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门砰地一声被她重重关上,容承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容晦莫难测,只是眸色渐渐幽深暗沉,而那唇角原本含着的笑意,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傅胭扑在床上,越想心里越委屈,她才二十岁,她的人生还这么长,想做的事情多着呢,她怎么就成了已婚女人了?
而且,还是嫁给了容承僅……
想到昨晚他露出来的可怕真面目,傅胭又是怕又是绝望,容承僅可是不会心慈手软的人,也不是她哭哭闹闹就能摆平的……
楼下,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傅睿明方才叹了一声,有些担心的看向容承僅:“承僅……你没事儿吧?”
胭胭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刚才说那些话,换做别人,大约已经动了怒,更何况容承僅这样的天之骄子呢。
傅睿明不怕得罪容承僅,怕的是,傅胭就这样消耗折腾着他对她的好和纵容,有一天……
若是他的耐心也告罄了呢。
“小丫头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很正常,毕竟胭胭还小呢。”
容承僅缓缓开口,眸光定在桌子上的两个小红本上:“结婚证书还是由我先收着吧,这事儿,胭胭既然现在不乐意,那就先不公开好了。”
隐婚?
傅睿明倒是有些愧疚起来,容家这样的门户,未来的继承人要结婚这可是大事,容承僅本来准备大肆操办的……
“承僅,这样,有些对不住你啊……”
“反正胭胭还在念书,等她毕业也不迟。”
容承僅拿起两本结婚证翻开来,照片是合成的,傅胭大学时拍的证件照。
短短的头发,笑容明媚灿烂,毫无一丝烦恼和忧虑。
容承僅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拂在她弯起的唇角那里,其实他真的很希望,她如从前那样,无忧无虑,肆意开心的生长着。
这一餐饭,傅胭到底还是没有下楼,容承僅虽看起来平静如初,可餐桌上也没有动几下筷子。
沈如君又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就再等一等了,也不知道容承僅怎么说服的丈夫,竟是直接让他们坐实了法律上的夫妻关系。
容承僅下午还有公事,傅睿明夫妇也就不再多留他。
他告辞离开傅家的时候,正是初秋烂漫的时节,秋阳高远,落在碧绿的树叶上簌簌的轻颤,让人的心也跟着柔软。
二楼傅胭的房门依旧紧闭着,容承僅在客厅的出口处站了一会儿,眸色在那白色的木门上短暂停留了片刻,他方才走出别墅。
刚下了台阶,容承僅忽地抬头往二楼方向看去,傅胭正‘砰’地一声合上窗子,‘唰啦’一声拉上了窗帘。
他想到她生气时脸颊鼓成苹果一样圆嘟嘟的样子,胸口里的那一股燥郁的气结好似有了微微的舒缓,西装摘下来挂在臂弯,容承僅阔步向车库方向走去。
远远的,听到了‘蹬蹬蹬’的下楼声,容承僅唇角弯了一弯,却并没有回头,直接上了车子。
“我的户口本呢!”
傅胭瞪圆了眼睛望着爸爸,傅睿明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从报纸上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什么你的户口本!你的名字还不是在我的户口本上!”
傅胭气的跳脚:“爸,有你这样坑女儿的吗?我才20岁,你就把我不明不白的嫁了?”
傅睿明哼了一声:“你爸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我能害你?”
“我不和你说了!反正我把话撂在这了,我不会嫁给容承僅的!死——都——不——嫁!”
傅睿明搁下手里的报纸,看着面前捧在掌心里二十年的娇女,他忽然重重叹了一声:“胭胭,爸妈生养你一场,不求回报,也不求你为傅家增光添彩,爸妈只希望你顺顺心心的过完这一辈子,遇到一个疼你爱你宠着你的人,而不是,让你去受委屈被人糟践的!”
“爸爸,我没有委屈……”
傅睿明严肃瞪了女儿一眼:“胭胭,你听爸爸说完,秦钰,他是个好孩子,他也是真的喜欢你,对你好,但是,你们不合适。”
傅胭急的想要为秦钰辩驳,傅睿明却抬手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可是胭胭,爸妈比你多活了这么多年,比你看的更清楚更远,你和秦钰,你们都太年轻,太单纯,我知道你要说秦钰是无辜的,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而不是容承僅的身上?”
傅胭无言以对,容承僅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被人算计?
林晓菲曾经做过的事,一样一样都浮出水面,可就是这样一个戴着面具的可怕的女孩儿,却偏偏让秦钰和她栽了这样的大跟头。
傅胭后来也想过,当日秦钰醉酒和她发生了关系,大约也在林晓菲的算计之中吧。
只可惜,他们当时都没有识破。
“胭胭,我知道你现在还有些接受不了,可是,三年后,五年后,或者再远一些,你会明白我和你妈妈的苦心的。”
傅睿明看她低头不语,却是听进去了他的话的样子,不由得微微松口气:“厨房给你留着饭菜,你吃了饭再去学校。”
大四本来该出去实习了,因为傅家出的这档子事耽搁了一段时间,傅胭的实习单位还没有找好,不过她也不操心这些,傅睿明也说了,上学就好好享受上学的时光,工作的事,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操心呢,不急。
再说了,如今的傅胭还愁找不到好的实习单位?
随便哪个公司哪个单位不是抢着要她呀。
谁让人人都知道‘傅胭抱上了容承僅的大腿’……
傅胭却没有胃口吃饭,她活了二十来岁,青春期时都没叛逆过,因为家庭氛围实在是太好了,哪里叛逆得起来?
可这一次,她却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如果不是害怕爸妈伤心难过,她一准儿把容承僅的兽行告诉爸妈知道了!
看他们还说不说容承僅多好多好这样的话!
回了学校,鹿晚歌早已开始了实习,已经搬出去住了,方晴也没在学校,傅胭有些百无聊赖,佟远帆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他和几个哥们儿在外面打球,完了要去个温泉会所,叫傅胭过去喝茶泡温泉,顺便晚上还要参加一个变装晚会。
傅胭本来对佟远帆是没什么意思的,但是慈善晚会的事儿她欠了佟远帆一个人情,再加上她被容承僅的所作所为气的要这几天正在抓狂状态,就干脆答应了下来。
佟远帆喜出望外,当下就驱车到傅胭的学校来接她。
郾城的秋天尚且算暖,但到晚上时已经有了薄薄的凉意。
傅胭穿海军风的薄线衫,搭铅笔裤,又随手拿了一个针织的长外套,头发扎了马尾,套上板鞋就出了宿舍。
到了楼下,傅胭觉得肚子有点饿,就在小卖部买了酸奶和面包。
佟远帆的跑车开过来的时候,傅胭站在宿舍楼下的一棵大树下,正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个酸奶袋子,看着树底下的蚂蚁搬家。
佟远帆车子还没停好,看到傅胭站在树下等他的样子,人就有些呆住了。
他是今年才从国外念书回来的abc,因此佟家和傅家虽然彼此长辈早就相识,他和傅胭认识却也不过是这两个月的事。
佟远帆到现在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傅胭时,是在流浪动物救助站,傅胭在那里做义工,他代表佟家的慈善基金会去给救助站发放救助物资和钱款。
见到傅胭的第一眼,佟远帆就认定了这是自己想找的那一类女孩儿。
热烈,生机勃勃,永远都元气满满的样子,十分的感染人。
自此两人算是认识了,佟远帆作风开放,第二次见面就开始追求傅胭,却每一次都被无情的拒绝了。
上次的慈善晚会,傅胭和容承僅的绯闻满城传遍,佟远帆还难过的喝醉了,吐了大半夜,后来见这俩人没后续,他才试探着给傅胭打了电话。
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佟远帆来时的路上高兴的都快飞起来了。
饶是和傅胭已经很熟了,但他每一次看到她,还是会像女孩子发花痴一样让人笑话。
佟远帆坐在车子上,光明正大的偷看了傅胭一会儿,这才打开车门下车。
傅胭抬起头来,对他一笑:“佟远帆!”
佟远帆只觉得自己在那笑容之下,整个人都微微的眩晕了起来,傅胭坐上车,他好一会儿才从那种眩晕的状态中平复下来。