本宫猜不到他是谁吗,只不过是想给你一线生机,这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要不要了。”
    苏绫自嘲道:“太子妃,是我,我害了你的孩子,你还能放我一命,你这菩萨装的不腻吗。”
    萧云奕心中烦得很:“说了,留你狗命,不说,滚回崇明司的监牢,苦刑受个遍,不许医治,囚禁致死。”
    崇明司当真比什么都管用,琼羽能看到苏绫在发抖,她断然是不想回那个鬼地方的。
    “你没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到堕胎药,指使你的人不可能是太医,那就只能是宫里,最不希望本宫有子的贵人。”琼羽和萧云奕一唱一和:“本宫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认?”
    她和萧云奕对视一眼,他的笃定眼神也在传达二字——皇后。
    苏绫瘫在地上,疯了一般重复道:“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猜到的,我没有说,我没有说!”
    “所以你的家人还能有条活路。”琼羽看着萧云奕笑了一下:“但你别忘了,有人能让你死,便有人能让你活。比如你眼前这位太子殿下,不就是现成的神仙让你抱吗?”
    @泡@沫
    萧云奕眯缝了眼:她是不是在捧杀本宫。
    “太子殿下……”苏绫胆怯地拨开乱发,想看,却不敢再看萧云奕一眼:“我是喜欢您的,我想要嫁给您,娘娘说我只要听她的话就能如愿,我便什么都不想了。”
    也是一个可怜人。琼羽无声叹了气,向萧云奕投去求助的目光:咋办?
    萧云奕蹙眉,心说:看你侃侃而谈信心十足的,敢情你没想好要干啥啊。
    他沉默半刻,对外唤道:“连文。”
    连文立即回应:“属下在。”
    “把这贱妇的舌头拔了,再关起来,记着不能走漏任何消息。”萧云奕声线一沉:“对外就说她已经死了,派人去告诉苏原,让他过来收尸!”
    苏绫听到父亲姓名终不淡定,她哭嚎求饶:“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说了,我都说了,请您不要牵扯到我的母家,不要!”
    琼羽看不下去,毕竟她没有真的小产,牵连母家是真的用不着,她正要开口求情:“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